第157章 彻底撕破脸
当日下午,徐璐就递了贴子去永宁伯江家,第二日,江家就来了回贴,徐璐整装出发,伯夫人杨氏亲自在垂花门处迎接。
双方也都是认识的,杨氏迎了徐璐就往里走去,边走边道:“什么风把妹妹也给吹来了?昨儿我去隔壁串门去了,回来就瞧到妹妹的贴子,妹妹一向深居简出,等闲不大串门儿,今儿倒来我家,可让我高兴死了。”
徐璐听她这么说,也就放下了些心思,杨氏说她深居简出,并未提及团哥儿,也是刻意回避团哥儿带给她的抑郁,显然也是有心的。
加上杨氏待她热情周到,爽利中又带着股亲切随意,徐璐心下倒也安定了不少,也不拐弯抹角,说起了向有为的事儿。
杨氏显然也知道这件事,笑了笑说:“向大人与咱们家八竿子打不着,我家老爷也并非刻意针对。不过是在其政谋其位,不辜负圣上恩泽罢了。我家老爷的性子妹妹不了解,我却是非常清楚的。妹妹放一百个心,若向大人当真无辜,我家老爷自不会再紧揪着不放的。”
说虽如此,但言官总爱无风也要搅出三声浪来,就算最终向有为被还了清白,可到底也是有了污点呀。
徐璐就笑着说:“咱们家与向大人并无交集,只是我们家姑奶奶还有姐夫才刚从山东回来述职,我家姐夫走的就是向大人的门路。可前脚才刚述完职,后脚就曝出向大人买官卖官一事来,我家姑奶奶心里有些着急,生怕这事儿不同寻常,所以我婆母这才让我过来走一趟。了解下俱体情况,还请姐姐恕罪则个。”
原来是来探听自己丈夫弹劾向有为有故意打击凌家姻亲的意思。
杨氏赶紧辩解道:“这事儿我倒是不清楚,连我家老爷也不曾知道过,向大人与你们家姑奶奶家还有这层关系。我家老爷曾与我说过,他也是在官衙里从底下人手上瞧到了匿名举报向大人的册子,这才上奏朝廷的。倒是不曾调查过这些。”随后,又加了句:“那册子上倒是写有不少向有为收受贿赂的事实,我家老爷为慎重起见,早已暗中让人去彻查此事了。”
徐璐明白了杨氏的意思,那就是江墨弹劾向有为,只是单纯弹劾而已,并未有别的目的。
徐璐又问:“不知那册子是何人交给江大人的?”
“是都察院经历司的厉进周。”
厉进周?徐璐不曾听说过,却也把这名字记下来了。
徐璐看着杨氏,故意脸色微变。
杨氏便问:“妹妹怎么了?”
徐璐故作镇定地说:“没什么的,只是忽然想到,当初保定府杨康事发之时,是厉进周第一个向圣上进言举荐我家夫君的。”
杨氏也是聪明人,很快就皱起了眉头。
告别杨氏,徐璐回去后,让人查了厉进周的来历身份。
凌峰外书房有专门负责收集京城各世家大族藤藤网网的秘书官,叫沈剑呜,是凌峰少数肱股心腹。
头戴灰白色方巾,穿缀白色护领青蓝道袍,黑色方头鞋的沈剑鸣隔着帘子对徐璐道:“……这厉进周是宣德二年的进士,其父是都转运盐使司同知,娶妻颜氏,颜氏是国子监祭酒颜林的孙女,其父虽有功名,但仕途不顺,一直闲斌在家。厉进周曾因与人争执失手打死人,被五城兵马司拘捕,后来走了衡国公夫人的门路,才转危为安。去年还小升了一级,提拔他的是左佥都御史段琦文,段琦文与顾国公顾远山是表兄弟,与顾家走得一向近。”
这么说来,段琦文是顾家一系的。
徐璐已从梁秋韵嘴里得知衡国公大顾氏挣钱有方的窍门,那便是专门替犯了事的官员免去刑法,从中牟取巨额好处。
徐璐又问:“消息可属实?”
丁建道:“千真万确。卑下不敢乱语。”
厉进周因祸得福,投靠了顾家,顾家才让段琦文提拔了厉进周。那么厉进周自然就是顾氏一系的人,正当官令宸述职的紧要关口,偏就有举报向有为买官卖官的事来,举报人还是厉进周。顾家与凌家虽未彻底撕破脸,却也是眼中钉肉中刺。顾家拿凌家没办法,就只好拿凌家的姻亲开刀了。
徐璐把事情向武夫人凌芸说了。
武夫人冷笑:“又是顾家。好,很好,咱们不找他们麻烦,他倒是寻死来了。”
凌芸脸色悄然变色,她一脸迷惑不解地道:“咱们与威国公府虽然未曾往来,可也井水不犯河水的,什么时候又成了死敌了?”
武夫人看了徐璐一眼。
徐璐低下头来,嚅嚅地道:“这事儿也得怪我……不过姐姐放心,我手上已有制衡顾氏的法子。”
……
与武夫人商议过后,徐璐让人去外院,把洗砚叫来,拿出一叠厚实的文书与他,让他另外抄录一份。
洗砚接过,恭敬地问:“请问少夫人什么时候要?”
徐璐微笑说:“当然是越快越好。”
洗砚说:“少夫人吩咐,小的自然全力以赴。只是小的目前手头上还有一项差事未能完成……”
徐璐就问:“何等差事这么要紧?”
洗砚说:“是世子爷吩咐的,赵姨娘从庄子上使人递了信进来,说赵姨娘身子有些不妥当,世子爷就要小的去太医院请太医一道去辛集湾看望赵姨娘。小的已让人请好了太医,这会子正要动身的。”
徐璐就说:“爷也真是的,赵姨娘的事儿可不是小事,怎么就不告诉我一声呢。这样吧,我另外派人去辛集湾一趟,照顾赵姨娘便是。”
洗硕赶紧拿了文书下去,说两个时辰后交上来。
洗砚写得一手好字,不一会儿,就抄好了,呈给徐璐看。
徐璐瞧了后,很是满意,让人打赏了洗硕五两银子,又让他再把这份另外抄录的文书亲自送到威国公府顾家。
徐璐亲自交代:“见到了威国公爷,你什么也不用说,只需把文书交上去就是了。不过一定得亲自交到顾国公手上。”
洗硕恭身称是,然后又问:“可是,顾家与咱们家不怎么对付,万一顾大人不肯见小的怎么办?”
徐璐愣了下,想了想说:“若他不肯见,那就回来。我另外再安排。”
武夫人刚开始还有些忧心,但徐璐拿出大顾氏的罪证,武夫人瞧了后,忽然就笑了起来,说:“好,你也是有本事了,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就抄了顾家的老底。”大顾氏是出嫁女,其实也还算不得顾家的致命弱点,但大顾氏却是后族宗妇,后族宗妇犯了事倘若被曝了出来,顾家也会吃受挂落的。
徐璐赌得是顾家一定不会不顾大女儿的死活的。
洗硕很快就回来,却是被人抬回来的,不止如此,还脸颊浮肿,手臂骨折,双腿被人打断,实在是凄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得知是顾家所为后,徐璐怒中火烧:“顾家欺人太甚。”
洗砚脸色惨白,头发散乱,一身连青色袄子全是脚印,混杂着血迹和污泥,哪还有先前的玉树临风?
偏偏门房上的还跑来添油加醋:“少夫人,刚才抬洗硕的人是威国公府的下人,把洗砚放在地上,还对小的说,说了一句顾国公爷的话。”
“什么话?”
“小,小的不敢说。”
徐璐总算克制不住自己,瞪眼道:“说!”
门房上的跪下来,战战兢兢地道:“那人说:‘奉咱们国公爷的吩咐,这奴才胆大包天,毫无规矩,即然凌侯管教不好自己的奴才,那本公爷就替凌侯代管了。略施些教训,让他知道,这世上的花儿,并非一辈子长开不败。’对方就是这么说的,少夫人,小的不敢妄言。”说完就深深磕下头去,生怕被迁怒。
屋子里气氛一度紧张起来。大家也做好了迎接主子暴烈的怒火。
只是,徐璐并未发火,而是冷冷地道:“知道了,你下去吧。去把燕先生请来给洗硕治伤。”
凌峰养的知客里,有位姓燕名回的人,是个大夫,医术还不错,长住凌家,专门应付凌家下人偶尔的头脑发热或是小病小痛之类的,偶尔也应应急给主子们看病。
总之,家中养个大夫,总是方便的。
洗砚被抬了下去,让燕回治病去了。
徐璐叫夏荷去库房里挑了好些山参等补品,领了两个经验老到的婆子去外院照顾洗硕去了。并让小厨房的人每日熬上浓浓的大骨头汤,以及鲜汤送过去。
过了不久,夏荷回来了,称洗砚醒了,也说起了洗砚在顾家的经过。
“洗砚说,他连顾家的大门都没能进,顾家人一听说是安国侯府的,就不让他进门,只是去请示主子。过了好久,才出来说顾家不肯见他。洗砚就扬了扬手上的文书说,说了句:‘请国公爷考虑清楚,我家主子说了,若是错过了今日,这世上可就没有后悔药的。’洗砚说,那门房上的又进去了一趟,只是过不多久,顾家就涌出来几个家丁护卫,冲出来对洗砚拳打脚踢,并故意折断洗砚的手和双腿。接下来洗砚就不知道了,因为他已经晕过去了。”
尽管怒中火烧,但徐璐仍然克制自己,冷冷地说:“我知道了,你好生照顾洗砚,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与赵嬷嬷说。并告诉燕回,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去买,一切走我的账。”
夏荷点头。
徐璐又问:“那份文书呢?”
夏荷茫然,不过到底是头等丫鬟,反应也不慢,马上说:“奴婢这就去问洗硕。”
夏荷急匆匆离去后,过了不一会儿,又气喘吁吁地对徐璐说:“洗砚说,大概是丢到顾家大门外了。当时,顾家家丁打他的时候,他没能护住文书,应该是掉到地上了。这会子,怕也落到顾家手上,或是被别人捡走也不一定。”
顿了下,夏荷一脸紧张地道:“少夫人,这份文书真的很重要吗?”
徐璐面露讥嘲:“对我来说倒不那么重要,不过对顾家来说,可就是要命的东西了。罢了,既然顾家不愿意接受我的求诚,那我又何苦再低声下气呢?”
正说着,又有丫头急匆匆进来:“少夫人,威国公爷来了。”
徐璐愣了下,“什么?”
那丫头一字一句地说:“威国公爷来了,指名要见侯爷。只是侯爷还不曾回来,廖大管事也不敢作主,只好进来请示夫人。只是夫人这会子刚好出去了,门房上的廖大管事只好让奴婢来凛报少夫人了。”
廖大管事身为凌家门房上的管事,掌管的可是凌家对外的脸面,对于这些不请自来的身份又尊贵的,不管是否敌对,都要事先恭敬迎入宴息处,再另外派人通知主子。
但这回却是例外,廖大管事前脚见识到被抬回来全身血淋淋的洗硕,后脚又见顾国公登门,再是傻的人也知道事情不寻常。可不敢放顾远山进来,只能生生把人拒之门外,却火速地让人通知主子。
徐璐愣了下,被气笑了,这顾元山前脚把自己派去的奴才打成那样,还派人上门来耀武扬威,警告自己。后脚就登门来。
他这是要干什么?
继续耀武扬威不成?
徐璐没有见威国公,并让门房的转告威国公顾元山:“不好意思,国公爷,我家主子说了,主子可心疼洗砚了,正在督促着大夫给洗砚接骨看病,恐怕没空接待国公爷。国公爷请罪吧。”
徐璐又气又怒,也有些后悔。她生平第一次,让人这般*裸地打脸,如何不气。
一般越是有身份的人,越是注重面子功夫。再是与人撕破脸,面上也绝对是一团和气的,如同凌家与杨家。尽管杨士清恨不得生吃凌峰,但在朝堂上,依然是笑咪咪的,仿佛不曾有仇似的。
但这顾家未免过份了,两国相交,不斩来使,这是公认的规矩。顾家连这起码的规矩都不顾了,直接把洗硕打成这样,这简直就是*裸地打她的脸呢。
她已打定主意,这回一定要给顾家点颜色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