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可怜人（第一更）

听到这句话，萨特伯爵抬起头狠狠瞪了自己儿子一眼，瞪的他心底发怯低下头去，伯爵才开口说道：“你给我闭嘴，我们从来没有过什么对霍亨索伦的承诺，你要始终牢记，我们是美第奇家族的人。”

伯爵儿子不敢还嘴，只是低下头向后退了一步，表达自己的歉意。

萨特伯爵也没有责怪自己的儿子，他站起身来，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唉，之前之所以答应霍亨索伦的要求，一是因为那时欧根只是哈布斯堡的人，牵连不大，二是因为他欺骗吉安公爵，我有义务为公爵扫除隐患。”

伯爵的目光深邃起来，他看着大门口说道：“可现在看来，他并不是那种追名逐利的小人，吉安公爵的确把权力交到了他的手上，而且教皇也十分信任他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继续阻挠，反倒会落下骂名，后果恐怕会十分严重。”

这时，萨特伯爵的二儿子，一个身穿紫袍的长脸青年向前走了一步，站在自己哥哥的身后，悄声说道：“父亲，我看那小子说的也不一定全对，大概只是虚张声势而已，我们可以先观望一阵子，不用急着做出决定，看看他所说的疾病有没有可能蔓延到维罗纳。”

不同于伯爵大儿子的粗鲁莽撞，这位伯爵次子性格十分沉稳，甚至称得上有些阴柔，凡事都喜欢谋定而后动。

伯爵对自己这位二儿子也是比较欣赏，闻言他笑着点了点头，转头对长子说道：“你要多和你弟弟学学，不要动不动就跳出来咋咋呼呼的，让人轻易看穿你的想法。”

伯爵大儿子自然无话可说，只是默默站在一旁，不过他放在背后的拳头，却是悄悄的攥紧起来。

站在最后边的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一身盔甲披在身上显得英武不凡，看着自己前边的几个哥哥，她却是小声嘀咕道：“我倒是觉得这个欧根伯爵挺有趣的，至少人家做的真诚，有什么话都敞开来说。”

这句话并没有被萨特伯爵等人听到，就算是听到了也不会在意，萨特伯爵的家族里对于女性的意见向来不加重视，在他们看来，无论是军事还是政治，都是男人的事情，女人根本不应该参与其中。

这倒不是说他们不尊重女性，事实上伯爵本人就非常敬爱自己的夫人，他自己也知道如果没有夫人的帮助，这维罗纳城根本不可能建立起来。

不过尊重归尊重，只是这份尊重只是一种单纯的感情，一旦涉及到实际的事情，萨特伯爵便不愿让夫人参与其中。

至于伯爵的小女儿，如果不是小女儿穿着一身男人穿的战甲，萨特伯爵甚至都不会让她参与到这次的会见之中。

也正因此，小女儿自己常能从萨特伯爵那看似粗狂豪爽的外表中，感受到一种清晰可见的虚伪，这也让她始终痛恨这一切虚伪的事或人。

欧根走出维罗纳，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刚才他或许表现得镇定自若，可实际上他内心中也是十分忐忑，万一他和萨特伯爵之间的关系彻底搞僵，这波河防线也就将毁在他的手里。

没有了维罗纳城的参与，波河防线就失去了最为关键的一环，一旦黑死病袭来，根本无法抵挡太长时间。

而失去了这道防线，欧根就真不知道后边该如何建立下一条防线，等到了那个时候，欧洲大陆，也就真的危险了。

为了完成这里的事情，欧根决定干脆就在维罗纳城里找地方先住下来，并且通知身在威尼斯的葛尔拉斯市长将部分关于黑死病的证据资料传递过来。

时间已经临近十一月，天气一天比一天冷，黑死病的传播也受到了一些抑制，开始变得缓慢下来。

波河防线距离圣马力诺还有一段距离，且防线基本已经建立完成，只要填上维罗纳这最后一块砖，就算是万无一失了。

为此，欧根还有足够的时间留在这里，慢慢解决萨特伯爵的事情。

寒风吹拂，铅色的乌云笼罩天空，太阳被遮挡变成了惨淡的青白色，毫无暖意的阳光落在大地上，为大地又增添了一层森冷之意。

午夜时分，在一片漆黑之中，鹅毛般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沉寂无声的堆积在地面上，树梢上，房顶上。

这一年的第一场雪，终于在十一月初降落在了大地上，无暇的白雪遮盖了一切，仿佛一场美丽的幻境，能够让人暂时忘却大地上的悲痛和苦闷。

可惜终究是短暂的忘却，清醒过来后，人们依旧要面对寒冷。

圣马力诺城的一切都被暴雪遮盖，那些肮脏、丑恶的事迹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城市中勉强恢复了一些秩序，能够让人在其中生存。

只是负责情报工作的季米特，永远不会忘掉他刚来这座城市时的情形，那仿佛是地狱降临人间，到处都是丑恶的图景。

在恐慌之中，原本善良淳朴的市民彻底展露出自己人性中最黑暗的一面，无数人化身强盗，劫匪，在城市中肆无忌惮的释放着暴力。

店铺被抢夺一空，富裕的宅邸遭到侵略，小姐贵妇们若是走在街上，竟会被匪徒直接掳走奸淫。

各种各样恐怖的传闻在城市中出现，仆从杀掉了自己原本的主人，只为一时的怨气，小贩屠杀了店铺老板，还把他们的尸体摆成‘金币’的样子，城里甚至出现了一个名为救赎会的狂热团体，他们的目的便是杀死那些手持赎罪卷的市民，说是只有将这些罪人斩杀，才能够平息上帝的怒火，让疾病消失。

所有这些事情，让整个圣马力诺陷入到了一种失控的状态中，人们害怕在城里生活，却又不敢逃出城外，因为走上街道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好在这些事情，在季米特赶到之后，都得到了极大的遏制。

季米特深知以暴制暴的道理，到达圣马力诺的第一天，他就派遣士兵抓捕了上百名市民公认的‘祸害’，直接将其吊死在了城外。

天气寒冷不用担心尸体腐烂，季米特就干脆让那些尸体吊在那里长达数日，以此作为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