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赌桌
谈判得到了谭新霁满意的结果，他之后就没怎么再开口了，大家围坐在圆桌边上，各自揣想着各自的心事。满桌子的菜都没怎么动，原样的上来，再被原样的撤下去，又端上来新做的菜色。
没事儿吧？唐庚胳膊肘碰碰白山，眼神是关切的。
白山轻轻摇头。酒精烧起的红已经爬到耳根，但他脸上还是冷峻的白，他唇边挂着笑，只是那笑带着明晃晃的刀风。
有什么办法呢？没办法，技不如人就只有挨宰。
卫生间。
谭新霁心情很不错，邀请大家吃了饭去楼上玩两把，输了的记他账上，赢了的现场兑了筹码带着现金走。在座众人美人想贪谭新霁这几把的输赢，但是谭先生心情难得这么好，大家都乐意作陪，陪谭先生到人间界的赌场里玩两把。
白山作为生意成交人的其中一方，自然而然被众人围在赌桌边上。
“白先生赏个脸，给大家露一手吧？”谭新霁靠在桌子上，一条腿微微屈着，露一个懒洋洋的笑。
唐庚站在外围，不着痕迹的继续观察今天到场的所有人。
他跟白山来新隆这一趟还真的是来对了，头一个照面就把缅北大大小小的势力都给认了个脸熟。
“好久没玩过了，手生，怕坏了大家兴致。”白山按照惯例，在答应之前先推脱一番。
“害！不给面子啊这是！”有人在边上嘘声起哄。
白山被他们架得老高，似乎是不得已终于答应了要玩一把。
“那就献丑了，”他解开衬衣最上头的一粒纽扣，转转脖子，“输得太难看了，大家也别笑话。”
几圈下来众人的脸色都没那么好看了。白山面前高高堆了一片筹码，红的绿的蓝的，摆在桌子上有些扎眼。
唐庚站在外围，顺着人与人之间的空隙往里头看。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没忍住笑了一下。开玩笑，他长这么大还不认识几个能在赌场里玩得过白山的人。那些人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白山很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他手段再怎么高明也不能让一桌人都输得当裤子，这就是不懂事了。他寻了个由头下桌，刚才那么多人架秧子让他玩一把，现在下桌了居然也没人拦他。
白山退到外围看着有人补上他的空缺，又开始新的一局。他找了个服务生让他带自己到洗手间。
白山推开门的时候，唐庚已经在里头了。洗手池上头的半身镜装饰的很华丽，映出明亮的灯，和镜子里的两个人。
“里头没人。”唐庚先进来，他已经把卫生间都检查过一次了。
“外面也没人。”白山让服务生给他指了方向，没让人跟着他走过来。
“带烟了吗？”白山问。
唐庚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手，“自己拿。”他说。
“在哪儿呢？”
“左边，兜里。”唐庚微微侧身，把西裤口袋的口儿露出来一点。
白山伸手去摸烟，还有打火机。
“怎么样，这一趟有收获没有？”白山咬着烟，眼睛微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摁下打火机，点燃了烟，深深吸一口，然后缓缓的吐出烟雾。
他看着唐庚的打火机，黄铜的，挺老的了，做工很讲究，在打火的时候会有很好听的“叮”的一声。
“有啊，缅北所有重要人物的连脸我都认全了，”唐庚笑一下，“最开始答应和你一起来的时候还真没想到。”
“唔。”白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的脸渐渐隐没在烟雾之中，他逐渐看不清自己脸上的神情。
“怎么，刚才答应的痛快，现在又后悔啦？”唐庚从镜子里打量白山的表情。
“周围站着的那一圈人，枪都上了膛，不答应我们两个今天晚上都走不出那间屋子。”白山叼着烟，垂手把打火机放回唐庚兜里。那黄铜打火机由重力驱使着下坠，落进兜底。
唐庚微微转了视线，他现在不再需要那面镜子了，他直白的看着白山咬着烟时的下颌线。
水流掠过掌心，是凉的。掌心却好像是热的。
白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其它，“倒是那谭新霁，他的反应让我摸不着门道。自己贴两成利润也要促成我们合作，这里头到底有什么好处？”
“不知道呢，”唐庚终于关上水龙头，“到时候慢慢再看吧。”
“嗯。”白山心不在焉应一声，两个人错了个时间差，一前一后走出卫生间。
谭新霁在大厅里头等着白山从卫生间回来。和他一起来的那个男人也不在场，两个人应该是去商量什么事情去了。
可惜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要乖乖就范。谁让缅北现在是他谭新霁说了算的呢？
平家三年前就有过要起来的势头，可是这三年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吗？平家不是还是没有走出那一方小小的绿水城吗？
平家人都很厉害，要心性有心性，要手段有手段。就是有一点不好，他们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不肯弯腰，不肯同流合污。可是说来好笑，都是这条道上的人了，做什么还在乎谁比谁更黑一点呢？大家不是都差不多吗？
不过白山倒是不姓平，说不定他们之间还能谈合作。
谭新霁转着自己左手食指上的指环，看见白山走过来。
“请白山先生到这边来，有些问题我们需要详细聊一下。”谭新霁吩咐自己手下人道。
唐庚走回大厅的时候白山，谭新霁，邱旭他们三个人坐了一处，其它人围在不同的桌子边上，边玩边聊生意。他猜测白山他们应该在商定一些合作的细节，就没去打扰。唐庚走到了赌桌边上和其他人待在一起，他叫几句好，在搭几句话，轻轻松松就和他们打成一片。
唐庚身上有那种气质，有点痞痞的，和混蛋流氓同处一桌并不显突兀，但是又鹤立鸡群。
这些在赌桌上玩的都是混了许多年才混到这个位置上，都不是嘴上没把门儿的，和你称兄道弟是一回事儿，和你说些实在的东西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唐庚今天晚上也没指望能探到什么了不得的消息，混个脸熟已经足够了。
白山他们那边谈的才是实在东西。
“我的意思是，邱老板先和你们走一趟，去长荣港实地看看情况，之后货物该怎么运，怎么发，邱老板这边心里也好有个数。”谭新霁翘着二郎腿，他双手环在膝上，十指相扣。
这是个合理的提议，白山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可以推诿的理由。
他视线扫过邱旭，及其自己和他刚刚见面时对方的呛声，“邱老板觉得呢？”
邱旭去看谭新霁的脸色。
“我觉得是应该先去长荣港看看。”他还是被谭新霁的意愿压得死死的。
白山微微眯了下眼睛，“那邱老板准备什么时候过来考察考察？”
谭新霁食指轻轻扣在桌面上。
“白先生什么时候回绿水城？干脆我就和你一道吧！”邱旭说。
“好啊。”白山微微笑着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