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令 第9节
戚如翡已经做好跟钱嬷嬷干架的准备了,却没想到,钱嬷嬷看了她片刻,竟然破天荒让步了:“相府不比将军府,奴婢想着,二小姐多学些礼仪规矩,去了相府,便能少被指摘些。”
戚如翡不以为意。
她不会在相府久待,谁有机会指摘她?!
再说了,她可是堂堂无妄山的二当家,谁敢哔哔,她就提刀伺候!
但嘴上却道:“相府又不是不知道,我刚被找回来,没学过那劳什子礼仪规矩,应该不会为难我的。”
这话倒也有理。
之后,钱嬷嬷还是教戚如翡规矩礼仪,但已然不如先前那般严厉了,偶尔还会跟戚如翡说些沈家的事。
昼暑炎热,令人昏昏欲睡。
戚如翡撑着脑袋,歪在水榭的榻上,闭着眼直嗯嗯,听没听进去,就不知道了。
钱嬷嬷见她不感兴趣,便不说了,反倒问起另外一件事来。
她道:“这两天怎么没瞧见银霜?”
因着银霜是跟着戚如翡来的,不属于府里的侍女,平日里也没人管她。
但这眼瞅着,后天戚如翡就要成亲了,钱嬷嬷才突然发现,从昨天起,她好像就没见到银霜了。
戚如翡唔了声:“银霜来华京有事,她见我马上要成亲了,就去办她的事了。”
听她这么说,钱嬷嬷便没再问了。
两天很快过去了,猝不及防就到了成婚这日。
一大早,戚如翡就被拽起来梳妆更衣,这次的过程,比上次更漫长、更痛苦。
别人家的新娘子,成亲这日,要么是满脸娇羞,要么是手足无措,全福夫人还是第一次看见戚如翡这样的——
歪在椅子上,满脸写着不耐烦,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再不快点,我就要揍人’的暴躁。
全福夫人不敢耽搁,战战兢兢梳完头,立刻跟着侍女去前厅喝茶了,妆容这便算完了,侍女们见戚如翡这般,也都识趣不往她面前凑。
察觉到身边的人都散了,戚如翡才扶着千斤顶似的脑袋,懒散掀开眼皮。
只看了一眼,戚如翡瞬间被吓的蹦起来,惊恐道:“嬷嬷,镜子里有个长得像猴屁/股的妖怪!”
钱嬷嬷:“……”
戚如翡再看一眼,表情彻底崩了。
那个长得像猴屁/股的妖怪是她!
“嘭——”
戚如翡一掌劈下了妆奁台的一角,怒气冲冲道:“把刚才那两个老妖婆给我抓回来,我要……”
话还没说完,前院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外面有侍女忽然高声道:“姑爷上门来接亲啦!”
“二小姐别闹了,”钱嬷嬷摁着戚如翡坐下,吩咐道:“快,把盖头拿过来。”
“我……”
戚如翡还想再说话,眼前陡然一暗,再睁眼时,便是满目艳红。
“不能拽!”钱嬷嬷一把攥住戚如翡想要扯盖头的手:“二小姐,盖头盖上之后,除了姑爷之外,旁人不能揭,不然不吉利的。”
她是去杀沈琢的,又不是给人当媳妇儿的,管他吉利不吉利!
戚如翡还想再掀,外面的吵闹声却越来越近了,似乎是接亲的人正在朝这边过来。
她只得撮了撮后槽牙,将手放下。
没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笑闹声。
钱嬷嬷小声提醒:“二小姐,姑爷来了。”
沈琢被人簇拥着进来,就看到床沿上坐着的人。
那人一身明艳喜服,头上盖着鸳鸯戏水的盖头,瞧不见模样,亦不知是谁派来的。
但他还是笑着走过去。
喜娘顿时涌过来,说了几句吉祥话,便让人搀着戚如翡,和沈琢去前厅拜别长辈了。
戚平山夫妇俱已亡故,拜的是戚老夫人,戚如翡对将军府多少感情,行过礼之后,便出门上轿往相府去了。
走了约莫两刻钟功夫,轿子停了。
轿帘被掀开,喜娘来搀戚如翡:“娘子,到了。”
戚如翡能看见的,只有盖头下的方寸天地,她刚下轿,掌心便被塞了截红绸,戚如翡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用力一拽。
然后,她左肩猛地被人撞了一下。
人声嘈杂中,戚如翡听到身侧的人,小声道:“夫人,轻点。”
戚如翡这才意识到,撞自己的是什么,当即厌恶甩了甩肩膀,迅速朝旁边挪了两步。
沈琢:“……”
之后,便是繁琐的礼节。
戚如翡像个木偶一样,被喜娘搀着,走走停停,还要转来转去的跪,头上的‘千斤顶’都快压不住她的火气了。
周围还有人在连连道喜。
戚如翡在心里把沈琢大卸八块之后,傧相才高声道:“礼成,送入洞房。”
头晕脑胀的戚如翡,瞬间摩拳擦掌,到了新房之后,她要让这个狗男人好看!
可去了之后,戚如翡就傻眼了。
沈琢并没有留下来,而是转个身,又出去敬酒了,说要等敬完酒之后,再回来掀盖头。
戚如翡震惊了:“不先掀盖头吗?”
她之所以着急掀盖头,一则,是她脖子都要被压断了。二则,是因为戚如翡默认,掀完盖头之后,房中就只剩下她和沈琢两个人了,这样她就能实施计划了。
可她没想到,沈琢竟然先走了!
周围有人打趣道:“新娘子就这么着急见新郎官呀!”
戚如翡冷笑,不见新郎官,怎么取他的狗命!
可戚如翡不知道,沈琢是故意的。
因为沈琢看出来了,他今日娶的这位夫人,是个会武功的。
就先前,自己撞过去时,戚如翡厌恶甩肩膀,以及立刻躲开的举动来看,今夜必定有血光之灾。
他得等宾客走的差不多了,再来料理这个女人。
第8章 沈琢 你才是沈琢?!
戚如翡等啊等啊,等的都快睡着了,外面才传来脚步声。
她一个激灵就坐直了。
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
见沈琢进来,喜娘立刻笑开:“哎哟,公子你终于来了,新娘子都等着急了。”
说着,将手中的喜称递过去。
屋内红烛高燃,囍字成双。
沈琢自回华京后,屡遭人刺杀,是以他对杀气很敏锐,一踏进喜房内,他便察觉到了戚如翡身上的杀气。
但他却不动神色接过喜称,含笑道:“诸位辛苦一天了,出去喝杯喜酒解解乏吧。”
这是不合规矩的。
一般新郎官掀盖头时,喜娘都要在旁边说福话的,但主人家发话了,喜娘自然乐得松快,当即跟着侍女出去了。
所有人都走了,门一关,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戚如翡正襟危坐。
她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上,看着是个十分端庄的坐姿,可实则,手已经摸到袖中匕首了。
只等沈琢过来掀盖头时,便能要了他的狗命。
沈琢自然瞧见了戚如翡的小动作。
他眼底滑过一抹冷意,装作脚步虚浮朝戚如翡走过去,看似双手握着喜称,实则,一只手已扣住了袖箭的机关,只要面前这个女人敢轻举妄动,他就能一箭杀了她。
同室两人,各怀心思。
沈琢走到戚如翡面前,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用喜称去挑戚如翡的盖头。
就是现在!
盖头被挑开的那瞬间,戚如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匕首,可还没来得及下一步动作时,便被突如其来的亮光,晃的闭了闭眼睛。
有人惊讶道:“是你?”
“没想到吧!姑奶奶竟然是戚家的二小姐!”
戚如翡狞笑一声,奋力跳起来,就想给沈琢一刀,可睁眼看见面前的人时,顿时傻眼了。
这个不是上次,她在巷子里,随手救过的男人吗?!
戚如翡的目光,从沈琢脸上,移到了他的喜袍上。
怔了两个弹指间,她咬牙切齿问:“你才是沈琢?!”
沈琢一头雾水。
什么叫他才是沈琢?!
沈琢正要说话时,身后突然一声巨响。
“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