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
十一见他又咳得脸色涨红,立刻起身,熟练的倒了茶水端来,一边轻抚着他单薄的背,低声道。
主子,喝点水吧。
待呼吸平复了,李令琴接过瓷碗,喝了大半的水后脸色也恢复如常。
他见十一要将瓷碗放回去,想起什么,便握住了他的手,语气温和了许多。
二哥没发现你吧?
没有。
十一站在他身旁,因为年纪小,微微躬身时便要和李令琴的面颊贴住似的。
而李令琴在这时也没了尊卑的界限,毕竟十一算是陪着他长大的弟弟,他对十一总有一种不同于其他暗卫的亲昵。
虽然李令琴在这宫里过的比宫人还不如,不受宠又身子残废,可他生母是苗疆进贡来的美人,善用蛊,却不善于生存在这勾心斗角的深宫中。
她对于自己的死期似乎再有预兆,也在不少惨痛的教训后明白了在宫里活下去便不能引人注目,于是让李令琴掩去了一颗玲珑心,用平庸来蒙骗所有人的眼睛。
为了给自己无依无靠的孩子留后路,她还用蛊培养了暗卫。
那些年轻的暗卫都是李令琴亲自挑选的,当时他坐在台阶上的轮椅上,往下扫过去时几乎没能看见十一的身影。
因为他的年纪太小,瘦弱的身形被前面的人挡的严严实实。
但前面的人被挑走后,李令琴便看见了他。
一张玉似的的小脸唇红齿白,黑白分明的眼瞳不似其他同龄孩童那般无知,沉默时看起来有些少年老成,但努力站直了立着不动的模样又着实可爱。
只是因为十一看起来比自己还小,李令琴第一次生出了些怜爱,便破例留下了他,将他当作了本不该多出的第十一名暗卫。
夜已深了,李令琴今日情绪起伏太大,等十一回来禀报完后已极为困倦。
他撑着轮椅慢慢立起身,十一连忙扶着他的手臂,将他搀到了床榻上,然后利落的铺好被子,点好夜里的安神香,吹熄了烛灯。
霎时,漆黑的夜里几乎听不见十一动作的声响。
李令琴静静等了片刻,刻意让出的另一边床榻便挤上来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十一一声不吭的枕在他身侧。
如今他已长大成人了,只是李令琴仍旧当他是个比自己还需要呵护的玩伴,或宠物似的,允许他继续与自己同榻而眠,甚至还会在雷雨天里温声哄着他。
尽管十一并不害怕雷雨天。
但他知道,李令琴是要在自己身上找到那一种居于上位的掌控感,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废人而已。
暗卫为了隐蔽行踪,脸上都会戴着特制的面具,李令琴的指腹碰到冰冷的外壳,便绕到十一的脑后将面具解下来,放到了枕侧。
他又去摸十一的脸,这次触到的是温热细腻的皮肤。
李令琴舒心的笑了一下,常年难掩躁郁的眉眼也舒展开不少。
他捏了捏十一的脸颊,半晌后才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
今夜辛苦你了,好好歇息吧。
十一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收藏突然涨了好多...
看到有小可爱说这文上了夹子,虽然不知道夹子是什么,不过欢迎新来的小可爱们!
顿时有了这么多人收藏,沉甸甸的责任感监督着我开始更新了...
(这个世界里怎么也有残疾?但是别怕,有蛊嘻嘻嘻。)
十一就是小扉扉。
第36章 无影灯02
民间的街道热闹非凡,摊贩百姓交贯其中,还能闻到阵阵夹杂着烟火气息的小吃香气。
素色的马车穿行而过,衣着简朴的仆人跟在四周,虽看着低调,可又显得极为神秘。
一旁的路人连忙避让着,忍不住朝马车投去了艳羡与好奇的目光。
马车穿过街巷,最后停在了一处偏幽的院前。
车帘被掀起,从里面下来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
他生的高鼻深目,俊美非凡,与生俱来的贵气与神情里难掩的一丝倨傲令他看起来高不可攀,让人以为是哪家府邸里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仆人扶着他下了马车,警惕的低语道。
殿下,有虫子跟着。
男子自然清楚这是何意,狭长的眼尾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长而空的远巷,随口道。
不必管。
他走进了院落。
其余仆人与马车静静的等在外面,屏息凝神留意着周边的动静,与此同时,一道隐蔽的身影如同檐上的风掠过,矫健的身形没被任何人捕捉到,便悄无声息的潜进了院落。
侧耳听着隐隐约约的交谈声逐渐走远,那身影便飘然落下,迅疾的跟了上去。
前面不远处,器宇轩昂的男子正与另一人并肩朝某处走去,于是跟踪的人刻意放慢了动作,却在踏入下一院落的刹那间嗅到了空气中的危机感,顿时绷紧全身。
他立刻便想飞身离开,可不知何时从四面八方冒出来的家丁将这窄窄的院落包围住,个个气息沉稳,一看便是练家子。
这时,跟踪男子的人才发觉自己踏进了陷阱。
一人难敌众手,更何况他的武功本就不算高,只几个回合便被剑抵住脖子,跪在了地上。
被跟踪已久的男子也折了回来,居高临下的站在不远处。
他的腰间佩戴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翠玉,脚上踩着飞云黑靴,眼里黑沉沉的,冷笑的看着一身黑衣的刺客。
谁派你来跟踪我的?
皇帝的儿子众多,明争暗斗在所难免,而他身为最为瞩目的二皇子早就习惯了兄友弟恭下的毒针。
一身黑衣戴着面具的人一声不吭的跪着,看身量比寻常男子还要瘦一些,弯下的单薄背脊显出明显的轮廓。
伪装成仆人的心腹神色凝重的请示着。
殿下,可需将此人严刑逼供?
李令璟没应答,踱步上前,夺过一个仆人手里的长剑便抵住了刺客的脖颈,锋利的剑尖刺出一道血痕。
他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说,究竟是谁?
被银色剑身抵住的颈子竟格外的白,被黑色劲装衬得如玉般莹润,染的那丝血痕便很是醒目。
刺客忽而抬起头,面具仅露出的一双眼黑且亮,宛如寒泉里沉淀的黑曜石,沉静而清透。
迫于形势,他好似屈服了,不情不愿的低声回答。
是七皇子。
这个回答令李令璟皱起眉头,面容阴沉了下来,冷嗤一声道。
果真是老七,我早知他狼子野心。
身旁的人低声请示道。
殿下,那这刺客....
放了吧。
这个回答令刺客都一怔,他本做好了拼死一搏冲出重围的准备,李令璟却要放了他?
他抬起眼,正与李令璟的视线对上。
传说中深得君心,已经被看作是东宫人选的二皇子李令璟聪慧机敏,有勇有谋,很像年轻时的皇帝,但他的脾气其实阴晴不定,恣意妄为。
盯着人时,阴冷的目光好似化成了血淋淋的钩子,叫人胆战心惊。
李令璟似乎对刺客不以为意,只懒懒的说。
你回去告诉老七,与其在背后动手脚,还不如好好想着如何讨父皇欢心,他这个七皇子我日后可是绝不容下的!
明晃晃的警告声里溢出不加掩饰的杀意。
刺客迅速垂下眼,表示听到了,然后便在群剑收起的刹那间飞身离开了这院落。
那身影彻底消失后,李令璟身旁的心腹犹豫的低声道。
殿下,即便您今日放过了刺客,七殿下也不会收手的。
老七当然不会收手,他这个蠢脑子只知道给我下绊子,况且,那刺客本就不是老七的人。
心腹大惊。
李令璟转过身,负手朝前走去,冷冷道。
你们这群废物!
人人都知道他二皇子精于骑射,却不知他也学了武功,深藏不露的冷眼看着皇宫中从各处射来的冷箭,而今日落入陷阱的刺客是在宫中时便暗中跟踪他许久的一名。
对方的内力不深,偶有气息泄露都被李令璟捕捉到,但对方既然不出手,他便也始终佯装没有发觉对方的窥探。
近日来父皇对他愈加器重,引来其他皇子诸多不满,连这些小动作也愈加频繁。
李令璟已经有些不耐应付了,才故意设下陷阱捉了刺客去警告刺客背后的人。
若对方仍然执迷不悟,那么他就不会再看在血缘的面子上轻饶了。
回到宫中后,十一便跪在了李令琴面前认错。
主子,属下被二皇子发现了。
李令琴的动作一顿,眉头皱起又松开,只摇头轻叹。
既然如此,这段时日便谨慎些,不必再跟着他了。
他放下笔,抬起头看见十一脖颈上的血痕后又是一滞。
你受伤了?过来给我瞧瞧。
暗卫受伤是常事,更何况李令璟设陷阱只是为了活捉他,并没有痛下杀手。
但李令琴只看见他颈上血痕便很是不快,因为他惯于宠着十一,这些年来几乎没让他干过杀人见血的事,因而也极少见他受伤。
宫里冷清,备着的金疮药也只是民间百姓常用的那种,李令琴用指节沾了点粉末摸上伤处,见血色被完全覆盖住,才舒了一口气。
他见十一始终不说话,于是伸手解开了他的面具,露出一张年轻俊秀的面庞。
眉眼尚且有些青涩,可神态沉静如水,是不带锋芒也令人驻目的特殊气质。
指腹捏了捏白皙的面颊,李令琴带着点笑意,吩咐道。
小扉,这几日你便在宫里陪着我吧。
脱下了十一的暗卫服,不必执行跟踪的命令时,江扉会以宫中太监的假身份陪在李令琴身边伺候。
他半跪着,温顺的颔首道。
是。
相比起其他皇子宫中的诸多宫人,李令琴的宫里不过有三五名太监与宫女,平时清扫宫殿准备膳食倒也够用,只是偶尔也会有人手不足的时候。
这几日下起了大雨,寒意刺骨,李令琴的身子受了冷愈发虚弱,整日缠绵病榻咳嗽不止。
他是儿时落下的病根子,总归是治不好的,便只能这般熬着,因而宫人请太医过来瞧时,太医也只是留下了几服平平无奇的药。
熬了几天却还不见好,反而愈来愈重,李令琴咳嗽时甚至都吐出了血。
宫人又连忙去请太医,可听闻二皇子的母妃染了风寒,整个太医院都被请过去为她诊治了,余下的太医资历太浅,怕误诊了李令琴惹上事端,便都推脱着不肯来。
无功而返的宫女急的声音都在颤抖,六神无主的抓着江扉的衣袖问。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殿下再不治的话真要....
这宫里除了被李令琴挑选过留下来的可信宫人,便是听令于他的暗卫。
可宫人怯弱卑微,请不来太医,暗卫冷血无情,又无法暴露在人前,谁都想不出一个妥帖的法子。
江扉看了一眼屋檐下连成串的朦胧玉帘,蹙起眉头,当机立断的接过宫女手上湿漉漉的伞,沉声道。
你进去照顾殿下。
说完,他便展开伞,急匆匆的踏进了雨里。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人催更,于是我紧张的赶紧爬起来码字惹
宝贝们!这文缘更!
虽然这个世界的大纲已经写好了,不过我比较忙,所以建议大家囤文...
【我不咋会写古代文,所以有不影响剧情的bug出现了希望大家不要介意呜呜呜qaq】
第37章 无影灯03
偌大的皇宫不会在意一名多出来的小太监,江扉在这些年里又早将皇宫的路线摸熟了,便直接赶去了二皇子母妃淑妃的凤和宫。
大雨磅礴,地上的水混杂着灰尘染脏了鞋边,撑着雨伞也还是会被雨水打湿半边身子。
江扉远远看到了凤和宫门口,停下脚步。
从正门进去肯定会被拦下,他便趁人不备越过墙檐,轻巧的落在角落后又疾步混进了凤和宫来来往往的宫人中。
淑妃母凭子贵,是后宫中仅次于皇后的宠妃,因此只染了小小的风寒也将整个太医院都召了过来。
那么多太医都挤在屋子里为她诊治,宫人们则在门口候着。
江扉屏息凝神,听见淑妃娇声说着身体不适,尽管太医表示并无大碍,可她还是哭哭啼啼的说他们治不好自己的病,要找皇上过来惩治。
这真是恃宠而骄,旁人却半句话也不敢说。
江扉走近门口,被守着的宫女拦住了。
对方狐疑的看着他,只觉得很是面生。
你是哪个宫里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宝蓝色的太监服已经湿了一大半,巧士冠也兜着雨水,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白皙的面容在这黯淡的阴雨天里沾了雨水的寒意,泛着冷白,眉眼却生的极好,宫女几乎都要以为他是哪个假冒成太监的美貌女子混了进来。
江扉微微垂着头,谦卑的弓着腰道。
奴才是五皇子宫里的人,五皇子身体不适,想请太医前去诊治,可太医院的太医都被请到娘娘这儿了。
说完,他的神色焦急了一些,看向宫女。
这位姐姐,可否拨一位太医随我去为五皇子诊治?
他刻意将声音掐细了些,可也能听得出来是男子。
宫女的神色一松,见他半惶恐半期冀的看着自己,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太医们都在为娘娘诊治,你且等等吧。
原来这是五皇子宫里的人,那五皇子常年不出面,宫里几乎都忘了他这人了,也难怪看见宫里的小太监会觉得面生。
闻言,江扉稍稍瞥过去,只见太医们都堆在屋子里半躬着身,分别就是无所事事的被扣在了这里。
他蹙起眉,稍微走近一些。
平时在宫里通融总需要银两,李令琴虽深入简出,也在宫里头备着一些,还给了江扉一部分,于是他从怀里摸出一锭碎银偷偷塞给宫女,低声恳求道。
姐姐,你就通融通融吧,五皇子身子弱,受寒咳了血,太医再不过去怕是要出人命了。就算他再不受宠,可也是堂堂的皇子啊。
这宫里的宫女大都寂寞,平时在伺候的主子那里受了气也无处发,更无法与侍卫有任何的私交,因而宫女们都很喜欢和伶牙俐齿的小太监玩,若是生的再好一些便更招人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