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闹鬼
王家村闹鬼了。
大年初一一大早，姜家老太太便从那简陋的茅草土坯房里面抬了出来，上了一辆马车，据众人描述，她的脸色惨白，浑身没有力气，嘴唇在上下哆嗦着，眼睛瞪得老大，一副魔怔模样。
颤抖的嘴中还时不时碎念着几句话：“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来找我……你别来找我……”
说罢，眼睛微微转动了一下，看向站在一旁隐藏在人群中姜小念那白色的身影，身子陡然一惊，又哆嗦起来，变得更严重了。
大家都说，这是鬼上身喽！
姜家老太爷的脸色也很是不好，看着躺在马车里的老婆子，有些恼怒地冲前面的车夫吼道：“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走？！”
姜孟良一脸担忧地说道：“爹，还是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老太爷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晦气！走开。”
姜孟良眼神黯淡了不少，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车轮在雪地上压出两道长长的痕迹，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姜小念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裹了裹身上的白色睡衣，一脸轻松地往自己家走去，这老太太，还以为她是个厉害的角色，居然这么不禁吓。
当然，即便没有吓病，冻也冻得差不多了。
外面的人还在议论纷纷着，而姜小念却已经在灶头开始生火热窝窝头。
姜家总共是四间土坯房，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厨房在最左边，除了放柴火的地方，就只有一个土坯灶头，灶头不远处的角落里摆着一张缺了角的木桌，他们一家人平常吃饭就在这里。
此时，小小的身影蹲在灶边，往里面添着柴火。
周慧慧为了过年而准备的窝窝头，虽然对于吃惯了美食的姜小念来说，味道有些一言难尽，可家里现在这情况，她也别无选择，只能先将就着。
没过多久，周慧慧也走了进来。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姜小念虽只有六岁，但生火这种事做得很是娴熟，周慧慧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昨夜太晚，姜小念在老太太那里装神弄鬼晃了半天之后才去姜孟良他们房间报平安，那时周慧慧正坐在床头哭着，见姜小念回来，又抱着她哭了一会，后来一放松，直接睡了过去。
此时，周慧慧才发现她身上穿着一件看似很高档的丝绸料子的衣裳，从她这个角度看去，还微微泛着银光。
“小念，你身上的衣裳哪来的？”
对于父母早亡的姜小念来说，此时能够得到母爱的关怀，她内心还是十分开心的。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道：“林中捡的。”
见周慧慧疑惑地看着她，她又补充道：“估计是哪个富家小姐来林中游玩，不小心掉的吧，昨日祖母把我骗到林子深处，我在寻找出路之时，无意中看见了这件衣裳，天太冷，所以捡来穿了。”
周慧慧走到灶边仔细摸了摸她身上睡衣的料子，道：“这大冬天的，这料子虽好，却不御寒，你且小心些，别溅了火星子上去，改明儿我给你改了，做几块手帕和头巾，给你当陪嫁。”
姜小念饶有兴致地问道：“娘亲会在上面绣上花吗？”
周慧慧笑了笑：“那是当然，手帕和头巾哪有纯素白的。”
姜小念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朝她点了点头。
她昨晚见过周慧慧的刺绣，那一针一线，走得极为匀称和细致，堪称刺绣的顶级手艺。
外面的喧闹声渐渐平息，直到锅里的四个窝窝头热好之后，姜孟良和姜维才走了进来。
有姜小念添柴火，周慧慧又从厨房旁边菜地里拔了一个大白萝卜出来，切成段之后，用水烫热了，打算就着窝窝头吃。
姜维是姜小念的哥哥，因为小时候长得虎头虎脑，所以小名叫大虎子，只是如今长大了些，倒长出了些棱角，线条硬朗了不少。
他见到灶头碗里摆放着四个窝窝头，眼睛放光，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
这窝窝头可不像平常是用全面粉做的，这次里面参了些肉沫，是寻常很难吃到的。
他虽眼馋，却没有动手去抓，只因周慧慧曾经教育过，吃饭时要等人齐了才能动筷子。
而一旁的姜孟良依旧眉头紧蹙，碎念着道：“娘怎么过了一晚就成这样了呢？要不是今日早早的发现，怕是要出大事了。”
周慧慧一听到他提及老太太，脸有些垮了下来，用略带不满的语气说道：“小念说了，昨日就是你娘把她骗到林子里去的，这大冬天的，生生是要把小念冻死啊！”
姜孟良听周慧慧提起这茬，知道这事是他娘做的不对，也就没有多说，而是搓着手看着锅里的白萝卜道：“今天伙食不错啊，除了窝窝头还有白萝卜吃。”
周慧慧这才露出笑容，道：“今儿大年初一，我们加个菜。”
待到窝窝头和白萝卜都上桌之后，姜维才迫不及待地把凳子摆好，坐在了桌边。
周慧慧看着他眼睛放光的模样，笑着说道：“看你馋的，快吃吧。”
说罢又对还沉浸在柴火的温暖中的姜小念说道：“小念，你也快过来。”
姜小念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其实相对于这粗糙得难以下咽的窝窝头来说，她更愿意蹲在灶边的柴火旁取暖。
只是，肚子还是得填饱。
一家人在桌边吃着早饭，虽说不丰盛，却也十分温馨。
其他人都在认真吃着，而姜小念则显得心不在焉，她琢磨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想个法子，挣点钱填饱肚子才是个事。
当然，首先她还是得把这个新环境给熟悉了。
她的适应能力向来强，因为从小父母双亡，为了不吃白饭，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奶奶上山下塘，什么事都干过。
后来又为了挣学费，半工半读，做过很多种工作，而且每到一个地方她都能在几天之内适应，麻溜地把活干好，就连她的室友都常说，姜小念简直是仙人掌，插哪活哪。
只不过，插哪活哪的她到最后，还是死了。
这是一个伤感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