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女主的妹妹后被流放了 第39节
可相处久, 竟然莫名其妙地同化成了相似的人。
将近两个月的流放之旅并未让他们历练出一颗和光同尘的凡心。
衣食无忧之后,三人身上那浮华骄奢的本性又不自觉地流露了出来。
明明早就没了昔日的尊贵身份,三人却不约而同地还当自己是长在豪宅后院里的富贵牡丹花呢!
理直气壮地认为北疆这穷乡僻壤, 半点也配不上他们那天生高贵的根脚。
三人乘坐老陈头的牛车时要抱怨一回。
进到县城的车马篷子里后要捏着鼻子嫌弃一回。
就连路过一处卖麦芽糖的摊子,看见摊主那不算干净的指甲缝隙,也要撇嘴挑剔几句。
林晔亭祖孙和赵拙言父子早就习惯了无视他们。
林岁晚更不会在意,她咧着豁牙帮子, 甜蜜蜜地舔着小竹棍上的琥珀色麦芽糖浆。
周红英却烦不胜烦,心说自己也不知是犯的什么傻,非要带上这三个矫情货!
好在走到西门码头边上的时候,这三个矫情货大约是被远航归来的商船震住了,难得没再挑三拣四地讨人嫌。
靠在码头上的两艘商船大小差不太多,都是乌墨色的船身, 米白色的船帆,远远看去就跟两头巨型鲸鲨似的, 高大得让人心惊胆战。
其中一艘大船上挂着霍氏商号的旗帜,应该是刚从南洋那边的小国回来,载着许多异族他乡特有的稀奇玩意,引得码头上不少人围着瞧热闹。
成箱的货物被穿着厚棉布坎肩的力夫从大船上卸了下来,隔着木板子也瞧不出个究竟。
可有些稀罕物不好装箱,不得不大大咧咧地摆在了众人眼前。
比如那关在笼子里的绿毛孔雀、几根将近两米长的淡黄色象牙、还有不少镶嵌着珠贝云母的精美摆件。
林岁晚心想北疆或许也算不得穷乡僻壤,摆脱了低等温饱,有能力追求奢靡享受的富人应该也有不少。
不然这一大船稀奇又金贵,中看又不中用的玩意儿卖给谁去?!
另外一艘大船上未挂旗帜,模样低调得恨不得能隐身。
那船上也不知运的是什么货物,只瞧见力夫一麻袋一麻袋地往船下搬,然后迅速装车,又迅速运走。
那有条不紊的高效模样就跟纪律严明的军人似的。
林岁晚等人也围着瞧了一会儿的热闹,见那绿毛孔雀扑腾着翅膀被抬走后,才像其他人一样无趣地散开了。
成衣铺子和笔墨书籍铺子就在码头附近。
因着望海书院带来的客源,两处铺子的生意都十分兴隆。
书生袍款式单一,但料子颜色却不同。
周红英有心想买那织锦绸缎的,不过被赵拙言拦下了。
他低声道:“书院里大多都是军中子弟,奢靡之风并不盛行,给晚晚他们几个买两身细棉布的书生袍就行了,太华丽了反而打眼。”
那成衣铺子的掌柜十分会做生意,除了书生袍外,配套的皂靴、书箱、巾帽都有。
周红英口舌伶俐,很会还价,跟长着一双笑眼的掌柜你来我往十几个回合后,硬是将林岁晚和赵华维的紫金藤小书箱讲成了不要钱的添头。
不过比起买书籍和笔墨纸砚花的银钱,别说书箱了,就连林岁晚那三百文一身的小小书生袍都成了添头!
一个雕刻着猴子捞月的小砚台,一块不好不坏的松香墨,一大一小两支紫竹竿狼毫,再加上三本开蒙书籍,就一共花了十三两银子。
林岁晚兄妹三人一人一套买下来,足足要五十两左右。
林晔亭准备掏钱结账,却被周红英挡了回去。
她一会儿说感谢林晔亭这些年来的接济,一会儿又让林晔亭成全她这个当外祖母的一片心意。
总之就一句话,今日若是不让她出钱,那就是林晔亭祖孙四人在跟她见外!
林晔亭丢了祖宗传下来的世袭罔替的爵位时,都能波澜不惊、从容不迫,这还是头一回被人热情又强势地用言语给拿住。
赵拙言拍了拍妹夫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妹夫啊,你明日还要给大堂兄预支买砖买瓦的银子呢,省着点花吧,哎,真是不会过日子!”
买好了该买的东西,走走逛逛差不多快到了午时的时候,众人又去福满楼包厢里吃了海鲜宴。
兴和县靠海,各式各样的鱼虾螃蟹并不算贵,点满了一桌子的菜,算下来也不过是半套笔墨砚台的价钱。
在存储和物流都不发达的古代世界,杨贵妃想吃颗家乡的荔枝都得跑死几匹马,附加成本高到只有达官贵人才配享用。
赵华莹当初在盛京的时候为了买一盒极品干贝还跟人较过劲儿,如今新鲜的鲍鱼海蟹摆在面前,她心里或多或少竟有些恍惚。
再想到码头上瞧见的稀奇玩意,赵华莹莫名对北疆生活升起了几分火热的向往。
可捏了捏腰间比脸还干净的荷包后,那火热的向往又瞬间冷却,一时间就连鲜甜的蟹肉吃在嘴里也没滋没味起来。
福满楼几里外,姜五郎正跟一名负责押粮的旗总,在宽敞的仓库里清点货物。
那旗总不是姜五郎的手下,是他拿了自家姐夫的令牌,从兴和县守备营里调来帮忙押送军粮的将士。
此人姓卫,名三溪,据说他头上还有两名兄长,分别叫做卫大江与卫二河。
姜五郎默默吐槽,心说卫三溪的爹娘给儿子取名可真省事!
好在他们只有三个儿子,这要是有四个,按照江、河、溪年纪越小越往细了取名的规律,那卫老四不是得叫卫四沟了?
姜五郎清点完货物后,提着半袋子苞米粒,咬牙骂道:“好你个田抠门,老子好心照顾了你万石粮食的大买卖,你特么地就送了我半袋苞米粒的添头!当真是个嘴大如斗,魄门如豆,吃多漏少的恶心玩意!”
魄门是屁//眼的文雅说法。
卫三溪乃庄户出身,见惯了村里泼妇莽汉各种问候下三路的吵架方式。
如今也是才知道,原来似姜五爷这样的斯文贵人,埋汰起人来,竟然和村里的泼妇莽汉走的是同样的路!
姜五郎骂完后,扭头叮嘱道:“卫旗总,王爷交代过了,这一万石青州稻,呃,再加上这半袋子苞米粒,后日之前必须要运到东山大营里,推车的力夫已经侯在外边,你们兄弟何时能动身?”
卫三溪穿着玄色铠甲,握着锋利陌刀,正色道:“兄弟们披甲执锐,随时可以动身。”
姜五郎定了个出发的时间,想到码头上的热闹,他似故意说漏嘴般,嗤笑道:“如今大旻动荡就在眼前,军粮乃重中之重,之前王府里有幕僚向王爷谏言,建议北疆境内应严禁奢靡之风,那些拿粮食牛马换取珠贝象牙之人都该重罚!呵,霍家当真是好胆,也不怕迟早有一日撑破了肚皮,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卫三溪不过一旗总,他知道这些话不是他这么个小人物能听得的。
可提到霍家二字,他又忍不住听了个仔细,心里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竟然在春末微凉的天气里,硬生生地吓出了一身冷汗。
枣花村里。
林岁晓兄弟依然每日跟着祖父去宅基地上帮忙,并没有因为马上要参加考核而临时抱佛脚。
林岁晚琢磨着自家两位兄长应该是对自己的学识武艺很有信心的。
不过林岁晚更有信心,她好歹内芯里是个百年老鬼,这要是一不小心在学业上吊打了一众小朋友,多少有些胜之不武啊。
赵华维带着小外甥女用湿帕子擦干净各自的书箱,然后又一起拿去太阳底下晒干。
小胖子笑得十分自信,跟他爹一样厚脸皮道:“晚晚,我阿爹说我虽然不似他那般旷世奇才,但勉强也算天资聪颖,你以后要是听不懂先生讲的功课,就问我啊!”
林岁晚将自己的小砚台、小毛笔、小墨条依次放进了书箱里,闻言只轻蔑地勾了勾唇。
呵!狂妄,到时候让你见识见识有百年心智的真正天才,看你还敢不敢说这话。
林晔亭祖孙三人帮忙挖好槽基,开始筑基砌磉时,林岁晓兄弟也迎来了三月初八的考核日子。
林岁晚和赵华维这种拿着举荐名额入学的插班生,也要在今日办好文书手续。
周红英没跟着一起去,赵华莹三人也留在了家里。
赵拙言赶着驴车跟林晔亭一起带着四个求学的后辈,在太阳还未冒头只挣扎着射出第一缕金丝的时候,就早早出发去书院了。
第53章
辰时初, 山门开。
峨冠博带的学子呼朋引伴地依次踏入书院,前来参加考核的新生却还要先登记,领了门条才能进去。
海风张扬, 负责登记的助教连夜找人在守门的麒麟石兽旁边搭建了一个挡风的茅草棚子。
也不知是找的人不靠谱,还是夜里赶工有怨气。
临时搭建而成的茅草棚子, 四根柱子有两根是歪的,三面篱笆墙上有六个窟窿眼儿。
那颤颤巍巍随时会倒的模样,还不如旁边卖豆浆油条的移动小摊看着结实。
卖豆浆油条的老夫妻往常都是在麒麟石兽旁边不远处叫卖,今日自觉将摊子摆远了一些。
倒不是怕影响了新生登记,主要是担心那棚子倒了,会砸翻自家的油锅。
茅草棚子里摆着一张榆木书案,从窟窿眼儿里漏进来的海风吹得名册纸张不停地翻飞起舞。
负责登记的助教是个大约有三十岁左右的青年, 穿着一身宽大的宝蓝色绣祥云暗纹的士子服,头发用一根玉簪子束了一半,另一半披散在肩上, 容貌只能算端正,气质却十分不凡,瞧着颇有些仙风道骨,放荡不羁的味道。
他有些狼狈地压住了翻飞的纸张, 抬手招呼正要踏进山门的几名学子道:“耿文长,你们几个过来,排成一列站在那里,帮我挡着点风。”
耿培延跟他几个好友面面相觑,想拒绝却又不敢。
几人视死如归地走了过来,哆哆嗦嗦地进草棚子里成排站好, 那带着几分湿气的海风吹得他们心里哇凉哇凉的。
考核和插班的新生在草棚子外排成了长队,此时正好轮到林岁晚, 她后边依次还排着赵华维、林岁午、和林岁晓。
林岁晚今日穿着一身浅青色棉布书生袍,原本只是素色,但外祖母嫌它太过单调,在衣领上绣了一圈深绿色的水草纹作装饰。
头上戴着墨色方巾帽,过肩的长发用头绳扎成了一颗矮丸子,零散的发丝也全都整整齐齐地梳到了帽子里。
林岁晚手里拿着一张他外祖父的名帖,离着茅草棚子还有两米远,便行了个弟子礼,口齿清晰道:“学生林岁晚,今年六岁,得赵夫子举荐,欲入开蒙院进学。”
林岁晚说完,担忧地瞥了一眼快歪成了七十五度的柱子,只小小地上前了两步,并不敢踏入危房里面去。
她踮着脚,撑着腰,双手伸得笔直,姿势别扭,态度却十分恭敬地将名帖递了过去。
“……”
助教一脸无语。
耿培延几人险些憋不住笑。
林岁晚和赵华维这种有举荐名帖的开蒙院插班生不用考核,登记确认后,助教用宣纸写了张门条,上书名讳年岁,再盖上望海书院开蒙院的印章就完事,明日可以直接来上学,记得别迟到就好。
林岁午和林岁晓登记好后也领了门条,不过那门条上只写了名讳年岁,却未盖章,据说过了今日便作废。
林岁晚四人登记好后,助教让他们在茅草棚子边上等一会儿。
卖油条豆浆的摊子旁边还有个买鱼汤细面的棚子,搭建得非常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