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要住这里么……”惠茗迟疑。
“刚才我们把城里的客栈问遍了，都没有空房间。这是最后一家客栈，再没有我们就只能露宿街头了。”宿戈说，“比起露宿街头，还是住客栈好些。”
孔时清点头，“宿戈说得对，万一晚上下雨了，住这里起码不会成落汤鸡。”
惠茗叹了口气后妥协，跟两人一起走进这家名为“有间”的客栈。
此时临近客栈关门的时间，大堂里只有一个账房边打呵欠边拨弄手上的算盘，他看见惠茗三人后朝后院喊了声“小二有客人”，紧接着一个白面小生打扮的人小跑出来。
小二停在惠茗面前，笑眯眯地问:“三位客官是不是要住店？”
宿戈点头，从兜里摸出一个银锭放在左手边的桌子上，对小二说:“我们要三间上房，再备几个热菜。”
“这可不巧，小店只剩一间房了。最近城里的人很多，客栈都住着人，客官要是不介意，我把柴房收拾收拾，也能将就一下。”
听到小二的话，宿戈和孔时清互相看了看，决定把唯一剩下的房间让给惠茗。于是二人让小二抓紧把柴房收拾出来，他们就在大堂坐着等一会儿。
“谢谢。不过我有些疲乏，想直接去房间里休息，饭菜不必算我的。”惠茗说完后向账房询问了剩下那间房的位置，径直去了。
有间客栈虽说外头看不怎样，里面却十分整洁，恰合惠茗爱干净的脾气。进房间后，惠茗取下绾发的银钗，钗子在她手上变为一片黄色龙鳞，经她往上一抛，化成了笼罩整个房间的结界。
这时候惠茗整个人发生了变化，清秀的面庞被一张明艳的脸取代，圆溜溜的杏眼成了一双威严而拒人靠近的丹凤眼，就连衣裳都是由天边最柔软的彩云编织成的羽衣。
一个巴掌大小的小人忽地出现，稳稳地落在惠茗的右手手心。小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恭敬地向惠茗弯腰行礼，“凤姒小主人安好。”
惠茗——准确的说应该是居住在九天南荒丹穴山的凤族族长凤姒，伸出左手的食指，抵在小人的额头上默念几句，巴掌大小的小人在金光中倏然变成了一个看起来六七岁左右的孩子，极为乖巧地站在凤姒面前。
“祝融，承影剑可有异样？”
凤姒问的承影剑即宿戈手中的神剑，那剑与凤姒手中的含光剑是双生剑，均由凤姒的舅舅凤钰亲手铸成。凤钰将两把剑分别赠与两位挚友，在他过世后，持含光剑的友人把剑转赠凤姒，承影剑则作为遗物封存在凤族禁地中。
一个月前，西荒玄丹山五色鸟族族长孟闯之妻离歌擅闯凤族禁地，打伤禁地守卫后盗走承影剑逃往人间。凤姒亲自到人间搜寻离歌，却一直没能找到，而且由于承影剑没有剑灵，祝融作为含光剑的剑灵无法感应其具体方位，承影剑也始终下落不明。
十天前，祝融忽然感应到承影剑正被人使用，凤姒赶去时只发现一地尸体，查看尸体伤痕后确认是承影剑造成。她顺着这条线索查到宿戈身上，本欲强行取回承影剑，却被祝融以承影剑中有新剑灵而不宜强取为由制止。
为了顺利拿回承影剑，凤姒向挚友宿音借用护心鳞——龙之护心鳞，佩者可掩其气息——化为一个普通人，取“讳名”的谐音“惠茗”。
“小主人，经你前面触碰承影剑，我已经确认清楚了，现在承影剑的剑灵和我一样，都是自愿献祭成为剑灵，不过其力量远不及我。”
“远不及你？”
祝融点头，语气有点骄傲:“再怎么说我也是火神，本身就比一般兽神强，何况承影剑里那个连神都不是。”
“委屈舅舅的剑了。”凤姒说，“我记得盗走承影剑的离歌是九尾狐和人结合的后代，依你的说法，会不会献祭成为剑灵的人就是她？”
祝融双手环抱于胸前作思考状，“的确有可能。”
“不管是不是离歌，现在想拿回承影剑看来是不能了。”
剑灵分为两种，一种是身死之后灵魂依附于神剑中，另一种则是活着的时候自愿献祭。前者成为剑灵后是无意识的，其功效只在于增强神剑的力量，后者成为剑灵就是像祝融这样，能离剑现身与持剑者交流，除非持剑者将神剑另赠他人，否则未被剑灵认可之人无法把剑带走。
承影剑的情况恰恰就是第二种，现在剑中的剑灵已认宿戈为主，这意味着宿戈永远可以召回承影剑，即使凤姒现在就把剑拿走也是徒劳。
当然，还有一种取剑的办法是把宿戈杀掉，可是有自主意识的剑灵通常会在主人身死后选择自爆——这种自爆会损害神剑本身，凤姒不想让承影剑受损。
祝融自然知道这些，否则他也不会在之前阻止凤姒，此时面对凤姒烦恼，他只能宽慰:“小主人勿忧，蓬莱本身就是个复杂的地方，想从蓬莱到九天可不是说去就能去的，在这过程里殒命很常见，你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出手。”
“也只能等等看了。”
凤姒刚说完，外头有人敲门:“惠茗，你休息了吗？”
祝融赶紧回到含光剑里，凤姒收回护心鳞，又将它变成钗子用来绾发。头发绾起的瞬间，惠茗便回来了。
惠茗去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人是宿戈，于是问他:“有什么要紧事？”
“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你休息。只是事关三色花，的确紧急。”
惠茗跟随宿戈下到楼下大堂，正在胡吃海喝的孔时清看见他们后，拿着鸡腿的那只手抬起来挥了挥。二人分别坐在孔时清的对面和左手边，惠茗询问:“三色花有什么消息？”
孔时清把嘴里的肉咽下，将客栈的小二喊了过来。
小二来之后说:“几位客官是想问三色花的什么事？小的号称‘北城百晓生’，只要银子给得够，什么都能说。”
刚才房钱是宿戈给的，这会儿孔时清从自己身上摸出些碎银子拿给小二，示意惠茗和宿戈尽管发问。
钱花了，宿戈也没客气，开口:“你先说说三色花到底是什么花？”
“好嘞。”小二应声后从身上摸出一张白纸，纸上歪歪曲曲地画着一朵花，这花只有三片花瓣，“三色花大概就长这样，花瓣分别是黑白灰三色。蓬莱只有两个地方生长着三色花，离开北城向东走三十里的荒鸦山，向西走二十里的杏山。”
“这么说，想要拿到三色花，去荒鸦山和杏山都可以？”惠茗问。
小二摇头，“非也。三色花只生长在悬崖边，杏山的三色花是成片的，荒鸦山却只有一株三色花。”
孔时清啃完鸡腿后抹了一把嘴，“那我们直接去杏山就可以了。”
小二还是摇头，“其实一般人都会选择去抢荒鸦山那株三色花，因为杏山的三色花被北城斗场的人占据着，很少有人能从他们手下抢走三色花。”
宿戈听得皱眉，“北城斗场是？”
“类似于斗兽场的地方，不过没有斗兽场这么残忍。简单说就是五个人组成一个队伍，每在斗场里赢一次就会获得一枚由黄金打造的叶子，百枚金叶可向斗场换一株三色花。当然还有一种更为严苛的获得三色花的办法，就是在斗场里连续获胜十场，这非常困难，因为到底和谁比赛是由斗场决定的。”
惠茗三人面面相觑，都没有想到北城里有这么个地方。
“客官还有想问的事么？”
宿戈看看惠茗又看看孔时清，挥手让小二退下。等小二走后，他说:“你们有什么看法？”
“依小二的说法，拿到三色花无非三种途径:一是去荒鸦山，但我认为在那里争抢的人势必很多，怎么拿到三色花是一个问题，拿到之后如何顺利突围将其带回又是另一个问题；二是去杏山，虽然小二说有北城斗场的人守着，但只要是人就会露出破绽，不一定就完全没有机会；三是依北城斗场的规矩来，这并不容易。”惠茗说。
“我们只有三个人，暂时没法走斗场这条路。荒鸦山和杏山之间，我更倾向于明天先去杏山试试。正好小二之前说三色花的花期到了，若能一举得手，就省了折腾的功夫。”
惠茗看向宿戈，“你也觉得偷袭比混战更容易得手？”
“嗯。”宿戈点头。
“偷袭？这我擅长。”孔时清边说边拍拍自己的胸脯，“我小胖别的不说，论偷袭和逃命，很少有人能比过我。你们愿意带着我，我当然不能含糊，明天就包在我身上。”
惠茗听他这么说不由好奇:“小胖，你藏着什么拿手绝活？不现在就露一手给我们看看？”
孔时清嘿嘿一笑，却还是坚持要保持神秘:“绝活绝活，自然是到关键时候才能拿出来的，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惠茗无奈地摇摇头，回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