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空白道则
轮回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大道之一。
它是超脱于物质至之上，囊括了时空、新生破灭等诸多大道法则的上上之道。
轮回之主虽然名号中拥有轮回二字，也经常在唬人的骚话中说自己已经凌驾于轮回之上，但实际上他掌握的道是阴阳道。
阴阳道亦是追本溯源的根源大道，但仅仅是堪破阴阳变化，实际上连轮回的门都不曾入。
轮回的本质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
世人皆晓冥狱之所存，却从未有人知晓冥狱为何会存在。
不能弄清楚个这个道理，就无法领悟轮回道，更无法创造大世界，成为真正的造物主，飞抵永恒的彼岸。
三生碑在传闻中便是来自轮回道的圣物！
魔皇追逐三生碑，不仅仅是因为三生碑可以助它摆脱空白之域的束缚，更因为它认为三生碑中藏着永生的秘密。
前世、今生、来世，组合在一起不正是一个完整的轮回吗？
只要能堪破其中的秘密，纵然现在的它已经年老体衰，也能瞬间恢复青春，获得开天辟地的无穷伟力！
哪怕不能参悟轮回道，借助三生碑的力量它也能探索空白之域，将那枚已经消失了无数年的空白道则找出来。
融合空白道则，就能成为彼岸仙。
凡彼岸仙者，与天地同寿，历九十九劫一个大轮回寿元方才耗尽。
九十九个纪元，便是一千二百八十三万零四百年！
再退一步，就算空白道则已经被人夺走，仅是靠着三生碑的力量脱困，它也能再多活一两个纪元。
越是站在高处，死亡给魔皇带来的恐惧便越强烈。
它想继续活下去。
它已经受够了在空白之域中的日子了！
数十个纪元前，在那个为了争夺空白道则而爆发的空域之战中，它所在的域外天魔一族曾一度占据了上风。
情况最乐观的一次，真正的天魔之皇已经将空白道则纳入手中。
可就在这时，那些平日里闹得不可开交的人族大帝和天尊竟摒弃前嫌，短暂地联合在一起。
空白道则得而复失。
往后的岁月中，域外天魔一族不再占据上风。
更令人不解的是，人族出现了一群想将空白道则毁掉的疯子。
他们不仅是这样想的，他们还一直坚定地朝这个方向走。
数次碰撞后，那些人死伤惨重，但域外天魔这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在大道的倾轧下，天魔之皇的过去和未来均被斩杀，纵然它奋力挣扎，想出金蝉脱壳之术，还是被沉入无底冥狱，永世不得超生。
魔皇的运气好一些。
因为不是重点打击对象，等真正的天魔之皇死去后，那些人无力再将它彻底杀死，只能以封印之法将它封印在空白之域中，秦缥缈便是其中之一。
这原本也是个好办法。
天尊生命悠长，但也有终结之日，加之整个被封印起来，它会死得比正常的天尊快得多。
但这个过程出了点意外，它吸收了空白之域中名为无尘的神物，获得了与空白之域“同生共死”的能力，靠着这能力它才得以苟活至今。
可惜的是无量劫终于到来。
新的空白道则将会在这场劫难中诞生，有新的空白道则，自然就会有新的空白之域，介时它和这个空白之域都将成为弃子，不死之身也定然会沦为一个笑话。
时不我待！
魔皇必须尽最快速度让自己脱身，为此哪怕牺牲掉其他所有域外天魔都是值得的。
它若死了，那些域外天魔嚣张得了一时，嚣张不了一世，迟早会被扫灭。
它若是活着，这些域外天魔或许会死，但域外天魔这个族群将会一直延续下去。
“这是最好的机会，只要能在这里得到未来镜，以及秦缥缈从苍龙苑得到的那块三生碑碎片，用不了多久我就能离开这里，重走天魔之路！”
呢喃过后，魔皇那庞大的头颅渐渐抬了起来。
它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波动了，那正是白怜通过门进入空白之域时引起的动静。
好！
终于来了！
秦缥缈，想活下去的话，这是你能走且唯一能走的路！
魔皇的嘴角咧开一个似有似无的弧度，它那巨大的黑爪上有星点般的微尘在漂浮，除此之外还有一道显眼的伤痕。
前阵子在瀛洲附近它与一个不知名的人交手，舍了大半条命才得以脱身，若非如此它也不至于拖到现在才对白怜动手了。
其实它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否则在空白之域外它就能解决白怜。
不过没关系。
进入空白之域虽然不能削弱白怜的实力，却能让它的实力得以完整发挥，这就够了。
魔皇很自信，在这片无主的空白之域中，现在的它就是无敌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即便曾经封印我的人族大帝和天尊存活至今，同时对我发起进攻，他们也不可能再是我的对手！”
这是法则，这是理，这是空白之域的道！
只有歌颂它真名之人，才能在空白之域中求一线生机！
让这场大劫来得更猛烈一些吧，诸天万界是时候再来一次大洗牌了！
魔皇手心中的光芒愈发耀眼。
它目光灼灼地紧盯着眼前的一片迷雾，白怜即将从那里走出来。
但还没等到白怜现身，突如其来的异动让它身体一僵。
颤动。
整个空白之域都在颤动！
“怎么回事？”
魔皇的心底没来由的生出一丝不安，它在空白之域中已经待了数十个纪元，但在此之前空白之域中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
更令它感到不安的是它竟然找不到震颤的源头，它神识所探知到的范围一切如故，硬要说有哪里不同的话就是今天这里多了一个人！
但这并不能说明颤动是白怜引发的。
空白之域很大，身体被束缚在此的它能借助法术进入东神洲，却无法在空白之域肆意探索。
正因如此它才会察觉不到居不易的存在，让自己想凿开空白之域的计划功败垂成。
没等魔皇细想，面色凝重的白怜已经从迷雾中走了出来。
隔着数千丈，无形的威压在空中碰撞，擦起深紫色的电芒。
魔皇的那对竖瞳锁定了白怜。
无论空白之域将会发生何种变化，它夺取三生碑从这离开后，那一切都与它无关了。
它现在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在经历最初的慌乱后白怜也冷静了下来。
害怕终究无用，她追逐她在乎的人和物，无论是地动山摇，还是电闪雷鸣都不能阻止她。
她要做的事同样只有一件！
“杀了魔皇！”
“杀了秦缥缈！”
在这片除了白雾之外什么也没有的虚无空间中，白怜和魔皇都看清了真实。
见面仅仅一息时间战斗便已展开。
无情的黑爪从天而降，声势之大，仿佛要贯穿整个世界。
紧随而至地便是漆黑如墨的鸦群，黑鸦连成一片，将周围的空间完全封锁。
而在弥漫的水雾中又浮现出许许多多黑色的微尘，整个世界变得光怪陆离，犹如一步踏入了酆都鬼城。
白怜没什么好说的，她应对的方式唯有一招去日剑诀。
在穿过那漫长的白雾时，她便已经做足了准备。
火红的大日如磨盘般飞了出去，将沿途遇到的所有阻碍全都吞没。
声势很大，但这种程度的攻击显然是无法对魔皇造成伤害的。
将黑爪击溃后，红日的色泽便黯淡了一半，最后在鸦群的阻拦下，它震颤几下就彻底消失。
“难怪它那么自信。”
白怜紧咬牙关。
要知道这已经是她掌握的最具攻击力的法术了！
她有些失望，但又没有完全失望。
其实在出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没办法，谁让她的灵力修为只是合体巅峰呢？
在她体内流淌的灵力是普通灵力，而非仙灵力。
倘若普通灵力就能伤到魔皇，那这魔皇未免也太水了，八成就是个伪装成天尊的骗子。
显然魔皇并不是骗子。
它一念就能搅动风云，一言就能令上下翻转！
白怜握紧天尊之枪。
以法术破开魔皇的防御这条路已然走不通，现在摆在她眼前的唯一取胜之法就只有硬冲到魔皇面前，然后用天尊之枪将它捅死。
以天尊之枪的锋利，加上崩坏破灭之道的特性，想要杀死魔皇并非没有可能。
再怎么说，这也是一个活了几十个纪元，已经虚弱不堪的天尊。
冲吧！
想明白这点后白怜一口气将月无央送给她的所有仙灵石和仙灵草全都掏了出来。
已经不需要有保留。
因为有千幻真眼的新能力在，她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海量的灵力撑得浑身疼痛，所以能吃下多少就吃多少。浪费也就浪费了。
只要能活着从这走出去，什么都好说。
“仙灵石？”
魔皇眼睛微眯。
它缓慢伸出右手，升腾而起的黑雾如荆棘之墙一样从四面八方朝白怜压过来。
“你的实力比我想象中要弱不少，秦缥缈，在外边这么多年，你依旧没有长进！”
白怜自动过滤了魔皇的话。
接连吞下去几颗仙灵石的她实力暴涨。
她手持天尊之枪，特效全开，直奔魔皇而去。
当初为了击杀海兽，她强行吞噬了两枚仙灵石，虽然她一剑刺死了海兽，但仙灵石几乎将她的身体撕碎。
现在她只觉得自己身轻如燕，身体前所未有的轻巧，就和回到自己的老家一样。
多亏了千幻真眼。
也不知在冰川着哭喊着自己不想死的那个“萝莉”雪灵主怎么样了。
过了好几年，她的伤势应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吧？
白怜心中满是感慨。
今日若无雪灵主赠送的千幻真眼，她恐怕刚一进来就要被魔皇掀起的荆棘之墙困死。
世事向来如此奇妙，在与江荆对峙时，她也是因为自己散发出的些许善意才赢来了幽鬼和千雪的帮助，最终成功的杀死江荆。
游戏中的“白师姐”就是典型的反面例子。
她坏事做尽，不仅把可爱的师妹变成自己的专属惹不起，还嫉贤妒能，迫害他人。
当死劫来临时，其他人互帮互助，逃出生天，而她成了弃子，在不止一个结局里被妖魔吞噬。
“做好事其实还是有用的嘛。”
胡思乱想之际，白怜已经跨越过了层层白雾。
当黑色幕墙围上来时，她轻轻往前一刺，就找准了薄弱点，将幕墙捅破。
咔啦。
一个大洞陡然出现在眼前。
白怜立刻闪了过去，但在穿过洞口的瞬间，无数尖刺从旁边刺出。
她尽力闪躲，还是被刺出十几个深可见骨的伤口来，腐蚀之力顺着伤口涌入她体内。
魔皇略带嘲弄的声音响起：“你的实力大不如前，就连警惕性也弱了不止一筹，竟还妄图与我相争，果然人族最多看不清自己的蛆虫！我虽非搏杀黑暗诸王的天魔之皇，但你亦不是中天称王的人族至尊，秦缥缈，你若现在便俯首称臣，我念在同代之谊，尚可饶你一命，你若执迷不悟，必将永堕九幽，不得轮回！”
浩荡的声音如战鼓般一次次敲击着白怜的胸口。
白怜却只是淡定地将扎在身上的尖刺拔出来。
同代之谊？
没有什么同代之谊。
“我现在只想你死，你活着，就是对我所追求的一切的否定！”
话音方落，白怜身上的那些伤口都已不见，那原本扰乱她灵力的腐蚀之力也凭空消失。
魔皇的瞳孔猛地一缩。
它完全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而这时白怜已经继续朝它杀过来了。
白怜的速度并不快，她身前叠满了一层又一层空间，在千幻真眼的窥探下，这些空间只能暂缓她的脚步，却始终无法让她迷失。
“不自量力！”
魔皇怒哼一声，在天空中盘旋的群鸦成群结队地朝白怜扑去。
这不是普通的鸦，而是以天魔血炼化而成的血鸦，被血鸦噬咬之人，实力若是不够，顷刻间就会神魂枯萎。
然而魔皇的计划再一次落空了。
白怜手舞长枪。
她如同背负星空而行的巨神，虽然没前进一步都会被咬上数十口，但同样会有成千上万只血鸦被她刺碎。
鲜血喷洒在她头顶飘飞的雪花上，远看宛如一片片落梅，在震撼中又带着几分凄美。
不够。
远远不够。
这种程度的攻击对她而言还不如挠痒痒呢。
她冲破重围，已经跨过了一半路途。
仿佛是为了响应她内心的执着般，她身后燃烧的白色火焰愈发旺盛。
实际上那只不过是因为她又吞噬了好几枚仙灵石。
等这场战斗结束，突然爆发的伤势已经足够将她的身体撕碎。
但那又如何？
“未来的事未来再说，现在我需要更强的力量！”
杀意顺着那只冰蓝色的眼眸而出，宛如射线般刺痛了魔皇的眼睛。
“蝼蚁安敢造次！”
数十只大手接二连三从天落下，眼花缭乱的法术如乱箭般射向白怜。
起初白怜还尝试着闪开，但是在发现一旦尝试闪避，自己就无法靠近魔皇后，她就果断地选择了硬碰硬。
来啊，看看你能不能秒了我！
她只是小心护住千幻真眼，防止这门独特的术法被击破。
每一次重击过后，她的身体都会颤抖不已，甚至还有好几次她打得趴在地上。
但这都无法阻止她前进的心。
在抖落身上的雪花后，她又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还没有结束！
白怜算是看出来了。
在空白之域中的魔皇虽然实力暴增，但它也有一个最大的弱点——
它被无形的锁链锁住，根本无法自由活动！
只要抵达魔皇面前，只要将手中的枪刺出去……
所以局势都将瞬间逆转！
想到这，白怜毫不犹豫地再次吃下几株用来加快灵气吸收的仙灵草。
啪。
啪！
她的右臂瞬间炸裂，但下一秒又恢复如初。
“还好，这种程度还勉强撑得住。”
她继续往前走。
虽然每走一步身体都会有一处裂开，但在千幻真眼的辅助下，这完全没有对她的前进速度造成影响。
真正给她带来麻烦还是魔皇的进攻。
“这难道是三生碑的力量？”
“任凭你如何挣扎，终究难逃一死！”
惊世杀气冲霄而上，眨眼间就粉碎周围一切空间。
前路既失，白怜便以人仙境新获得能力硬生生的开辟出一条通往魔皇跟前的虚空之路。
然而道路下一刻又被魔皇以无名仙器斩碎，她脸色不变，硬抗仙器一记攻击，抹去嘴角的鲜血后继续前进。
道路断绝，那就横渡虚空。
眼见着白怜靠的越来越近，魔皇忍不住大喝一声：“尔敢！”
声势如雷，震惊寰宇，却拦不住白怜的前进的执念。
被她握在手中的天尊之枪愈发刺眼。
那是已经蓄满了力的枪，随时准备刺出去。
“好，很好，看来你很自信，当年人族至尊尚不能绝灭我，你要逆天而行，就当受天罚而死！”
嘶吼中，魔皇的身体又膨胀几倍。
它右掌拍下，裹挟着无尘之力，意欲一掌将白怜拍碎。
这一掌来的太快了，白怜已完全无法闪躲。
她本意是继续撑住，因为她离魔皇只有十丈之远了，但是在掌印靠近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会死！
她的千幻真眼根本不可能挡得住魔皇这倾尽全力的一击！
可她已经避无可避，只能强行吞下更多仙灵石和仙灵草，借着瞬间爆发的力量破开身体周围的束缚，将天尊之枪用力刺出去。
一半纯黑。
一半纯白。
两股迥异的力量从左右两侧袭来。
一场惊天大爆炸即将席卷整个空白之域，然而就在这时，空白之域的颤动忽然间加快了频率。
就是那一瞬间的变频让整个世界出现了错位，魔皇的那一掌竟然拍空了！
白怜来不及激动，她一枪刺在魔皇操控的仙器上。
“我确实很自信，但和你不同的是，我的自信源自师父！”
这杆枪陪伴师父盖压三千大域，没理由不能击破这件仙器。
开啊啊啊！
崩坏破灭之道顺着天尊之枪疯狂倾注。
咔啦咔啦。
一息过后，仙器真的被天尊之枪直接捅穿，枪尖裹挟着凝为实质的杀意扎进了魔皇的胸口。
“怎么可能？”
魔皇死死地盯着白怜，它的身体开始迅速崩溃。。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来得太令人意想不到，它竟然会因为这种事而露出破绽。
“成了！”
白怜的脸色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她不在意自己是怎么赢得，运气也好，实力也罢，只要赢了就行！
她是来杀人的，不是来讲道的。
眼见着魔皇的身体就要彻底消散，这时候，白雾中忽然又亮起一道黑光。
“这是……”
白怜瞪大眼睛。
她没看错，魔皇的身体竟然又重新凝聚出来了！
“！！！”
锁链之中，魔皇俯视着还不如它一根手指大的白怜。
“我记得我说过，与无尘结合后的我是不死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