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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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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天岁境内,出家的镬人只有一个,上国皇帝特地派遣使节拐来了膳善公主, 这种消息宣扬出去,不说天岁上下, 至少天岁的镬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往深了想, 你是不是会感到恐怖?失去了兵权的楚王沦落成普通的镬人, 身边如果还留着这样一个香饽饽,那些从镬军中脱离出来的兵痞们,即便刚开始犹豫观望, 但对昔日战神的畏惧, 真的能敌过口腹之欲吗?他们会盘桓,会小心试探,直到伺机而动。

用十个百个镬人对付一个镬人, 这叫借力打力,总出不了差错。这段修行之路越走越坎坷, 对公主不闻不问, 她的小命绝对不保;若是慈悲心大发将她留在身边,她会像个诱饵一样, 源源不断引来无数觊觎和灾祸。

释心牵着马缰走在山路上,太阳明晃晃照得人睁不开眼, 他抬手扶了扶帷帽,望向前面的山坳。要是脚程赶得及, 今晚就在那里歇下, 前后有山遮挡,左右都是退路。他已经开始不得不考虑,一旦有突发的情况, 应当如何应对了。

而车里的公主相较之下比较放松,这马车小而简陋,她一点都不嫌弃。人躺在车板上,脑袋从车厢里探了出来,嗳了声道:“大师,车辕不好坐,你可以骑在马背上。去鸠摩寺的路还很远,山一程水一程的,天又那么热,你小心中暑啊。”

释心没有应她,锡杖杵在地上,激起一片清响。

公主自认为还是比较体贴的,她在路上撅了两只芭蕉叶,正好可以用来给他打扇。于是只见一条细细的胳膊悬在半空中,对着他一通猛摇,摇得帷帽上白纱飞扬,释心的侧脸便显露出来。公主趁机从底下向上窥望,看见了,立刻嘿嘿地,笑得十分欢畅。

释心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果然年纪还小,一副孩子气的天真烂漫。不过这种没来由的快乐,好像也能感染人,他微微扬起一点笑意,边走边道:“这一路恐怕会遇上点小麻烦,万一势头不妙,施主一个人先逃命。”

公主原本还笑着,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笑不出来了,“你都说是小麻烦了,还用得着逃吗?再说像我这种情况,逃到哪里都是个死,我要和你死在一起。”

这乌鸦嘴,胡言乱语起来不讲半点忌讳。释心调开了视线,眯着眼睛望向远方,其实她说得也对,她没了人保护必死无疑,让她先走又有什么用。但愿战神还有余威,让那些游荡在乡野的镬人不敢挑衅,但果真逼到了极处,无路可退,也只有一战了。

好在置办了这马车,委实方便许多,公主有了代步,不会再五步一停,十步一歇了,赶路的效率大大提高。夜里露宿也会变得更从容,不必担心女孩子席地而睡沾染寒气,也不用再委屈他的袈裟法衣。

就是解决起个人问题来,仍旧免不了尴尬。公主殿下怕黑,非常时期,如厕也更多一些,每到这时候,就是释心大师发挥妙用的时候。先去替她踩点,辟出安全洁净的地方,然后插上准备好的一块木板,那是公主经过小镇时花两文钱专门购置的,据说挡在后面,不担心屁股走光。

公主窸窸窣窣正忙,释心便靠着不远处的大树抬头仰望夜空。近来镬人的混乱让他心里起了杂念,身在方外心系红尘,这修行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纯粹了。

“不许偷看我!”间或传来公主的警告,女人是不是都这样一惊一乍?

释心蹙眉,习惯性地说:“贫僧不会。”这话不知已经回答了多少遍,从之前的“施主放心,贫僧是出家人,绝不会做这等龌龊事”精简到如今四个字,而这四个字也已经说倦了。

公主终于拎着小木板出来,但是神色不佳,哭丧着脸说:“大师,我的裙子弄脏了。”

释心不明所以,她扭身牵过裙子让他看,臀上一片树叶大的血渍,那样明晃晃地,出现在莲子白的凤尾裙上。

“早知道我就不该穿白色。”她气恼不已,“我明明已经很小心了!”

释心最近常因她的举动尴尬,她到底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虽然进天岁是奔着勾引他来的,但认识得越久,她好像越会忘记性别差异,在他面前也不扭捏,更不知道藏拙。

一个和善的和尚,宽容慈悲不具有攻击性,她想起来便问一句“大师今天还俗吗”,其余时候和他相处,恐怕和对身边的侍女没什么两样。

因为不讨厌,所以愿意亲近,其实和喜欢或爱无关。

释心还得宽解她,“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不要紧,洗一洗就好了。”

于是马车的车顶上支起了一根竹竿,湿漉漉的凤尾裙像旗子一样在夜风里飘扬。

公主碍于自身带毒的缘故,已经无法向释心大师下黑手了,色诱又不见成效,反倒没了心事。只是例行在言语上轻薄他两句,人瘫在小小的车厢里,露出上半截身子,支着脑袋冲他眨眼,“大师,更深露重,进来和我一起睡吧!”

和尚双手结印静心打坐,身形浸入月影下浓重的蓝,还是那样佛法庄严,无欲无求。

他入定了,今天的奋斗暂时告一个段落。公主打了个哈欠,蜷身缩回了车厢里。以前觉得虫蝥鸣叫很让人心烦,后来从富贵窝蹦进了山野寺庙,时间一长又发现虫鸣很有野趣,虫叫得越欢,她就睡得越香。

释心念完一轮心经,再睁开眼时夜已经很深了。不知怎么,漫山遍野都昏昏的,流云奔涌得飞快,一弯弦月偶尔露面,边缘也是血红的,看来又要变天了。

山谷里是地势最低的地方,就算盛夏时分也常会有霜露。他看了眼马车,车门大开着,公主侧身而卧,两手垫在脸颊下,用来盖身的衣裳滑落在一旁,几夜共度下来,他知道她的睡相并不好。

他起身走过去,打算替她重新盖上,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车厢狭小,气味被圈禁在一个空间里的缘故,走近便有浓郁的血香迎面而来。

那香,像重拳击中他的太阳穴,撕扯他的神志。他扶住车辕勉强站立,只觉身体里的血潮一阵阵倒流,耳朵里听见吱吱的声响。也许是神魂破了个洞,也许是胃口忽然变得像饕餮一样,他只觉得饿,前所未有的饿,饿得不知该用什么来填饱自己,然后两眼不由自主盯紧了眼前人。

今晚的公主,秀色可餐。以前她恃美扬威,是种捉摸不住的,灵动的美;现在她睡着了,沉静温软,就算简易的马车,也睡出了高床软枕的舒适感。

香的人,充满无边的诱惑力,他不做什么,就闻一下,闻一下应当不要紧的。

他凑过去,凑得近一些,那飧人特有的香气幽幽,能打开奇经八脉般……他阖目品咂,天顶滚动的雷声也惊不醒他。

闪电划过天际,他睁开了眼,眼底泛起琥珀色的光。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脸颊上点了点,年轻的皮肤紧致饱满,他也曾见过不少飧人,但没有一个及她品貌上佳,就算有时候她的行为像脱缰的野马,也不能否认她的美丽。

如果她攻克的对象不是他,而是个普通人,应当早就成功了吧,世上很少有人能抗拒她的美。只是可惜……为什么偏偏是他呢,彼此缠绕,各自都不能如愿。

其实他不该碰她的,但指尖细腻的触感让他着迷。他的脑子里一面梵声大起,一面却充斥着无比的欲望,那种诱惑是挣不开的枷锁,促使他眷恋地移动指尖,想象着热油流淌过羊肉的画面。

忽然指尖陷入一片温暖,他悚然睁开眼,公主正叼着他的食指冲他狞笑,口齿不清地说:“哼哼,我总换抓到你了。”

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来,刚才的绮思一下子消退得干干净净,他慌乱地想要后退,但指尖骤痛,公主咬着他不肯放口,非要他给她一个说法。

“我好好的房发大闺雨……你摸完就喊跑……”她坐起来,咬定他的手指恶狠狠说,面对他眼底的琥珀光,视死如归。

释心难堪至极,极力闪躲着,“施主,贫僧是中了邪,入了魔,造次施主,无地自容。”

“我不寡……”她握着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护责!”

释心被她咬得生疼,狼狈地打着商量,“施主先放开贫僧,贫僧……可是个镬人啊。”

真不明白这飧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真是一丝一毫也不肯退让。他可能是史上混得最差最没面子的镬人了,因一时失控被拿个现行,然后就被这飧人紧追不放……羊竟然反过来咬狼,是这世道真的变了吗?

公主起先是打算得理不饶人的,结果他提起自己是镬人,她才猛然想起来,打雷的雨夜他好像和平常不一样。

到这时才知道怕死,讪讪松开了牙,但还是觉得应该提醒他一下,“本公主有毒,你要是想吃我,先考虑清楚自己有没有命消受。”

释心收回手,暗暗松了口气,可面对她的虎视眈眈,他理不直气也不壮,且那句有毒,彻底打破了他隐约的幻想。

“施主,贫僧失德……”他合什向她行佛礼,“是贫僧修为太浅,唐突了施主,待回到达摩寺,自会向方丈大师忏悔,自愿进铁浮屠闭关思过。”

“那你以后要改法号,叫失德和尚吗?”公主说,“别做那些表面文章,你闭关思过,对本公主又起不到任何补偿作用,那思不思过,和我有什么相干?”

释心理屈词穷,张了张口又颓然,最后叹息,“那施主说,贫僧应当怎么赎罪?除了还俗娶施主,其他的都好商量。”

这不是把她最希望的结果阻断了吗,公主霸道一笑,“我真是第一次听说,赎罪还带讨价还价的。释心大师,你可是达摩寺下任住持的待定人选,像我这种缺德的人,最喜欢看你佛心失衡,道体尽毁了。你不还俗也不要紧,我们可以先确定关系——你放心,我一定坚守秘密,绝不告诉别人,你看怎么样?”

释心向后退了一步,闪电划过,照亮他的眉眼,他白衣森然,指间菩提缠绕,又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缓缓摇头,说不可不可。

“有什么不可的。”公主简直不明白他在矫情什么,“摸也摸过了,亲也亲过了,连一张床上都睡过,你就别装了。难道你还要搞得到身子得不到心那套?恕我直言,我觉得你其实有点暗恋我。”

污言浊语,实在荒唐。关于这点,释心是绝不会承认的,他只是一径重复着:“贫僧修为不够,压制不了天性,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你这是敢做不敢当。”公主从车上迈了下来,“别拿什么天性来搪塞我,你刚才摸我,我能感觉到你对我是有感情的。”她向他走去,边走边道,“大师,你别躲啊,真汉子就要直面困难。其实你不是不喜欢我,是怕经受不了舆论压力,别担心,我不怕你们天岁的流言蜚语,让我来承受这种痛苦,你就对外宣称是被迫的好了。”

公主走到他面前,他身量那么高,她需仰视他,才能看清他的脸。

电光一闪而过,她看见他眼里烽火粲然,感慨这人真会长,每一个部位都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出身高贵,长得好看,有坚定的信仰,最重要还是个雏,遇见这种男人绝对不能放过。公主见他闪躲,抢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臂,“不许动!我们谈谈将来。”

他果然不动了,虽然不抗拒,嘴里却念念有词,全是她听不懂的梵文。

公主也不计较,自顾自说:“你是镬人,这点无法改变,我想好了,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喝一回毒,你对我只能有‘那种’欲望,不能吃我,是不是很好地解决了吃和被吃的难题?像我这种人,比较贪图享受,还是喜欢当公主,或者楚王妃。如果你觉得上国待不下去,可以考虑入赘我们膳善,膳善人热情好客,只要说你是来和亲的,必定个个把你当成亲人一样。”

她的蓝图勾画得很巧妙,但在释心听来,第一点就不现实。

“施主,你不能再喝毒了,那种东西对身体不好,囤积在体内,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公主听了点头,“那就不喝了,反正还有其他办法。到时候我跟知虎兄讨个面罩来,现在匠人工艺那么发达,早晚能解决洗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言罢柔若无骨地依偎过去,“这个以后再说,来,你先抱我一下。”

她带着一股浓浓的甜香袭来,他甚至来不及退让,她就强制性地搂住他的腰,扎进了他怀里。

啧,释心大师的腰好细,精干又结实。公主嗅着他身上的檀香,愉快地长出了一口气。只是他分明显透露出抗拒的意味来,就让她有点不喜欢了。

“大师,你刚才有没有趁我睡着偷摸我?”

释心不能否认,黯然说是,“贫僧不该。”

“既然不该,就得补偿我。”公主义正辞严,“先从抱抱开始,你要是敢不抱,我就到处喊冤,污你清白。”

果然是很吓人的恐吓,释心无奈看着她,她扭动身子叫嚣:“搂着我的肩背,要很有诚意地把我压进怀里,觉得自己很爱我。”

他已经被逼到无路可退了,带着崩溃的语调说:“施主,贫僧是出家人……”

公主说别闹,“只要你抱抱我,刚才的一摸可以一笔勾销。我跟你说,横竖都是你赚了,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当然公主不会做赔本的买卖,她只是给他一个机会看清自己的内心罢了。被道德束缚住,怎么能酣畅体会爱情的快乐,万事开头难嘛,哪怕是被迫的,一旦尝到了甜头,释心大师一定会对她欲罢不能的。

唉,这是冒着生命危险在给捕猎者下套啊,这人还不情不愿的,明明吃亏的是她好吗!

公主气恼起来就要胡搅蛮缠,“你不抱我,我可要叫了。荒山野岭虽然没人听得见,但是老天爷听得见……”

这招很管用,他的手终于抬起来,似乎不知道拥抱的姿势到底是什么样的,别扭地落在她背上,虚虚拢着双臂,是很轻很轻的份量。

天顶闷雷滚滚,又一道闪电划过,短暂地照出相拥的身影。公主不胜唏嘘,“你看你,和尚不像和尚,还不肯还俗。”又嫌他抱得不专业,扭扭身子说,“用点力嘛,我又不是纸扎的,现在怕压坏了我,以后怎么办?”

她的话让他脸颊发烫,不让她如愿,短时间内势必不得太平。他狠了狠心,果然用力搂住她,就当她是军中的兄弟,或者拿她当挚友,女人除了骨架小一点,身上香一点,其实和男人没什么两样。

“可以了吗?”他按捺住焦躁问。

公主说不可以,“这种抱抱是有内涵的,你要细品。”

还得细品……小小的年纪,不知从哪里学来这么多花样。

他被迫停顿,渐渐适应后,浑身的僵直渐趋舒缓,似乎从心底最深处,勾起了一点温柔的情愫……还有她颈间的馨香,随着体温一蓬蓬向上蒸腾,他的神思有些恍惚了,甚至产生一种拼死吃河豚的冲动。

正在疯与不疯间挣扎,忽然天顶一滴巨大的雨星砸下来,“啪”地一声,正砸中他的脑门。他一惊,从混沌里挣了出来,慌忙推开她,连退了好几步,合什道:“施主,够了……这下你我两清,自此各不相欠了。”

第40章

哇, 这和尚太会讨价还价了,这就两清了?问过她的意见吗?

“大师不去做生意,可惜了。”公主晃着脑袋说, “我本来觉得我们可以再多多交流一下的……”见他一脸决绝,仿佛刚才受辱了一样, 公主就知道再说什么都是白搭。

罢了罢了, 总算有了一点转折, 穿着衣服拥抱,这还是生平头一次呢。公主觉得很满意,至少感觉还不错, 大师的体格当然是没的说, 抱起来很趁手,也很满足。她把耳朵贴近他的胸膛,能听见他因紧张和难堪而急促的心跳, 她知道他是活生生的,哪怕身为镬人, 也和她没什么不一样。

啪……雨点砸下来, 正落在公主鼻尖上,抬手摸了摸, 好大的一滴,下雨了。夏天真是多雨水, 尤其山岭间,云散云收没什么规律可言。

公主从晕陶陶乐颠颠的感觉里抽身, 活跃的脑子也渐次冷静下来, 待要钻进马车,忽然想起她的裙子,忙大喊:“哎呀, 我的衣服还没收呢!”

释心被她一招呼,抬眼看向车顶,雨前一阵风,吹得那白色的裙子降旗一样飞扬。他身手矫捷,跃上车顶把裙子取了下来,人在高处视野更广阔,加上镬人夜视的能力要比一般人更强,只消一瞥,立即便发现林中有黑影在攒动。

那是些训练有素的镬人,黑暗之中眼眸发出金色的光,见他出现,一瞬便隐匿进树后了。

早知道会是这样,他带着公主上路,不管沿途多小心,她的气味都掩盖不了,最终会招来无尽的觊觎。那些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他们的,也许是上次她落进镬人手里,也许更早。这种威胁防不胜防,会一直如影随形,既然选择保她小命,就注定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平。

他跃下车棚,雨点恰好密集起来,他将裙子递进车厢里,吩咐她关好车门。

公主探着脑袋招呼:“大师,进来躲雨吧,这回我不碰你了,你放心。”

释心不语,转身照旧拿起雨伞,在车外站着。大雨倾盆而下,转眼雨雾迷蒙,草底的水珠飞溅上来,打湿了他的袍裾和芒鞋。

一道闪电划过,伞沿微微抬起一点,镬人的眼眸在黑夜里倒映出一片寒光。他凝神听,能够分辨出雷声雨声之外的第三种声响,起先是试探,后来便是急促的一串移动。再等一等,也许他们发现暴露了,今夜的突袭暂时取消,他听见枯枝踩踏的动静渐渐去远,退潮一般,快速退到树林那头去了。

袖笼中紧握的拳头松开了,能够不战,自然是最好。只是心里也懊悔,怪自己察觉得不够及时,他情不自禁的举动,和与公主纠缠不清的那一抱,想必都落了那些镬人的眼。这下子证据确凿,这条修行之路势必愈发难走了。

公主偎着车门,朴拙的门框后露出半张艳丽的脸,轻轻叫了他一声:“大师,刚才有镬人,是吗?”

他有些意外,距离林子有一段距离,不知她是怎么察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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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明末当特工红楼之林母穿贾母穿到没有女人的星球后虫族之我来自远方续命大明朝这个公子,本将军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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