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远方风来,夜雨敲窗
一宿酣睡,第二天起床仍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看来施展那一剑的代价,得养两三天才行。解决了修罗魔骑,府衙的事务又交给周分曹等人打理,倒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躲在宅子里写写字,读读书。
一剑之功,亦有收获,斩邪剑荧荧,又增添了几分圆转之意。
梳洗完毕,在院落中打一通拳,那许氏拳经着实不凡,对于强身健魄有着非凡功效。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坚持锻炼,这才把身子养了起来,否则的话,还像最初的时候那般文弱,只怕一剑用出,整个人便被抽空了,还能不能挺过来都不好说。
修道一途,大都是养神。而身子骨不好,神魄便不可能养成。是以众多教派,不但有神通法诀,更有炼体的功法,两者结合,才能有所成。
陈三郎泥丸宫中养着《浩然帛书》,在本质上,此书与道君佛像都是一样的存在,只是养成形态和方式有所区别罢了。
它,也应该是一种“神”。
养神磨练,殚思极虑,都需要健康的身体作为基础。
打完拳后,出了身汗,觉得舒坦了些。那边小翠走过来,轻声道:“公子,早饭做好了,夫人请你去吃。”
此女是陈家“老人”,当陈家遇难落魄时,其家人要她离去,但她始终不肯,一直留了下来,深得陈王氏信任。现在也算熬了过来,在华叔年岁渐长的情况下,她俨然已成内府管家。府中仆从见着,纷纷尊敬地叫一声“翠姐”。
陈三郎便进入饭厅,陪母亲用饭。
早饭颇为丰富,有小米粥,有鸡蛋,有面。
陈王氏知道儿子出城办事,十分劳碌,因此特意叫厨房做丰富些。她倒不知道儿子是出城搏杀去了,否则的话,不得担心得要死。在她心目中,自家儿子可一直都是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呀,何曾舞刀弄枪来着?要不是遭逢乱世,哪里会遭受这份罪?
见到陈三郎精神萎靡,妇人便心酸起来。
话说回来,这些时日陈三郎多数都在外面跑,陪母亲吃饭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想此处,便心觉愧疚。幸好现在与二姐重逢,她一家子便住在附近,时常来与母亲作伴,再加上许珺宋珂婵二女,母亲总不会觉得寂寞。
今天,既得空闲,就好好陪母亲一天吧。
陈三郎定了主意。
吃过早饭后,便陪着母亲去喂喂鸡,修理下花草,再散散步。时光平淡却别有意味,内心平静无波。
散步的时候,陈王氏忽道:“原儿,你觉得珂婵姑娘如何?”
陈三郎回答:“挺好的。”
“确实挺好的,知书识礼,待人温和,我很中意。”
陈三郎一愣神,听着娘亲这话,话中有话呀。
陈王氏继续道:“我也看得出来,她中意你!”
陈三郎“啊”了声,老脸不禁微红,他又不是榆木疙瘩脑子,对此自然也有察觉的。
陈王氏脸上笑意连连:“原儿,你也不必害臊。男人三妻四妾,却是常事,只要你情我愿便好。”
男人三妻四妾,其实也不平常,寻常人家,哪里能够?只有士族阶层才有这个可能,具备这个条件。毕竟老婆娶回家,是得养的,而且娶老婆花费不菲,还得女方愿意进门做小才行。
陈三郎倒没有想过这些,他可一直只想着许珺来着。
陈王氏又道:“原儿,娘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不想看到你们耽误了。现在你已长大成人,有了功名在身,这些事,你自己做主。”
记得当初在泾县,儿子莫名晕倒在泾河边上,醒转后恍然开窍,便变得很有主见了。那时候,自己还想着做主,与刘家做亲,让儿子娶了刘家女儿,成家立业,只是儿子不愿意,这才推了。
现在想来,肯定是陈三郎不喜欢,所以才没有成事。那时候的他,连童生都不是,便能坚持主意。如今三元及第,又入主了府城,当然更会有主见。陈王氏了解儿子,自不会勉强。
陈三郎讪然笑道:“母亲放心,我自有主张。现在入了秋,夜晚寒凉,你可得注意些……”
这一天,二姐她们都没有来。也许来了,听闻有陈三郎在,便识趣地离开了,不打扰他们两母子相聚的美好光阴。
一日忽忽而过。
入夜,处理完各种琐事后,陈三郎便坐下来,提笔写字。读书人安心定神,最好的办法就是读书写字,这和释家敲木鱼念经道家打坐冥想等如出一撤。
自从入主府城,事务纷呈,一件接着一件,很是紧迫。积累下来,难免心浮气躁,到了此时,陈三郎便知道,该安静地坐下来,看一卷书,写一页纸了。
突然间,他想起了小龙女。
泾县一别,小龙女便失了音信,不知在现在何处。
倒不是担忧她的安危,敖卿眉已养好了伤,能变幻人身了,以她的实力,等闲谁能伤害?而且蟹和雄平等一众手下肯定已经守在她的身边了。这些水族妖类被小龙女传授术法,进步有目共睹,大有长进。
陈三郎想小龙女,是想起在泾县的那一段美好时光。那时候其为红鲤身,藏在后院水井中,而他则每天晚上捧一卷书坐在井边,书声琅琅……
读书给鱼听,何其悠哉!
当为一痴。
读书人,本多痴。
不过一切都渐成过去,怕是再难重拾,只能怀念了。
陈三郎想着,不禁会心一笑。
突然间,外面风变大了,呼呼吹起来,把院落的树木枝条都给摇得哗啦啦作响。紧接着,淅淅沥沥的,抖落下无数的雨点来。
陈三郎赶紧把窗户关上,不教雨点被风吹进来,湿了房间。
这雨点似乎不小,扑打在窗户上,发出密集的“噗噗”声响,倒像是有人在外面敲窗一样。
陈三郎晒然一笑:今天刚跟母亲说秋夜寒凉,今晚便下起雨来了。秋雨连绵,只怕这一下,这气候便会一天比一天凉了。
他重新坐下,听着外面的风雨声,执笔起来,在纸上写下两句:远方风来有何事?夜雨敲窗似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