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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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哥哥……”
这声起凄楚弱冽的声音传来,使得周沛胥心颤几下。
眼前虚弱无依、悬然欲坠的宫装丽人,与记忆中那个扎着羊角辫,含笑引他走出阴霾的女童,渐渐交叉融会,最终完全重合在一处。
周沛胥下意识上前一步,伸出臂膀接住了她趔趄的柔软身躯,紧接着双膝微曲,横抱起她,蓄力就要往偏殿的床塌奔去。
这番好意,却让一旁准备伸手去搀的袖竹,差点吓了个魂飞魄散。
尚在闺阁、云英未嫁的女子尚需提防男女大防,更何况是已嫁为人妇、最重礼数的皇后娘娘?
这举止实在太过亲密了,情况再危急,也是使不得的!
袖竹想拦又不敢拦,只急急提示道,“大、大人,如此于礼不合!”
“礼数重要?还是娘娘重要?”
声调不高却威厉无比的声音传来,那抹远去的灰色身影,脚下步子没有丝毫迟疑。
他用行动给了这个问题答案。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似是狂风席卷而过,惊得廊边的花枝乱颤。
沈浓绮的乳母陈嬷嬷,本正在庭院门口望风,被这动静惊地猛然回头。
过午的微阳斜斜照在丹楹刻桷的廊亭间,快速掠过了个轩昂伟岸的银灰男子身影,臂膀内抱着的女子盛颜仙姿,碧绿衣裙随风翩翩飞扬。
白绿相交,恰如庭院中开得正好的白花马蹄莲。
陈嬷嬷心头骤紧,一时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正想要去问一问,却乍然想起沈浓绮的吩咐,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皇后娘娘早有吩咐,无论有任何异动,都不能让哪怕是一只苍蝇飞进庭院去。
陈嬷嬷只能想,好在那男子不是旁人,而是说话办事最光明磊落不过的帝师。
有他在,料想娘娘应当也不会有事,
思及此处,陈嬷嬷悬起的心,往回稍微落了落,只望着二人消失的转角处,心中泛上许多愁楚。
陈嬷嬷是卫国公府的老人了,自小看着沈浓绮长大,就连帝后大婚当晚的落红帕,都是陈嬷嬷进内房在床榻上收的,后来自然而然,就跟着进宫当了掌事嬷嬷。
自帝后大婚以来,众人都认为二人感情甚笃,如胶似漆,皇上对娘娘处处体贴,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好夫君,就连弄琴和袖竹也是这样想的。
但这些宫婢,皆是些年未经人事,不知情爱为何物的年轻姑娘。
陈嬷嬷到底是生养过的人,冷眼旁观着,只觉得帝后相处的点点滴滴间,半分亲昵也无,有些说不上的怪异。
男女间相处,并不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即可的。
很多时候口头上的浓情蜜意,都抵不过一个紧拥,或者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至少在皇上脸上,可从未瞧见过方才首辅大人那般紧张的神情。
咸福宫,“哐啷”一声,书房的门,被人用力一脚揣裂而开!
张曦月本正在桌前抄写《地藏菩萨本愿经》,猛然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狼毫笔颤落,在佛经上甩出了好长一撇。
明明还差三个字,这篇经书便可抄写完成!
张曦月顾不得可惜,赶忙将此事丢在一旁,心惊肉跳着起身,朝闯入的男子迎去。
“皇上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校场的事儿被查出蛛丝马迹了?”
“那是朕的堂兄!朕的堂兄!!”
刘元基太阳穴的青筋暴起,咆哮嘶吼着。
他显然觉得踹门还不够解气,暴跳如雷着走到书桌旁,伸出双臂,将桌面上物件儿全都扫了下去!
玉瓷摆件被摔了个粉碎,笔墨纸砚拂落在地,砚中的浓黑墨汁被掀翻,呈现出个高高的抛物线,皆落在了那叠散落的佛经上。
张曦月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整整七十八篇佛经!
“朕的堂兄,他说斩就斩?若是有一日,他要朕的项上人头,朕岂不是也要引颈待戮?!”
刘元基丝毫没有注意到张曦月的神色,只尽情地宣泄着心中的怒火,眉头竖立着跳骂,口中竟是秽言,唾沫星子喷了老远。
与在人前温柔敦厚的模样大相径庭。
张曦月这才听懂了刘元基在烦闷什么,她顾不上去心疼那些佛经,立即上前轻抚刘元基的背部,软言安慰道,“皇上息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皇臣。就算他周沛胥再专权跋扈,终究也得问问您的意思。皇上只要拖着,不判云山王斩立决,事情总是会有转机的。”
“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朕乃九五至尊,连保自己的堂兄居然还要看人眼色?!这皇帝做得,真真是窝囊透顶!”
“四年,还有整整四年!你让朕如何忍?!”
“其实也不必等那么久了。幸赖沈浓绮那蠢货对你我并未设防,以至于在军中安插的人手皆已位居要职,只要暗中运作得当,待卫国公府一倒,皇上便能顺利成章接过虎符,届时不管是神武营还是西北骑军,皇上皆可随意掌握。
兵马在手,利刃悬在空中,还怕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么?”
“至于那周沛胥,到时自是任皇上捏圆搓扁,以泄今日之愤!”
这短短的几句话,真真是说在了刘元基的心坎上,他脸上的阴霾,随着她的话语逐渐消逝,瞬间觉得安心踏实了许多。
他这才掀起眼皮,正眼看向张曦月。
这个女人,相貌虽不如沈浓绮貌美绮丽,但她的好处,是足够逆来顺受。
每每他在皇后那处做小伏低完,折身来咸福宫后,无论如何肆意宣泄,她都未曾有过任何怨言。
是条狗,还是条旺夫的好狗。
刘元基嘴角泻出一丝笑意,蓦然瞧着她裙摆上那几滴被摔上的墨迹,上前拉过她的手摩挲,温柔缱绻道,“方才是朕失态了,瞧把你的裙摆都弄脏了,朕赔你一条新的,如何?”
他态度转变得太过快速熟练,若不是满地狼藉还未收拾,张曦月只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或是场噩梦。
“那臣妾定要做条好看的裙子,穿出去才能不失了皇上的体面。”
张曦月乖顺应是,然后扯着刘元基的衣角,走至一间厢房门前。
她抬手摸了摸刘元基消瘦的面颊,一脸体贴入微道,“瞧皇上近来伏首案牍劳累的,都给累瘦了,想来也没怎么沾荤,臣妾今日给皇上备了荤,也好给皇上补补元气。”
刘元基心中了然,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意,狠掐了一把她的臀|部,“世上知朕者,贵妃也。”
说罢,推门而入,踏了进去。
不一会儿,房中便传来铁链撞击、及挥鞭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数个女子的呜咽低泣声,三种声音交相辉映,如夜浪拍打海岸上的石礁般,猛烈、有序又冷酷。
“娘娘,咱们要在此处候着么?”婢女云杉在屋外听得心惊胆颤,哆嗦着问。
张曦月则是一脸木然,叹了声,“回书房,抄经,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