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护士从门外进来,看了看两人依偎的身影,稍微感到意外,这几天和周围同事八卦这位同远大咖会有一个怎样的女友,左猜右猜都不会是俞晨这种类型。
她看了看俞晨放在床头柜上的保温桶,冷淡说道:“许医生的溃疡面太大,目前还只能补营养液吃完全的流食,你可以给他带一点肉汤过来。”
俞晨离开许临的怀抱,问道:“南瓜粥可以吗?”
护士打开保温桶看了看,摇摇头说道:“你煮得太浓稠了。”
许临在一旁看了看护士,对俞晨说道:“用热水稀释一下,加热煮煮应该可以。”
护士见“大咖护妻”,只能顺意:“好吧,你跟我到茶水间,那边有橱柜和灶台,我把我的小奶锅借给你用。”
俞晨连忙起身离开床,拎起保温桶,从床头柜取出碗。
护士带着俞晨出去了,许临倚靠回枕头上,手不断在胃上顺时针打圈,心慌头晕,俞晨说的话不断在他脑海里回响。
动心的时刻怎么可能不会有呢?这个傻瓜,哪有女人主动表白要一起睡的,这句话不管怎样也要他自己提出来啊…
不过,在和她接吻的瞬间所感受到的快意和刺激是不会骗人的,这应该就是…喜欢一个女人最直接的感受了吧。
他闭上眼又不知不觉睡过去,这一觉睡得踏实,因为知道她就在身边,忽然觉得自己从前的岁月都是值得的。
因为失而复得,百转千回都成为值得。
俞晨弄完稀释好的南瓜粥,回到病房,才发现许临又睡着了。
她在凳子上坐下,不由拿过他的手背往上面轻轻吻了一下。
这是十五岁时女孩对男孩不离不弃的证明。
现在,却只是一种告别的方式。
许临醒来,守在他身边的是赵护工。
俞晨在微信上留言:“因为明天要上班,我先回去了。南瓜粥你喝不下,不要勉强自己,倒掉吧。”
药水输完,许临端起赵护工为他加热的南瓜粥,倔强地“吃三口反一口”,把一整碗塞进了脆弱的胃里。
……
俞晨回到住处,抱膝一个人坐在客厅地板上看窗外安静精致的夜景,没有开灯,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坐着…。
崭新的一天来临,许大仙儿的一个惊人举动在同远心外科炸开,他居然把自己的微信头像换成了一幅用平板完成的女人素描画像.
画像上的她,留着一头弯弯翘翘的细软短发,一双杏仁大眼好奇而亲昵地打量,眉眼弯弯呈月牙状,鼻梁很高,鼻翼稍宽,唇瓣绵软。
是个面容普通的女孩,却有着与生俱来的亲切感。
许临画下的,既是俞晨从前的样子,也是她现在的样子,既有十五岁时的率直和俏皮,也有三十四岁时的成熟和坚强,确切地说,这应该是他理想中的俞晨。
在医院上着班的沈晓桐,听到同事们谈论起许大仙儿用女人画像当微信头像之事,这才拿出手机,看到了素描里的俞晨。
杜虎那个在卫健委工作的侄女杜巧巧刚好来同远办理公事,看到沈晓桐,招手让她一起去食堂吃饭。
和沈晓桐、杜巧巧一起吃饭的还有其他医护,杜巧巧自从上次和许临相亲被打击之后,就把许临的微信和联系电话删了个干净,还跟二叔杜虎抱怨了一通,哭着闹着说自己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可是一听许临的舅舅是卫生部高官,老师又是心外的主任,想要对他报复也就别无他法,只能自认倒霉,这下听到许临有了正牌女友,还是所谓“理想对象”,便来了兴趣,探头看沈晓桐手机上许临换的新头像。
杜巧巧啧啧评论道:“这个女的长得很普通嘛…短发…看起来跟个男人一样,一点女人味都没有…不知道身材怎么样…”
白志涛凑过来八卦:“也是一般…那身材太瘦了…前面没看头,后面也没看头…走起路来也不怎么有女人味…感觉大大咧咧的…上次我们和邢主任、护士长都看见了的,是吧?晓桐?”
沈晓桐回过神,对杜巧巧说道:“她名叫俞晨,就在同远对面的宠物诊所工作…你们要是有个猫猫狗狗的,都可以拿到那家诊所,将就可以把她看个清楚。”
“沈晓桐,你真是太聪明了!我怎么没想到!我姥姥家刚好有只缅因猫,明天我轮休就拿过去!”一旁的同事兴奋地对沈晓桐大大夸赞。
杜巧巧假装淡定地吃饭,心想一定要去诊所好好瞧瞧许临认为重要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会有粉色的rt和yc吗?……
俞晨回到宠物诊所上班,韦硕一大早看到她短发长了一些,发尖变得弯翘,过问道:“你休假这么长时间怎么不把头发剪剪,看着精神一些。”。
“我是女的,不能留长发吗?”
韦硕这才反应过来俞晨原本是个女人,除了那次被发现患了抑郁症在办公室哭得不像样子稍微能显出点儿女人的柔弱,其他时候他都是把俞晨当成男人看待的。
他眯着眼睛坏笑着看她,“假期去哪儿玩啦?我看你这段时间不胖反瘦啊,怎么搞的…是不是出去度假太劳累了?和男的去的吧?”
“没去哪儿,就在北京呆着,北京多好,我喜欢北京。”俞晨依然是一张“性冷淡”的脸,语气淡漠。
韦硕说不上俞晨有哪里不一样,就是觉出她和以前不同了。
更为奇怪的是,诊所来了好几拨新客户,全部是在同远工作的医护,应该算是高质量客户了,韦硕合计着在同远工作的人都不差钱,一张利嘴对他们好说歹说让办卡,没想到这些在人类医院工作的白衣天使们都是些颇为理智知性的主儿,笑而不语纷纷摆摆手拒绝。
韦硕发现他们老是盯着在一旁干活的俞晨,时而交头接耳,于是凑过去听,大概听到了一些什么“大仙儿”、“仙儿老婆”等关键词,郁闷怎么他们会盯着俞晨谈论修仙游戏的事情。
他兴致勃勃对这些人说最近自己也正在玩一个新款的仙游,医护们用古怪的目光看了看他,坐到别的椅子上去了。
俞晨为猫猫狗狗做着各种各样的身体检查,还有个客户送了条玉米蛇过来,说是蛇蜕皮的时候长出来的新鳞片褪色了,没了原来的花形,褪成了全白,想要找出原因,俞晨查了它的钙质是正常,后来仔细用镊子拨开了鳞片,看了看皮上的纹路,发现似乎是被烫伤过。
客户这才说了实话:“昨晚上下了暴雨不是有点儿冷么?我在网上买的加热垫把塑料缸烫化了,蛇就变成这样了。”
俞晨生气地对客户大声说道:“我对蛇查体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它有被烫伤过的事情?你这样会耽误对它的治疗!”
韦硕紧张地见俞晨又要发飙,急忙走过来对俞晨咳嗽几声,俞晨忍住怒气,拿着蛇打药水去了。
同远医护们看见俞晨冷脸发脾气的样子,面面相觑道:“这样的男人婆,大仙儿能兜得住么?”
……
许临的情况不太好,邢建国在燕化的消化科发了火,说许临住院耽误的是同远等待手术的病人。
消化科的老主任无奈地告知,许临胃里的溃疡面不小,只能再做一次胃镜,并作活检排除恶性溃疡和癌变可能。
从胃镜室回到病房,许临往小红塑料盆里吐了两口血,知道是自己着急了,什么都想快一点,结果就是事情进行得更慢,反而会恶化。
赵护工忧心忡忡望着他,不由想起自己在广东打工的儿子,许临睡下后,他在医院过道上打了电话叮嘱儿子要好好吃饭,注意身体,不要像他认识的这位许医生一样。
这次胃病确实很严重…许临开始重新考虑崔娇说的话,也许抑制脑瘤的药物是应该停掉了…
邢建国在消化科和医生谈完话,回到许临的病房,在板凳上挺直背脊坐下,质问道:“你微信头像上那个女人是俞晨吧?真打算和她好啦?”
许临的手撑膝盖上坐到床边,有些气喘地微微颔首。
这段时间因为许临的缺席,邢建国的工作量骤升。
一台bentall手术,想要找一个合适的主刀都找不到,家属抱怨为什么手术一延再延,他只能缺席日本东京的学术交流会,亲自组建手术团队、和其他科会诊,主刀了这台手术。
他把这一切都怪罪到那天一起吃个刀削面都磨磨搓搓的女人身上,对许临吼道:“你可不要给我犯糊涂!那个女人连我这一关都过不了,更不要说你舅舅那一关!”
许临没想到一向理性的老师会发这样大的脾气,瞬间感知到是因为自己在医院的缺席增加了他和同事的压力,可是连同老师也会轻视俞晨,这是他无法忍受的。
“那天… 您和俞晨见过面了是吗?”
“和她吃了一顿饭,她看着真的不怎么样,走路缩着身子,没有精神,看着很沮丧,说话也是扭扭捏捏,这个样子要是我闺女的话,我就一棍子敲下去了。”
许临心想,俞晨应该也是感受到来自周围人的压力了吧…难怪,她没有在自己身边逗留太久。
“老师,请您相信我,她不是您想象中那样失败,如果不能和她结婚…我这辈子就选择单身了,不会再娶。” 许临严肃又笃定地对邢建国说道。
……
俞晨一反常态决定在诊所加班到晚上九点,并且积极和客户联系预约本周剩下的手术。
晚上九点临近下班,一个身材高大、穿着淡蓝色衬衫、淡灰色西装裤、脚上踩着一双定制小羊皮软鞋的年轻帅哥走进诊所,对前台带着笑意礼貌问道:“请问你们俞医生在吗?”
前台瞬间有些心突突的感觉,红着脸打了内线跟俞晨说有人找,俞晨从办公室出来,看见笑意盈盈的杨禹鲲。
“俞晨,姥姥说这段时间你只去看望了她一次,她不断问起你。”杨禹鲲走到俞晨面前,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纠结应该先跟杨禹鲲说自己有抑郁症的事情,还是先跟他说搬家和男人同居的事情。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确实发生很多事….
“两个月的时间差不多到了,考虑好了吗?愿意和我交往吗?”杨禹鲲又朝他走近了一些,眼里笑意渐浓。
“我…”俞晨想要跟杨禹鲲先提起许临,可是又不知道怎么介绍那个人和她之间的关系。
杨禹鲲忽然凑到她面前,双手揣着裤兜俯身吻住了她。
俞晨被天雷击中一般推开他,急忙说道:“我已经和别人同居了!”
“和谁?”杨禹鲲眼神里的笑意消失,带着侵略性地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是谁,反正…我和你不合适。”俞晨冷冷说道,用手背擦了擦被杨禹鲲侵略的嘴唇。
她的这个举动刺伤了杨禹鲲,让他眉头蹙起。
俞晨害怕杨禹鲲此时的目光,她发现一个天生眼睛里就带着笑意的人如果在某个瞬间收住了笑意,会比一个天生眼里带着冰的人更让她感到害怕。
“我在纽约大学当交换生的时候就认识你了,你那时候是不是在罗斯福岛的华人街区租了个半地下室居住?我那时候就住在你楼上。”
俞晨回想自己在纽约留学时整天浑浑噩噩,从未对周围的人和事物留下印象。
“那时候我看你每天都会蹲在路边用各种各样的罐头喂养流浪的猫咪,为它们搭建简易的猫屋,我心里就想,这应该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女孩了,真的没想到,这么多年后,我们会在北京重逢。”
杨禹鲲眼里笑意重燃,追忆往昔,心里尽是温暖。
俞晨平生第一次体会到,被一个男人欣赏是什么滋味……天上就算没有月亮和星星,也能从这个男人的眼里看见她想要的光芒。
……
俞晨和杨禹鲲从诊所出来,杨禹鲲为俞晨推开玻璃门。
韦硕和前台议论道:“怪不得工作这么努力上进,原来是钓到了这么一个钻石王老五。”
前台问:“你认识这个人?”
韦硕摇摇头说道:“我也说不准,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不过看他这模样,非富即贵,我看人很准的。”
前台吐了吐舌头,心想这么一个年轻的高富帅怎么会和俞晨扯上关系。
杨禹鲲这次开的是一辆白色法拉利,停在商场前的露天停车场,显得有些突兀扎眼。俞晨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现在的住处离这里不远,坐地铁也就三站路程。”
他盈盈笑道:“我怎么可能让我想要交往的女人坐地铁?”
俞晨平生第一次被男人如此撩拨,止不住心跳加速。
第二次坐进跑车,依然不适应较低的视野,可是身边这个人这次给她的感觉不一样了。
杨禹鲲在车上说了一些自己在纽约读书时的经历,俞晨似乎觉得那段堕落的时光对于自己的人生也并非毫无意义,万千大众,芸芸众生,总有专属于自己的一份幸运。
能被杨禹鲲注意到,怎么说也不再是最差劲的女人了吧。
“俞晨,我记得你两个月前问我,为什么看上的是你..其实看上一个人为什么需要那么复杂的原因呢?我身边女人的外表、家世、学识样样都在金字塔的顶端,可是我对她们就是没有感觉,我喜欢的人,就是那个能在某个悠闲的午后 在路边喂猫的你,那时候刚满十六岁的我,坐在离你不远处的木凳上一边喝啤酒一边写生,无比认真地观察了这个短发小姐姐脸上的表情,她很悲伤,甚至看起来有种生无可恋的沮丧,不过就算那么悲伤沮丧,却还是抱着罐头摆在路边逗弄那些猫咪出来,然后也不管它们身上脏不脏,伸手抚弄它们的脑袋,想要给它们抚慰,你看,已经这么多年了,我还记得这么清楚,这就是我看上你的原因吧,如果不能再遇见你,我觉得没有真心喜欢的女人也不会怎么样,可是既然重逢,我就要紧紧抓住你了。”
他手搓方向盘,凝视前方,声音透亮。
俞晨的脑袋是发懵的,感觉自己就像是花了几十年买同一个彩票号码,忽然有一天沮丧地换了一组貌似绝对不可能中的数字,没想到却意外中奖。
许临在协和校园说过的话还让她记忆犹新———
“……我看待女孩的标准就是外表、家世、学识,这些都是父母、基因和家史所决定的,我身边的这个女孩,三个方面都比你强….我们在不同的世界,你不要再执迷不悟。”
凑巧的是,杨禹鲲在他的告白里,也提到了外表、家世、学识六个字,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触与描述….
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俞晨没有把许临描述为自己的男友,对杨禹鲲说道:“我目前是搬到一个同乡那里住,房子是他的,所以租金方面不会那么刁难我,他和我同龄…你也知道,年龄大了,就想随便找个人互相取暖…不过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住院,我们之间的接触还不算多。”
“看来,你们的关系才刚开始,不但不稳定,还很冷淡。”杨禹鲲扬起唇角,露出一丝机敏的笑意,很快洞察到俞晨内心的迟疑和犹豫。
俞晨望向车窗外飞快掠过的街景,点点头说道:“是的。”
“那也就是说…我还有机会?”杨禹鲲唇角边的笑意渐浓,侧头看她。
“我比你的年龄大这么多…也许我这样的人,只能在那些流浪动物面前会稍稍有些自信…谢谢你在纽约街头对我的留意…可是我和你之间的差距太大,我们之间不可能的。”
惨痛深刻的经验告诉俞晨,流逝的时光终究留不住天真纯粹的真情实感,她很明白自己已经是深秋挂在树上的枯叶,不值得远方的茂绿再对自己抱有任何期待。
“俞晨,我喜欢你。”杨禹鲲的跑车速度开得越来越慢,伸出右手,宽大的手掌搭在俞晨左手手背上,侧过头认真地凝视她,轻声说道。
他的手心好温暖,细腻的肌肤好似在她的手上覆了一层刚被烘干的丝绸。
俞晨心里百感交集,竟然掉下热泪。
….
路程不长,丰侨公寓很快到了,杨禹鲲下车一直跟随她,走到大门前停住脚步,彬彬有礼问道:“我能一直送你到楼下吗?”
俞晨摇了摇头回答:“你快回去吧,没必要。”
杨禹鲲微笑,“我只是想要和你多走一段路。”
俞晨低下头,有些羞涩地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说道:“你容我再想一想,好吗?”
理智仍然让俞晨想要再次拒绝,可是面对杨禹鲲那双在昏黄的路灯下笑意盎然的眼睛,她实在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这是一份多么珍贵的礼物啊,如同站在玻璃柜前看到闪闪发亮的钻石项链,纵使知道项链戴在自己松弛皱皮的胸脯前不会好看,还是想要去拥有。
上了楼,用钥匙开门进屋,“戴项链”的问题一直缠绕俞晨,猫咪们在笼子里的叫声把她拉回现实。
它们今天一整天被锁在笼子里,俞晨为了补偿它们,特意在食盆里加了小鱼干和金枪鱼罐头,可怜的金花们此时却仍然在大声朝她抗议。
她无奈地把它们一只只抱出来,心疼地抚摸,轻声说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你们再忍一忍…等我把他的家具全部穿上衣服,你们就可以出来了…”
安抚完猫咪,俞晨盘腿坐在茶几前打开笔记本,开始在网络上寻找家具保护罩的卖家,然后用皮尺量着客厅柜子和沙发的尺寸,给卖家发了过去。
量尺寸量了两三个小时,俞晨做得很细致,小到沙发角,大到沙发背和扶手,全部仔细测量,不漏分毫,甚至用铅笔画了一幅图给卖家发了过去。
许临在微信上给俞晨发了一条信息:“你回住处了吗?”,然后躺回病床上一边输液一边等俞晨回信,昏睡了两三个小时醒来,看到微信里都是同事在询问他微信头像是谁的问题,蹙了蹙眉头。
俞晨的头像是一只漫画胖头鱼,右上方的小红点迟迟没有出现。
他觉得胸口有些喘不上气,撑着身子坐起,吴韩过来又将他的点滴调慢一些,担心问道:“你怎么住院住了这么些天,气色还是不见好啊……”
许临直指要点回答:“胃镜结果出来了,没癌变,也没长瘤,就是好得有点慢而已。”
他正说着,干咳了几声,吴韩见他嘴唇干裂得起了皮,抱怨道:“俞晨呢?她今天怎么没来看你?”
“她今天上班。”
吴韩忿忿不平,“那下班以后不能来吗?我今天也上班,还累得不行,不是也来了么?”
“当宠物医生也很累的,现在什么工作都不简单,她肯定加班了。”许临嗓音沙哑地为俞晨辩解,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又看了看。
吴韩一眼看穿他,说道:“你想她,就给她打个电话呗。”
许临假装随意地把手机放回床头柜,平淡回道:“我嗓子是哑的,就不打电话了。”
俞晨量完家具的尺寸,和卖家沟通得差不多,关上笔记本,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看了看,这才看到许临发的那条微信已经是三个小时前,想了想,还是回了信息:“已回到住处,晚安。”
……
许临换微信头像的事情,是王晞打电话告知俞晨的,说许医生的头像变成了一个女孩,呵呵挂上了电话。
俞晨听到“女孩”两个字,好奇地打开手机想要看看是谁,却看到是自己。
没想到他除了少年时的钢琴技能,现在还多了画画这一项,回想跟他当同桌时问他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会画画吗?”那时他的爱好明明还是解剖….
俞晨没有因为微信头像的事情打电话询问许临,这是一件小事,微不足道。
同远的那些医护们围在诊所窃窃私语的时候,俞晨已经想到这都是许临招来的。
画中那个女孩的模样,是许临的理想,不是现实里的她。
傍晚接近下班时间,一个长发披肩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朝她款款走来,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正处于蜜桃最值得采摘的季节里。
女孩朝她伸出手,直白地自我介绍道:“我叫杜巧巧,是许临上一个相亲对象。”
这位杜巧巧又让俞晨想起了曹兰平身边的崔真真。
俞晨和杜巧巧在“两两”咖啡馆排队点了两杯美咖多加糖,找了靠窗的座位坐下。
杜巧巧长相甜美,脸上白里透红,皮肤极为细腻光洁,两颊肉肉的,带着莫名的娇憨,淡淡笑着说道:“本来想去你诊所照顾你生意的,但是我家里不准养宠物,嫌脏、有传染病。”
俞晨低头有些尴尬地用小勺搅了搅杯子里的咖啡,找不到话回应。
杜巧巧看到她低头的样子,心想这次谈话自己定有胜算,于是问道:“你和许临,也是相亲认识的吗?”
俞晨一怔,气息有些急促地解释:“也算是吧,我们是同乡,在北京凑巧遇到….”
杜巧巧忽然转换语气,对俞晨问道:“你说你看着也年龄不小了,是怎么让rt和yc保持粉色的?”
她娇憨的脸上带着可怜无辜及懵懂。
俞晨还没反应过来,她笑道:“你不知道吗?许临跟我相亲时说他只喜欢有粉色rt和yc的女人,现在大家都告诉我你是他的女友,我就好奇你是怎样做到的,难道是去整形医院改装的吗?是在哪家医院?我有几个阿姨连同家里保姆都想做这种手术,毕竟男人喜欢这种的……”
俞晨的脸色在瞬间僵凝,感觉凉风灌入,吹在自己脸上就跟天上下钢针一样刺痛不已。
杜巧巧颇为得意地看了看俞晨,心想总算回击了许临那个怪咖,眼前这女人看着不下三十,想必色素早已沉着,不可能会有粉色的rt和yc…。
之后几天,俞晨和许临之间都是以一句“晚安”结束一天的交流。
俞晨工作很忙,不过上班距离骤减为地铁三站路确实是一件令人极为舒爽的事情,平时早晨七点起床,九点上班,现在可以把睡眠时间延长一个小时,平时晚上五点半下班,七点多八点才能回到住处,现在六点半就可以到家。
偶尔,还可以在咖啡馆小坐一两个小时,翻一翻最新的小说,再度畅想一下所谓“爱情”两字到底有何意义。
经过这几天,许临已经可以少量进食,消化科的主任劝许临不要急着出院,许临心想已经住了差不多两个星期,想尽快回到医院,不再给同事和老师添负担,决定在后天周日出院。
他在微信上给俞晨发了信息告知出院时间,等了两三个小时不见回信,终于还是忍不住给她打了个电话,俞晨的语气颇为不耐:“现在很忙,有什么事晚上再说可以吗?”
听到俞晨的冰冷,心里瞬间一紧,简短答应了一句:“好。”
俞晨挂断电话,许临缓缓放下手机,泛白的嘴唇紧抿,一旁的护士关切地问他:“许医生,你这是又怎么了?”
他没再联系俞晨。
晚上七点,俞晨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办公室,看到在沙发上等待的杨禹鲲,杨禹鲲笑意盈盈站起身,问道:“不请自来,介意吗?”
俞晨摇了摇头,取下手术手套扔进回收箱,有些疲惫地笑道:“不介意。”
杨禹鲲似乎因为俞晨这句“不介意”而感到格外高兴,说道:“那我请你出去吃饭吧,你要吃什么?”
她随意回答:“嗯,云南过桥米线。”
杨禹鲲爽朗地走到俞晨面前,说道:“那咱们就走吧,去吃米线。”
走出办公室,韦硕跟俞晨和杨禹鲲打了个照面,眯着眼睛笑道:“周末愉快哈。”
杨禹鲲这次开的是一辆最新款的红色法拉利,朝首都机场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