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宋锦秋看看他们俩,唉声叹气,又走到门口嚷道:“来,再送几壶好酒。”
“隔墙有耳?”黎明珠凑近赵逢稷压低声音,“这里有皇后的人?”
声音低低温度却有些热,气息缓缓绕了过来。赵逢稷手下一停,情不自禁与黎明珠对视。这双眼着实明艳。看着明珠眼中倒影的自己,他竟是一时词穷。鬼使神差,却问了一句:“在你眼中,我是如何?”
他问得简单,并没有别的含义。单单指那落入美眸中的倒影,到底是何等模样。
被提问的人诧异了下,心里却想着这是七皇子对她的疑问。是啊,谁会平白无故的信任他人。他们两个交集,也是多亏了宋锦秋在其中拉合。至于什么夜访,大概是七皇子一下子随性而为罢了。她琢磨了一圈措辞,笑道:“心胸宽广,不计较得失。”
赵逢稷内心的念头被短短几个字给浇灭,冷笑了几声:“确实。在不计较得失上,我做得很是不错。”他微微坐直身体,离开黎明珠些距离,“心胸宽广倒是谈不上。”他别过头,做贼似地又望向那双眼睛,里面的身影有些模糊。赵逢稷微晒,真是被锦秋感染了魔怔。
宋锦秋听到又是皱眉,忙岔开话题:“明珠小姐,听说你昨天遇到大皇子,出什么事情了?”
黎明珠将事情说了一遍,见赵逢稷不再提别的,忙将阵法思路都画在了桌面上。几人看了看,赵逢稷嘴里说道:“那个泼皮,昨天晚上死在了牢里。毕竟挂墙头这件事,丢的是大皇兄的面子。”
人命,明珠感叹,根本不在大皇子的眼里。她不想再想,点点桌面上的阵型:“死马当活马医,反正再差又能如何。”
几人又想说什么,听绿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是,啊,二,二”
赵逢稷匆忙去抹桌上画的图形,黎明珠随手拿了酒盏泼了过去。图是被泼混了,赵逢稷也被泼到了酒水。她又拿出绢帕帮忙去擦,赵逢稷没多想接过帕子,手还没擦完。二皇子已经推开门进来。
二皇子进来只看到黎明珠胆怯地跪在地上,赵逢稷大刀阔斧地坐在椅子上,桌上酒盏歪倒,酒水洒了一地。瞧着倒是赵逢稷醉酒撒疯,拿黎明珠出气呢。
“七弟,发什么火啊。”赵逢仪斜睨黎明珠,哟,娇娇弱弱的,演得不错啊。他故意没有提黎明珠,只看了眼混乱的桌面,冲宋锦秋招了招手,“宋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宋锦秋支支吾吾,憋不出话,求救地看向赵逢稷。黎明珠抽泣道:“二殿下,都是民妇的错,不要为了给民妇出气而怪罪七殿下和宋公子。”
出气?他是有什么大病要给你出气!赵逢仪不怒反笑:“你放心,七弟要严惩,我绝不阻拦。想必你们也不会皇子民妇这般称呼,到我这儿也不用客套了。”
黎明珠垂头叹了口气:“是。我,我,二皇,不,二公子想必知道,那谢乘风是我的夫君。”见赵逢仪点头,黎明珠幽幽叹了口气,“江婉玲是我那夫君的表妹。”赵逢仪皱皱眉,谁?“她上回也同我一起去看了二公子的比赛,回来就对二公子倾心不已。”
哦,他想起来了。怎么,“你想把她献给我?”我可不是什么女人都要的,蠢妇。二皇子高高在上,冷冷笑道。见周围沉默,忽然意识到,难道是想献给老七?他转向老七,给他有什么用。
黎明珠貌似尴尬地笑了笑:“非也,我那夫君对此很是生气,斥责了她一通。婆婆亦是。后来我才知晓,原来婆婆将她养在身边,是存了让她进谢府的念头。夫君亦是默认,连表姑娘之前也是认的。”
懂了,就是原本要做谢乘风小妾的女人见到他的风姿后心动了。这对赵逢仪简直是羞辱。他愤愤道:“乱七八糟的污糟事。”停顿片刻,不对,差点被黎明珠把话题岔开了。“那七弟发什么脾气?”总不见得是替他生气吧,他们兄弟感情可没那么好。
“哦,我想找七哥帮忙,提醒二公子不要太接近表姑娘。七哥却说二公子不近女色,少有的正人君子,让我莫要凭空污人清白。”
哈哈哈哈,赵逢仪仰头大笑,别的他信,七弟能替他说话,他是不信的。不过就算是逼问,想来这两人也不会说真话。他又看向手足无措的宋锦秋,三人在场光天化日,想来也不是做些不轨的事情。大约是黎明珠攀不上旁人,只能攀上这两个没什么用的家伙。
不过有心攀附,当初黎戎又做什么把女人嫁给白丁?绕这么个大圈,难不成有别的阴谋?难不成黎戎想要扶持老七,不能大明大方的做,只能绕几个圈?那早把黎明珠嫁进去不就好了,还是黎戎看着孤臣,其实还想左右逢源?
“行了,这些恭维话就留着吧。来人,”二皇子摆摆手,“重新摆席。”他走到窗前往外看看,“这位子不错,那边就是你同谢乘风初遇的地方吧。”他一点都不在乎似地,“啧啧,那时候传得可是香艳。说你是珠胎暗结,不得不出此下策。”二皇子眼神转到黎明珠腹部:“也不知道真假。”
黎明珠笑道:“市井最喜这些流言,仿佛说上一嘴,就比那流言中的人高上一等似的。”
二皇子挑挑眉,这女人装模作样,可一旦被踩到尾巴,又像炸了毛的猫,恨不得挠人一爪子,倒是不怕被他拔光指甲。
有二皇子加入的席面,变得正儿八经。原本立在外面的侍卫和绿竹也跟着站了进来,地方不大,现在就显得狭小。赵逢仪混不在乎,一边说着那泼皮的来龙去脉,一边笑道,最近大哥焦头烂额,听说北方闹灾他都抽不出手去调配。
是了,明珠听得仔细,点点头。确实,时间线加快提前的话,球赛之后,就是天灾。先是饥荒,北方闹起来。后来便是瘟疫,最后蔓延到了京城。没过多久,就说疫情是人祸。那是爹爹第一次被牵连进去。
二皇子话音一转:“我出门时,听母后说民间人家有什么事情,都是兄弟齐心。大哥说不定会想要兄弟们帮忙呢。”他忽然发现黎明珠神情严肃若有所思,嘲笑道,“谢夫人是有什么见解?”
“我在想,灾情传到京中,想来已经严重起来。”她快速说道,“要是灾民进京,又是近冬,会死很多人。”
“不要小看大皇兄。”二皇子心中一动,嘴上笑道,“若是大皇兄在,你呀,小命都没了。”他站起身望向老七,意味不明地说道,“七弟,皇兄很是看重你。”一挥手,“下回喝酒,别把酒撒了。醉鬼的眼睛,可不是这个样子,七弟。”
“二皇子是什么意思?大皇子是会要让你去赈灾吗?”宋锦秋急忙忙问,“这可不是好差事。”他站起来连连转,“若去了,好事没你,有什么问题就都是你的错。”
“母妃不会答应。”赵逢稷皱皱眉,他知道的比宋锦秋更多。不仅背锅了,这是死路。他呼了口气,“二皇兄比大皇兄要难缠的多。”望向黎明珠,“那赈灾的储备粮我们现在就要准备起来,明珠小姐的三叶米铺是否……”
“自然,我也要说这件事。”黎明珠点头,当初让赵逢稷劝说开赛场,就是抱着多存赈灾银子的想法。先不提国库有没有银子,就算有,皇帝也不会相信有灾。银子,米粮,住所,药,四大赈灾必备品。“七哥,我知道我们不敢参合这件事。但是不管从哪儿来的灾民都是人,能救总是要救的。三叶米铺可以先存米,但是不一定够,还有银子,什么都要银子。”
“五日后的比赛。”赵逢稷抿抿唇,转向宋锦秋,“我记得你有个兄弟……善赌。”他转向黎明珠,“我会请旨,官方开花牌令。”
花牌令?依稀记得前世是二皇子提出,说是与民同乐的游戏。由官家为庄,花样繁多。比如说,北山梅花什么时候开花,第一朵开在了第几株上都可以来赌。花上一个鸡蛋的钱就能买一份,若是赢了,那赏金足够买份上好的猪腿。当然,要是买的多,赢得就不是猪腿能比了。何况,赌得都是天意,大家觉得公平。李嬷嬷买过两注,可惜什么都没中。
“明珠小姐,我们只要不输得难看……”赵逢稷隐下后话,站起看了眼桌上的酒壶,“可惜,下次不能在二哥面前装喝醉酒了。”
那边吴疾跌跌撞撞去寻江婉玲,江婉玲刚刚送谢乘风出门。文林郎的差事,虽然只是每日到衙里点卯,但好歹也算是吃皇粮的。谢老太极为自豪,新媳妇没办法迎送,好在旧媳妇足够体贴。吴疾站在一边回廊,恰好看到江婉玲含羞挣脱谢乘风的手。他往后退了一步,这点和他脑中部分记忆是重合的。那其他的事情怎么回事。这一路走来,只有养心堂里有熟面孔,外面都是生脸。
江婉玲笑眯眯转过身,就见吴疾站在回廊,忙笑着挥手:“吴先生,你来寻我吗?倒是不巧了,我约了太仆寺卿白家小姐们逛街。要不,你陪我们一起去吧。”她提白家为了提高身价,问他要不要一起陪着去,是故意拉近距离。吴疾答应不答应,她都没损失。
只没想到吴疾愣了片刻,忽然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