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云荞大步出了商场,方才在店里的情景又浮上心头,思忖片刻后拨了个电话过去。
……
“在家?”
“嗯对的……”电话那端的人听来沉稳。
“好。”
市郊。
云荞推开雕花大门,有管家迎来,她点点头示意别声张,而后轻车熟路地进了室内。
这栋占地宽阔的现代独栋别墅立于闹市之外,静中取幽,幽中取宁,由当代建筑大师设计与自然无缝对接,人置在其中如处天然氧吧只觉身心舒畅,而其中名贵的装饰物件则又把人拉进富贵堂皇之境。
穿过别墅主体,再经过几条回廊,一路行至一视野开阔之地。有良田美池被围在成荫树木中,乱花迷人眼,但显然是经过精心打理过的。池边似坐着一人,戴着草帽,手执鱼竿,鱼竿垂着细线直入池中,同时有另一人立在他身后,严肃端正。
云荞静静地走过去,努力不发出声响,这钓鱼的似乎是个中年男人。而另一立着的人早已看见她,将要说话之时云荞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对方会意。
太阳不甚热烈,池面没有波光粼粼之感,在这等半天也不见有鱼上钓,池面一片平静。
“爸,你这鱼饵不行吧。”良久,云荞忍不住开口,顺手擦去爸爸鬓边的汗珠。
“嘿,好女儿今天怎么有耐心。”云杉林话中并无意外,只是仍静坐不动。
云荞不答,踢了颗石子入池,池面瞬间被激起浪花。
“嘿臭丫头!你把我鱼吓跑了!”云杉林有些激动,一把摘下草帽,佯瞪着捣乱的某人。
云荞噗嗤一声笑了出声,“得了吧爸爸,你那技术也就骗骗自己,况且这池里本就没多少鱼。”说完就自个儿进屋了,边走边哼着小曲。
云杉林看着某人潇洒的背影叹了口气,唉能怎么办,自己的女儿又不能真生她气,“老李,你看看这姑娘,越来越不像话!”
老李板着一张脸,他不常笑,也不多言语。先前云荞就是给他打的电话,云杉林自是知道女儿要回来的消息。
父女俩坐在一楼的沙发上,只是各坐一方,都不是爱唠嗑的人,话题有些不知从何开起。云杉林换了套家居服,抛去了钓鱼时的村夫形象,人仍是随和的,只添了些儒雅周正之气。
云荞回到家就没个正形,很快就歪靠在沙发一侧,见此云杉林也并未多说什么。
但是父女连心,自己养大的女儿心思再怎么多变他也能察觉到七八分关键,比如现在,闺女心情就不太好。云杉林轻了轻嗓,开口道:“咋了啊这是?”
云荞没抬眼,兀自玩着手机,仿佛没听到这句问话。
父女俩有七分像,云杉林看着这张脸就发不出火。这与在后院时的活泼完全不同,恐怕这才是真实的情绪罢了,云杉林摇摇头示意老李退下。
老李跟在云杉林左右,是云杉林生活中的左膀右臂。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父女两人。
窗外生机盎然,云杉林喜爱养花养草,特意从各地移来名贵植物打造出一个生态庄园。这里是云荞生长大的地方,即便不常回来也对这里了熟于心。
她放下手机,慢慢开口道:“爸,我想我碰见了你的一位友人。”
“噢?”云杉林正想着会是谁,毕竟他来往的人太多。云荞却继续讲着,把下午在店里的事情挑了首尾讲,省略掉戏剧性的过程,“喏,就这样。”云荞讲完又躺倒在了沙发上。
云杉林越听脸色越难看,顷刻之间儒雅都被掌权者的威严所代替。云杉林叫来助理,交代着让谁滚之类的话,而后看向像无事人一样的女儿,只觉喉间梗塞。
云荞知道想当她后妈的女人很多,想给她弄出弟弟妹妹的女人也同样多,她管不了爸爸养多少情人,爸爸也从不会把她们带到面前来,但主动舞到她面前来又是另一回事了。想起下午那耀武扬威的女人,想必在爸爸面前是一副娇滴滴的讨巧样,在外又是一副趾高气扬的嚣张样,流水的人儿啊又留得住谁呢。
“荞荞,抱歉,这事是爸爸做的不对。”这是云杉林的回答,活了大半辈子的男人说这话时竟觉挂不住脸面。
云杉林和云荞的母亲从校园情侣走到婚姻破裂,他想他这辈子只会有过这一段婚姻,荞荞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从来不把外面的女人带到荞荞面前,那个不长眼的女人真是好大的威风!
父女俩谈心的时间不多,此刻并未硝烟四起。从血缘的角度上来讲,他们都是一类人。
云荞想,如果害怕失去,那将会活得如履薄冰,将所有的棱角都隐藏在冰面之下待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只能自舐伤口,于是她选择直面冲突,把矛盾揭个干净。
“知道啦爸爸,相信你的。”云荞俏皮道,冲着天花板眨了眨眼。
随后父女两简单地聊了会儿天,很快到了傍晚。
“在这吃吧?”云杉林又恢复成平和风趣的样子。
云荞起身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今天先不了,改天再回来陪你。
“好,好。”云杉林知道闺女大了有自己的生活空间,并不强留人,女儿能回来一趟他就是高兴的。
“走啦!”说完云荞转身就要离开,忽然被喊住。
“把那个拿上。”云杉林朝着餐桌示意,那上面放了一物什。
云荞走近,“这?”
“拿着孩子,早该给你的,之前你又嫌麻烦。”云杉林漫不经心地解释道。
于是不消多时,一辆崭新的保时捷驶出别墅大门,驾驶座上是一位年轻的姑娘。
*
“荞荞这边!”酒吧里的音乐轰炸着耳膜,云荞其实听不太清这声呼喊,只见一身影从人群中闪出把她拉了过去。
林珊拉着人往吧台方向走。五颜六色的灯光让人眼花缭乱,人声、音乐声哄闹在暗色调的空间里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晓得其中的狂呼沉沦席卷着在场的各位。
到了吧台云荞长腿一伸坐了上去。白皙的长腿裸露在外,黑色流苏碎金裙闪烁着迷离的光,搭配着女人今晚画的狐狸眼妆即便在暗处也摄着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