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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全部存在这张卡里了。”
何岸是个单纯的人,可他不傻。他听明白话中之意,脸色顷刻就变了,五指攥紧信封,生生将那红纸捏破了一道口子。
郑飞鸾竟这样赤裸裸地羞辱他。
从前孩子没出世,怕他讹钱,所以逼迫他流产。现在孩子出世了,仍然怕他讹钱,索性割肉放血,把十八年的抚养费一次性付清,彻底堵死他开口要钱的嘴。他收下这九百四十五万是贪心,不收这九百四十五万更是贪心——横竖在郑飞鸾眼里,他何岸就是个靠生孩子讹钱的人渣!
郑飞鸾是怎样清醒而冷血的一个人,他领教到了。
何岸气得浑身颤抖,咬牙道:“我自己生的孩子,自己拼了命也能养活,不稀罕花他一分钱!你告诉他,等铃兰满了十八岁,我会把卡里所有的钱连同利息如数奉还,让他千万别忘了还有一笔不情不愿掏出来的‘抚养费’保管在我这儿!”
“我会为您转达的。”
夏律师淡漠地点了点头,提笔划去第二项,又往后翻了翻文件夹,取出了另一只信封。
这只信封比刚才的大很多,A4规格,纯白色,瞧着不厚,但信封中央微微凹陷,似乎装着某些沉重的纸质材料。夏律师以双手呈递,说道:“这是郑先生送给您的礼物,同时也是协议内容的第三项,望您收下。”
何岸警惕地接过了信封,左手按住一端,右手探入封口处摸索,手指触到一层光滑而冰凉的铜板纸,像是一本彩印册子。
他将那册子抽出来,先看到封底,便转手翻到了封面。
封面上几个标题大字一入眼,他突然手臂颤抖,五指丧失握力,整本册子“哗啦”一声坠到了地上。夹在纸页间的一张张表格好似雪花纷飞,凌乱地散往房间各处。
何岸坐在床上,僵硬地盯着那本散乱不堪的册子,只觉喉咙紧窒,呼吸困难,胸口一阵一阵尖锐地疼痛。
那是一本手术宣传册。
却不是郑飞鸾之前提过的标记清洗术,而是一种全新的、他甚至只在新闻里见过的手术——PGRT/Omega颈部性腺终生置换术。
在标题下方,有一行用红色油性笔写下的鲜红刺目的备注:
置换Omega000003型。
预计契合度:7%。
第十三章
手术宣传册与表格洒落一地。
数秒静谧之后,稳坐如冰山的夏律师终于有了动静。
他站起来,弯腰将纸张一页一页拾起,依序叠好,在床沿颠弄整齐,重新放回了何岸面前,并且相当有耐心地说:“何先生,您不必过于震惊。PGRT属于微创手术,对身体的伤害十分有限。我建议您先读一读资料,了解手术情况。如果有疑问,我们还可以咨询医生。等您全部弄明白了,我相信,您会乐意在知情同意书上签字的。”
但何岸不予理会。
他低头坐着,刘海垂在眼前,挡住了素来温顺的眉目。半晌,他轻声说:“你拿回去吧,我不签。”
夏律师领薪做事,有备而来,见何岸不肯主动翻阅宣传册,转手就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台平板电脑,,调出预存的手术介绍视频,折好支架,端端正正摆在床边,按下了播放键。
视频画面开始流动,旁白是一个知性的英文女声,底部配有中文字幕。
PGRT,全称PheromonGndReptTherapy,译作颈部性腺终生置换疗法,也称置换术。这是Z国开创的一项微创外科手术,由国际人权组织“信息素非上帝”资助,旨在帮助那些急于摆脱原生信息素控制的Alpha和Omega。
当然,主要是Omega。
医生会切开后颈皮肤,植入一台微型人工性腺。短时间内,这台人工性腺将释放大量的替代信息素,快速轮换掉一个人体液中的原生信息素。当替代信息素的浓度超过平衡值,原生性腺的活动就会受到抑制,不再分泌信息素。
如果原生性腺一直不受到刺激,大约两到三年之后,就会由于长期功能失效而自然萎缩。到了那个时候,患者将失去原生性腺,彻底改换信息素类型,从此依赖人工性腺存活。
这项手术虽然声称微创,却在根本上颠覆了人体的内分泌系统,价格昂贵,风险也极高。首个成功病例距今不过两年,谁也不清楚到没有长期后遗症,如果有,又严重不严重。
视频结束播放,屏幕落入漆黑,一枚循环箭头在中央缓慢旋转。通过这面纯黑的镜子,何岸看到了自己惨白如雪的脸。
一颗心凉得透彻。
对于这项手术,他有太多疑问:替代信息素足够安全吗?会产生排斥反应吗?脱落的原生性腺怎么处理?如果人工性腺出了故障,他的后半生怎么办?就是这样一项连后遗症都不明确的高风险手术,郑飞鸾为了摆脱信息素牵绊,竟然急着要推他上手术台。
何岸合上平板,递给夏律师,又强调了一遍:“我不签。”
夏律师并不恼怒,他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蓝色的信息素匹配图表,放入了何岸手中。
“您对手术有抵触心理,我很理解,毕竟在您看来,更换信息素是郑先生的一己之私,但实际上,郑先生恰恰是出于双方获益的考量才向您推荐了这项手术。对他而言,只要您更换性腺,契合度降低,性吸引力消失,他就可以逐渐摆脱寻偶症的困扰。对您而言,您的原生信息素太罕见了,情感隔离一向很严重,如果换成Omega3型这类常见信息素……”
他的手指从图表里一行连续高于60%的契合度数值上一划而过:“相信您很快就能遇见心仪的Alpha,拥有真正的爱情了。”
何岸仍未动摇:“抱歉,我不需要。”
夏律师没料到会被一个Omega连续拒绝三次,他领着郑飞鸾的高额薪水,不能无功而返,终于有点绷不住了,冰块脸上出现了一丝厌烦的裂痕。
他见何岸对女儿万分上心,计上心头,正色道:“何岸先生,我想我有义务提醒您,郑飞鸾先生作为您的Alpha,是有权利向法院申请子女监护权的。”
何岸摹地坐直了上半身,顾不得刀口疼痛,探出胳膊,一把抓紧了婴儿床的栏杆。
“什么意思?!”
夏律师哂笑:“意思是,郑先生并不介意现在就拥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何岸一听,气得眼眶都红了:“孩子是我生的,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他猛然想起什么,慌忙把婴儿床拉到身旁,母鸡护崽一般牢牢挡住,生怕像刚才那样一个不当心,铃兰就被人推走了。
夏律师淡定自若:“您这话我就有点不明白了。郑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