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她处处都不一样了
秦皓看着眼前三言两语就说动了秦山的女人,那说话时的口吻,还真的与他初来宁城见到她时不同,甚至在她说到当年守寡的事那流露出来的哀伤,令秦皓触动颇深。
一个女人带大四个孩子,还能建成这座院子,家道中落的贵女娇娇,她要怎么做得到?
这么多年来他被这张熟悉的面容被人占有的恨意蒙蔽了双眼,他竟然没有好好想一想一个女人要怎么生存。
秦皓不知不觉地看向女人的侧颜,思绪汹涌,他很想将自己的面具取下,让她看清自己的脸,能不能认出他是谁,但凡她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他就信她。
只是秦皓仍旧没有这个勇气,直到徒弟拉他了,他才回过神来,就见女人正盯着他。
“白夫子还要将我家大儿子带走么?”
对上这双熟悉的眼睛,秦皓不再坚持了,“若是不想耽搁他,可以在每日卖完炸鸡后准他入县学跟我读书,倒也不必去京城。”
恐怕便是秦皓来这之前都不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现在这一番话却是他不假思索说出来的,甚至心头还有些奇怪的紧张。
苏明玉看了大儿子一眼,直接拒绝了。
秦皓没说话,而是起身出了书房,谁知才到廊下,一盆洗菜水就迎面泼来。
秦娇一只手拿着洗干净的野葱,一只手拿着木盆,就这么冷漠的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人。
白长衫淋湿了,紧紧地贴在他身上,常年练武的身姿果然与普通人不同,即使如此的狼狈,他仍旧挺直了身背,宽阔的肩如同山峰般沉稳的立着,他看向秦娇,却从孩子眼里看出了疏离和恨意。
“不准你带走我哥。”
秦娇都听到了,他们的母亲不一样了,她喜欢现在的家里人,也喜欢现在的好日子,她不要哥哥们跟他走,他带走她的哥哥们就是大坏蛋。
苏明玉是没有想到女儿这么护着这个家,到底还是万哥儿的师父,虽然她也不喜欢这人来秦家院,但是这八年对万哥儿的教导,她还是感激的。
苏明玉这就上前取下孩子手中的木盆,交代道:“以后不可以这么无礼,来者是客。”
“无碍。”
秦皓岂会怪自己的女儿,女儿没教好,也是他的责任。
苏明玉回头看了他一眼,这就叫老三把师父带去西屋,寻他的衣裳先给师父换上。
师徒二人入了三房的门,院里清静了,苏明玉还是回头看向女儿,“这人吧,娘也不喜欢,但是他还是教导了你三哥功夫的。”
“你大哥和二哥想离家出走,归根到底还是他们的想法不坚定,所以以后不可以这么对待客人了。”
秦娇却是直接扑在母亲的怀里,她不想母亲伤心,小丫头在母亲怀里闷着声说道:“娘,你别生大哥的气了,大哥是一时糊涂。”
苏明玉点头,她怎么可能生孩子们的气,她不气这位跟着三皇子的白夫子,这个人倒也没有必要骗她的儿子们。
只是这个人为何要方设法的鼓动她的儿子们去国子监读书,看他的年纪,也不年轻了,难不成曾经与苏家或者秦家交好?
苏明玉对自家有些什么亲戚和朋友还是知道的,那只有一种可能是秦皓认识的人。
苏明玉交代女儿去厨房,回头看向大儿子和儿媳妇,板着脸说道:“山儿也不小了,你是咱们家的老大,该有一个大哥的责任,等会儿吃饭后,与白夫子说说,能不能将你二弟叫回来。”
秦山以为母亲生气已经不认二弟了,见母亲松了口,他心头欢喜若狂,这就点头应是,他一定会将二弟找回来的。
西屋里,秦万的衣裳太短了,师父穿着不合身,于是秦万跑到大哥屋里翻了一套母亲新做的长衫给师父送了进去。
他们家虽然只有老二在读书,但母亲都给几人做了长衫,大哥一直做事,新长衫都不曾上过身,一直收着。
秦家老大的身姿倒是与他家师父的差不多。
秦万这就在西屋外室等着,想了想朝里头的师父说道:“师父,我娘今天说的话师父不会生气吧,大哥和我都要留下来了,师父,对不住了。”
秦万一直都只想待在家里陪在母亲身边,所以现在并没有什么遗憾,甚至反而轻松了。
内室的秦皓正整理衣裳,听到外间徒弟的话,手中动作一停,想起他娘说话的样子,秦皓的心情更加复杂起来。
刚把腰带系好,他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长衫做腰带的,在宁城倒是少见,这会儿秦皓仔细看衣裳上的针线活,越看越是心惊,这上面的针法如此的熟悉。
先前徒弟穿的衣裳他就发觉有些不对劲了,现在再看这墨绿色的新长衫,这让他想起年轻时自己的长衫也是媳妇一针一线做的,就是这样的针法,平整又均匀,不比宫里的绣女差。
秦皓摸着腰带,随即看向徒弟的睡房,那中间摆着的木板床如此的简陋,可上头铺着的被褥却吸引了秦皓的目光。
秦皓三步并做两步的来到床前,伸手揭开褥子,每床褥子收针的一角,一定会绣上一朵梅花,就像他肩头刻下的那朵梅花一般,那是他们年轻时两人感情的见证。
然而令秦皓失望了,被褥的四角都没绣梅花,但这上头的针法仍旧与衣裳上的针法一样,做得很精致细腻。
秦皓苦涩一笑,他这是想要证明什么。
想看媳妇曾经绣过的梅花,他大可撩开他的衣襟就能看到肩头上的那一朵,秦皓不知不觉将原本穿好的衣裳又撩开一角。
正在秦皓看着那肩头栩栩如生的梅花时,秦万没等到师父的回应按捺不住挑帘进来了,正好看到师父肩头那醒目的红梅。
“师父,你这是……”
秦皓连忙将衣裳整好,郁闷的看向徒弟,“你娘没教过你规矩么?连娇姐儿都知道的道理你不懂?”
他妹妹不是将师父淋了一身么,师父不但没怪她怎么倒是指责起他来了。
“师父,我不讲规矩也是你教的,你总是来去无踪,我是想着师父是不是生我娘的气了,我一着急就……挑帘进来了。”
合着还是他这个师父的错了。
“师父,你这肩头的是什么,怪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