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章

车辇就在外面候着，小母妃却拉着靡音一直说着见皇上的礼仪。以前靡音不会说话，所以很少正式见驾，如今虽然被免了跪礼，但若是说错了话还是一样死罪。靡音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心想大概自己会迟到。

好不容易登了车辇，来到耀明殿外。车辇已经排了一排。所有仆从都不得进入院子，只能等在宫门口。他们眼巴巴的看着夜靡音姗姗来迟，窃窃私语起来。我就知道会这样，夜靡音心里念着，该不会直接拉出去斩了吧。

拖着有些沉重的衣饰，靡音面无表情的走进了耀明殿的外园。四周有很多侍卫，其中还有比较眼熟的那几个押送周孝武的侍卫。前面跪着皇子皇女，皇子见过，皇女却是今日第一次得见。皇上似乎还没有来，那个太监就站在那狐假虎威的模样。夜靡音暗暗叹了口气，心想，还好他还没有来。

可是刚这么边想边走，就听到自己父皇的声音从耀明殿内传来：“音儿，过来这里。”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叫我音儿啊？靡音有点惊讶，他没有发现皇上在内殿，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其中就不会被发现。现在可好，因为皇上的一句话，所有跪着的，站着的目光都扫了过来。桃花眼一脸笑意，似乎等着他出丑。

靡音慢慢的走了过去，看到自己的父皇也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等待他。他站定后，平静的说：“父皇。”算是打招呼。

太监是习惯了，这位小祖宗就是这副模样，上次皇上不但没有怪他无礼，反而免了跪礼。这次这么多人面前，竟然连膝盖都没有弯。只是这身打扮让他看起来成熟了许多，竟压过了所有在场的皇子皇女。不说三皇子有一张漂亮的脸，就是四皇女也是小小年纪被成为玄冥宫第一美人。可是如今看来，改了性子的五皇子却是世间少有的绝色。

皇上说：“走过来。”靡音和他还保持着可以站两个人的距离，这是他有意的，也是皇室的礼仪。无论多亲近的关系，都不能靠近皇上身边一臂。否则很可能被侍卫当场诛杀。小母妃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过交代了这么一点常识。靡音并不愿意太靠近别人，所以其实她的口水算是浪费了。

听到皇上让他靠过去，靡音撇了撇嘴角，又往前走了几步。该可以了吧，已经快一臂的距离了，他装作不经意的看了看父皇的眼睛，发现那双眼睛竟还在让他继续靠近。虽然没有说话，可是靡音就是知道。只好继续走。

一直到几乎撞到眼前的男人，才发觉真是很高，起码对现在靡音来说，这么近的距离，几乎要整个额头都朝向天空才能看到。还没站定，就被男人一把抱住，托到胸前。视线是和他平行了，可是心脏却忽的加快。

你要举起我来，能不能先说一声那？

皇上说：“音儿为什么迟到？”

靡音没想到他问了这个问题，于是说：“母妃给我讲了些礼仪。所以来迟了。”

皇上的脸很平静，说不上是笑还是生气，他的眼睛很漂亮，深邃又清透。若说自己和眼前的男人有哪里相似，就是这对眼睛了。

可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下面跪着皇子皇女，自己却被父亲抱在怀里。该说又要结仇了吗？看到靡音偷偷的看下面的人，皇上似乎才想起自己还有其他的孩子说：“平身吧。你们都进殿中来。”说完就抱着靡音走了进去。

男人的手很有力，托的稳，走得缓。靡音隐隐闻到的幽暗的冷香，似乎从发丝散出来。想多闻一点却又捕捉不到。

耀明殿还是那幅严肃到窒息的样子，只是今天堂内站着几个穿着严谨素袍的年轻人，大概不过二十岁左右。应该就是皇上所说的接替周孝武的骑射老师了吧。皇上走进他们都跪下行礼，靡音第一次感到虽然眼前的男人对自己多加宠溺和纵容，可是其实皇家的威严还是在其他人面前展现的淋漓尽致。皇上就这样一直抱着靡音走到龙椅上，不顾随后跟上来的其他人的惊愕，直接把他放在腿上。

“你们都起身。”皇上发话，自然跪在下面的人都起了身，眼睛不知道该不该直视前方的样子，大概是不熟悉宫里的规矩。

皇上说：“下面的是这一届科举的武试的前十名，你们在这十人中选出新的骑射师父。”

靡音坐的位置是主座的主座，所有人都望向这边，所以他看人看的很清楚。下面的人看起来并没有让自己一下子就能选择出来的特征，自己对于这些事情又并不熟悉，所以干脆默不作声。二皇子最先开始打量眼前的十个人，说起来这一届的科举似乎有很多能人出现，能成为前十名的已经不是等闲之辈，但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怎样选择。周孝武原本是侍卫长，自小就在宫中生活，皇上对他也可以放心。而眼前的这些人却并不如此。先不说身家势力并没有彻底查清，单说他们身上到底有着怎样的性格就足够仔细琢磨的了。靡音看着二皇子，发觉他看着那几个人的眼神很清明，和父皇有着同样的威严。毕竟如果是其他皇室，他是第一位皇子，很有可能成为太子。从目前来看，似乎他也是这样要求自己的。可惜这是夜氏皇朝，如果皇上不认可，连名字都没有。

而这个关键的人物，也就是父皇，正支着自己头看着自己。他看我做什么？靡音很想问，可是秉持着小母妃的教诲——皇上不提问的时候不要随便说话——靡音就继续眯着眼睛，假装没看到。大概父皇是打定主意不让自己参与吧，看他的态度根本没有打算让自己下去看看。

室内的薰香袅袅，却静的出奇。似乎其他皇女都有些莫明，因为本来这些事情就跟她们没有关系，所以几个小女孩就愣愣的大眼瞪小眼。被当成观察对象的几个年轻人也是有些不适应的模样，有几个还有些颤抖。毕竟眼前的不是皇上就是未来的皇上王爷，权势逼人，如坐针毡。

许久，二皇子才说：“父皇。”

沉稳的语调唤回了刚才还看着夜靡音的眼神，也让他略微放松了一下精神，毕竟被皇上看着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夜靡音觉得这样坐在他膝盖上有些累，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动一动。忍耐吧。

皇上听到二皇子的声音，说：“如何？”

二皇子说：“不知道父皇的意思，是让我们凭外貌气质选择骑射师父吗？”

皇上似乎有了点兴致，挑了挑眉毛说：“哦？”

二皇子说：“今日已晚，不如明天在习武场，请这十位相互比试，然后再行抉择。”

什么？你还打算拖到明天？你不觉得折腾，我还觉得折腾人那。其他皇女也面露难色，十个男人立在那里倒是没有任何异议。靡音很希望有个人能出来阻止一下这么认真负责的二皇子，毕竟今天不决定，明天这个父皇还是要出现，自己又不得不穿戴整齐。要是他再一时兴起，自己还是要坐在这里吗？虽然现在不过7岁的身体，不过内在已经快30岁的自己，坐在另一个男人的膝盖上也足够丢人了。

这是三皇子也略微走出来一步，靡音马上向他报以“热烈”的目光。大概是和平时冷淡的自己太不一样了，桃花眼马上就发现了。可是皇上面前，他也收敛了自己一贯的轻佻笑容，只是用充满笑意的眼睛继续望着父皇，或许是在看着他。“父皇，二哥说得没错。我们的师父应该是德才兼备，眼下对他们的了解尚浅，希望父皇给我们一些时间。”

失望。原以为他会阻止那，却还是与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驰。

皇上略微点了点头，靡音心里一颤。看来是定下来要明天再选了。可是抱着自己的男人却忽然把话题抛到自己身上：“你怎么看那？音儿？”

下面的小六一脸恨恨，虽然并没说话，不过八成不会同意自己的任何想法，小七在他后面俨然已经被刺扎到了的模样，根本不敢冒头，窝在后面比自己还沉默。我能说什么那？靡音低头，不知道该不该说。

皇上却并不死心，就是要得到他的意见：“觉得他们不行还是不喜欢他们几个？你若是不喜欢，就换一批人。”说完冷冷的扫了一眼下面的男人，气氛陡然僵硬了起来：“他们，也就该回家了。”

靡音几乎能清晰的看到他们颤抖了，腿不停的前后晃，身体一下子缩了一节。皇上的话听起来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可是他是天子，是帝王，他要他们不再做官也罢，让他们马上去死也罢，只是他的心情。或许刚才他们还有些担心，眼下就是完全无法理解。坐在皇上膝盖的，应该就是现在最有名的皇子——夜靡音了吧。他意外获得名字本来已经是皇室第一恩宠，看皇上的态度也是宠他到骨子里了，把如此权利完全放他身上本来也无可厚非，只是他不过七岁，性子未定。不自觉的心惊胆战，生怕他一时好奇让他们多年的努力白费，所以都直直的盯着夜靡音看。

夜靡音刚明白父皇的意思，也是一惊，怎么又是我？可是这时不得不说话了。

“按照二哥和三哥的意思办好了。我没有别的想法。”压低声音，反正只要父皇听到就好。自己的声音似乎真的有不同寻常的力量，总是要多说两遍才能让别人听到。

父皇刚才散发的冷俊气息一下子就消失了，周围的空气也重新开始流动。虽然不想笑，但是看到下面刚才紧张到咽口水的男人松了口气的样子，还是不自觉的露出笑颜，正好转向下面的脸被殿中所有人看了个清楚。

几乎所有人都心里叹息：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