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少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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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桃桃也会有点自己的小私心。
养一条鱼不算过分吧？
而且这鱼还是用她自己的钱买下来的。
她突然笑了下,用手捞起一条小鱼，水不停的顺着指缝流下去，有些顺着她的胳膊往下淌,弄湿了衣服,唯独那条小鱼在她手掌心里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
桃桃捧着鱼往前递着，鼻子皱了皱,皮肤很白,脸颊两侧透出一种粉，像是蝴蝶翅膀尖上那一点珠光磷粉，凸显出一种少女式的羞涩来,道：“吃吧，刚抓上来的。”
这语气多少算是哄了。
桃桃自己却没反应过来，对着人鱼骨碌碌转着的眼珠，她有点忧愁，甚至担心他活不到下船的时候。
什么都不吃，难道是在想念大海吗？疑心一起,在看手里的小鱼也没有意思了。
正要扑倒回水桶里,面前呆呆许久的人鱼主动低头,笨拙的用细长手指在她的掌心里滑动着。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之中带着点生疏，大概从前对于这些幼小的鱼都是狩猎行为,第一次以主动的与其他鱼类玩闹,苍白的指尖从小鱼大张大合的鱼唇边擦过。
桃桃的注意力同样被他的动作吸引,低头去看。
不知不觉之中成为他的猎物,两人距离不知何时越来越近。她想要看的更仔细,低下头,露出一截干净如莲藕段的脖颈,明晃晃的暴露在人鱼眼皮底下。
人鱼无声无息的吞咽了下,他扯着唇角，很成功的模仿出一个人类的笑容。
桃桃对此一无所知。
她只顾着看手心里那一尾越游越快的小鱼，仿佛在和人鱼的手指一起玩着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手心里的水越漏越快，直到最后一点漏完，她的手掌心变成沙漠里干枯的绿洲，小鱼无措的扑腾两下。
鱼尾在桃桃的手掌心上下甩着，比桃桃想象中的更加有劲，那种生命力的震撼，像一把小锤在她的手心里敲击着，一路沿着血管，微微发麻，在心脏上咚咚咚的留下痕迹。
她因这小生物的求生欲而有些慌张。
抬头，咯噔的撞上人鱼的锁骨，他的嘴唇悬在自己额头上，距离特别近，那几乎不可闻的呼吸带来的空气气流使得她额前细小绒发微微颤动。
她怔了下，对上人鱼的眼睛，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她的视线下滑顺着鼻梁往下，像是警察审视犯人似的，将他的脸看的仔仔细细，最后停留在他的嘴唇上。
不知道是准备露出尖牙咬碎她的脑壳。
还是准备留下一个不被任何人祝福的吻。
人鱼不会说话，所有的情绪或情感都无法通过言语来表诉出来。
也杜绝了他会使用甜蜜的语言来欺骗一个少女的心。
眼神是不会轻易说谎的。
诚恳的表达这无法说话者所有内心言语。
在近距离的视线交织下，她发现人鱼的瞳孔微微放大，而在那双漆黑瞳仁倒影中，桃桃看到自己与他有着相似的动作。
桃桃紧张的吞咽了下，分不清是因为人鱼的眼神或动作而紧张，还是手心里跳动幅度越来越小的小鱼而紧张。
那一瞬间，桃桃的头脑空白，她如此清晰的听到有一簇烟花突然的上升在她的耳侧炸开。
这仅仅是因为一条人鱼。
仅仅是因为他。
桃桃控制住自己偏过头，错过一个有可能会发生的吻，她的剧烈的呼吸着，如天鹅一般脆弱纤细的脖颈垂着。
片刻，她松开手，那一尾再也无法挣扎的小鱼直直的掉落在浴缸之中，同时她站起身，听见小鱼掉进水里的扑通声音，和自己心脏跳动的扑通声。
不应该再在这里停留了。
或许她留下他也是个错误。
桃桃脑子里一片混乱，自己也无法找出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身体里的灵魂被迫切割成两半，一半在狂热的期待一个来自海洋的吻，一半在苦苦的自我说服。
她不该把初恋放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甚至和自己都不算同等的生物上。
这是异常的。
突然桃桃的脸色煞白，她低头，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仰着脸看自己的人鱼，雪白的一团脸，眼角眉梢都用很锋利的线条勾勒着，这是一张漂亮的格外有攻击性的脸。
仅仅只是脸和人类相似而已。
他们也不过刚刚相处几天而已，这样短的时间内，自己已经把他放在初恋的人选上了。
这才是最奇怪，让她无法再欺骗自我的事情。
完蛋了！
她被一条美人鱼蛊惑了！
那条美人鱼盯着她瞧，一只手在水里捞了一下，把刚刚那条明明已经死掉的鱼在他的手里，一点点的挣扎着，从会让人以为眼花错觉变成逐渐又开始摇摆尾巴在他掌心里游了起来。
人鱼向她摊开手掌心，示意桃桃看已经活过来的鱼。
几秒后，桃桃从满脑子完蛋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难道他是以为自己因为鱼死了才突然不高兴，现在在哄自己吗？
这个想法在脑子里刚露头，人鱼就配合的将掌心继续往她的方向送，似乎是想要她看的更仔细。
人鱼：“呜。”
他突然出声。
桃桃深吸一口气，冲着他摇摇头，她觉得自己得好好想一想。
从浴室内出去，她脚步慢慢得走回卧室，在一把铺着绯红色软垫靠枕的靠椅里坐下，整个人窝进去，两条腿交叉着横在脚凳上。
桃桃一号暴躁撸袖子：谈个恋爱又不结婚，你纠结个屁！
桃桃二号优雅摇扇子：生殖隔离了解一下！
桃桃三号咸鱼摊床上：我中立。
桃桃四号茫然眨眼睛：我喜欢帅哥！
桃桃一号：加一
桃桃二号：加一
桃桃三号：加一
桃桃本体：加一
加一个屁！！
她猛地睁开眼睛，收回两条腿，一小只完全窝在靠椅之中，看着浴室的门宛如看着正在诱惑她的撒旦。
欸。
都是这该死的颜控犯的错。
她颓然的倒在椅子里，一颗心像是分化成四季，一会是春天，一会又是秋天……
午饭时间时，桃桃和梅梅一起吃的，两人坐在同一张圆桌，梅梅特地在餐厅里点了两份套餐——清炒时蔬和排骨莲藕汤，以及两碗杂粮米饭。
梅梅一边给她盛汤，一边说：“刚刚我在路上见到沈先生了，他说想要来看看您。”
桃桃正在挑葱，表情皱巴起来。
梅梅被她的表情逗笑，先放下手中的碗，然后轻轻微笑起来，她小的时候会皱起一点鼻子，这才是她真正私底下放松的样子。
梅梅：“我已经回绝他了，沈先生也许是对您生病的事情有些愧疚，他看上去挺难受的。”
桃桃挑了半天的葱，吃一口，悠悠道：“愧疚？”
不立马写信给女皇陛下打小报告就行了。
桃桃低头吃着饭，吃过几口后，饱腹感强烈，她放下筷子，又端起一旁的汤碗，碗摸着已经不烫了，她直接对着碗喝了一大口，对面坐着的梅梅还在一小口米饭一小口蔬菜吃着。
桃桃犹豫半天，绞劲脑汁从脑子里找了个好的切入点：“我有个朋友……”
对面坐的梅梅抬起眼看她，原本伸向清炒时蔬的筷子猛地一顿，她又收回了，等着桃桃说下去。
视线一对上，桃桃反而僵住了，声音不上不下，像是被人扼住喉咙，又喝了一口汤，想润下喉咙，结果被汤里的油花而堵住。
她呛住，偏过头用手帕按住嘴角小声的咳了起来，梅梅立马站起来走到她旁边，熟练的拍她的后背。
靖远带着人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他丢下一旁的沈致远，大步走过来，伸手去捋桃桃的后背，低声道：“你去吃饭，我来吧。”
梅梅怔在原地，她甚至连手都忘了收回来，呆了好几秒，在靖远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时，她低眉道了声好，回到桃桃对面坐下，又端起碗，一派的温柔静娴模样。
靖远皱着眉毛，训桃桃：“生病了怎么不和我说，还是碰到沈先生才知道的。”
即使有些生气，他捋着后背的动作照样轻轻的，又伸手摸桃桃的额头，不烫。
桃桃勉强抬头，看见站在门框边的沈致远，他摘下自己的帽子，向桃桃致意，朗声道：“希望昨晚的事情不会影响您的健康。”
话音刚落，靖远疑心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巡视，压低了声音问：“昨天晚上什么事情？”
房间并不大，即使他竭力压低声音，一旁低垂眼皮看着噌亮地板的沈致远以及低眉沉默小口吃饭的梅梅照样听的仔细。
桃桃早就好了，拍拍哥哥的手背示意他不用捋了，眨眨眼睛，笑容很甜，尖尖的水蜜桃似的脸，并不避讳其他人，大方道：“我的鱼死掉了然后有点难过而已。”
话说得太顺畅了。
靖远还没有在外人面前去仔细审问妹妹的习惯，他站在桃桃身旁，以一种守护者地姿态，身体微微前倾，遮挡掉半边桃桃，打圆场道：“没事的，她身体从小就弱，但也没差到一受到惊吓就完蛋的地步。”
说完，他伸手在桃桃头顶揉了一下，说：“沈先生很担心你。”
桃桃没说话，她用手帕擦着嘴角。
对面的沈致远抬头，隔着靖远看她，邀请道：“不如桃桃小姐吃过饭后跟我在甲板上散散步，房间里还是太闷，吹一吹风，晒一晒太阳，心情自然就会好了。”
靖远帮腔道：“是啊，甲板上一堆人在看海，很好玩的。”
桃桃：“好。”
她收回手帕，小声道：“容我换身衣服。”
靖远也收回手。
两位男士匆匆来匆匆走，他们互相聊着一些最近的帝国政治，关上门，只剩下梅梅和桃桃，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桃桃走到衣柜前，挑了一条绿绸缎裙子，裙子上的绿色是潮湿青苔上的绿色，微微阴暗处的鲜艳颜色，出现在太阳底下就有种莫名的庄重。
梅梅站在她背后系着缎带，桃桃盯着镜子里她的侧脸，问：“你看上去心情、心情不好。”
“没有。”她明显不愿意多说，桃桃也就不多问了，以一种即将恋爱的少女直觉，桃桃觉得可能跟自己那个正直到完全没有心眼的哥哥有关系。
梅梅看他的眼神，呆着一种少女面对心上人的惊恐。
一种守不住心跳，生怕秘密被人探知到的惊恐。
她感同身受的抿着嘴唇，心情也跟着低落了下来。
眼神偏移，看向浴室的方向。
里面安静的太过，连水声都没有了。
系好背后缎带的梅梅抬头注意到她的眼神，温柔道：“我会去喂百万的，您不用担心。”
话音刚落，桃桃立马像是做错事还被抓包的小孩，垂下脑袋，低落道：“我没。”
梅梅并没有搭话，朝着她微笑了一下，转过身从抽屉里挑着手套。
桃桃伸出手，戴上后，她往门外走，打开卧室的门，站在门口，还是有些犹豫，她扶着门框边回过头，小声道：“别忘了喂他。”
说完提着裙子走了。
打开门，沈致远正站在门口等她，臂弯里挂着他的外套，桃桃看着，有种逃跑成功后的松气。
因为这样她就不需要像其他的贵族小姐似的，伸手挽着他的胳膊。
沈致远看着她，眼前一亮，夸赞道：“裙子很好看。”
桃桃礼貌的颔首：“谢谢。”
沈致远：“人比裙子更好看。”
桃桃抬眼，笑了，轻声道：“你在陛下身边也这样？”
话音一落，气氛凝滞了几分，片刻后，桃桃牵着裙子准备往外走，一旁的沈致远却弯下腰，与她平视，他身上的味道传过来。
不是目前贵族男女里流行的脂粉或香水味道。
淡淡的，同这空气之中的海洋气息混在一起的香气。
这股香气莫名让她觉得熟悉，像是从哪里闻到过，偏偏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而面前的沈致远微笑着，直白道：“不。”
桃桃一怔。
沈致远的目光逼近，像是想要看清楚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说：“我从不在她面前这样说话。”
他的视线微微下移，落在她的嘴唇上，涂了口红后更加饱满，像一颗过分成熟的樱桃。
沈致远：“只有你。”
桃桃还未对这句话作出回答，一个狂浪狠狠的攻击着游轮，整座游轮猛地一撞，桃桃差点摔到，她扶住走廊上的扶手。
这突如其来的风浪，像是某个人的报复。
片刻后便迅速停止了。
桃桃站稳，一旁的沈致远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处，走廊出口处有些白茫茫的。
桃桃打趣道：“看吧，大海也、也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人说谎。”
沈致远转过头看她，放声大笑起来。
这个话题因走廊里走出的不停在抱怨的人而停止。
“怎么回事啊？我差点摔倒了！”
“是碰到了什么吗？”
“有什么在攻击这艘游轮是吗？”
……
抱怨的话越来越多，到后面染上了几分惊恐。
这片陌生的海域在对人们散发魅力的同时，也让人感到无比的恐惧。
沈致远：“也许不能陪着你去透气了。”
他看着走廊出口，想要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桃桃现在最好是回到房间里去。
桃桃听懂了他没说完的话，她抿了下嘴角，对于沈致远这样的想法有些不耐烦，直白道：“我也想去看看。”
沈致远看着她，微笑着：“你是我见过胆子最大也是最小的姑娘。”
桃桃知道他在说有关人鱼死了自己吓得生病这件事。
她没有搭理沈致远的打趣，提起裙摆抬脚往外走，丢下沈致远，步子迈的很大，身后的沈致远被丢下也不生气，大步跟上。
直到有个海员提着渔网经过他们面前，桃桃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