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药的真相
出了人命，村里主事的族长匆匆赶来，把方家大人聚在一起不知道要商讨些什么，各个面色凝重。
灵堂设在方文金家正厅，左右各有两间屋子，白天是江时清的自由活动时间，趁着大人们都不在，她打开其中一间屋子走了进去。
方江去上学了，方鸿在家里写作业，见她进来抬起了头。
“姐，你干嘛呢？要找什么东西吗？”
江时清打量着屋子随口问“你弟去哪里了？”
“上学去了，晚上就回来了。”方鸿又埋起头来。
江时清走近，少年的字迹规规整整的，很是认真，他们兄弟两个，方鸿像他爸斯文干净懂礼，方江像他妈多一点，五官平平无奇。
原身方月和方鸿相处得很好比和方强还亲。
“姐，你请了几天假？高三上学期都已经快结束了，我们学校请假特别难请。”方鸿头也没抬有些苦恼。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却比另外两家要好得很多，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沙发上铺了蓝色的方巾，方巾上有个黑色的东西，像是手机。
江时清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手搭在沙发背上，估摸着回道：“后天早上就走。”
“我也是那天不过是下午走。”方鸿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道“那你一会儿就得去洗衣服了，家里存了一大堆，明天洗的话弄不干。”
经他提醒，江时清装作恍然大悟般拍了下额头“你不提醒我都快忘记了。”
“你们家还有洗粉吗？我家的好像用完了。”江时清搜刮了遍记忆，精神病院患者的衣服都是机洗的，洗的时候要放某种粉末遇了水就会起泡泡，她曾经见过有患者私藏了粉末然后吞服，吐出来很多泡泡。
“姐，你自己找找吧。”方鸿道。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江时清应了声就开始逛起来。
方文金家有六间房，格局很简单，只有一层，屋内零散地放了些东西，几乎一目了然，内间的门开着，江时清扫了一眼，没有看见神像。
“这边的房间没有，是不是放在另一间了？”找了一圈，江时清问。
“很有可能，我和你去另一间找一找吧。”说着方鸿站起了身。
江时清婉拒“我自己去找就行，你好好做作业吧。”
方鸿已经站在门边扬了扬手中的钥匙，江时清只好跟过去。
该不会是被怀疑了吧？
灵堂后面的房间在昨天方文富让她和方强从后面绕过去的时候，江时清就粗略的查看过，没有神像。
假设方文金家也供奉神像，那么最有可能在另外一间了，况且昨晚方江说他向神明许过愿就可以证明这点。
方鸿打开房门，两人走进去，房内凌乱地堆放着杂物，有拐杖、躺椅、坐便器、甚至还有一张床，不过床单被褥都不在只剩下个床架子，在床架子的左上方用钉子挂着个摆架。
看大小刚刚好可以放一樽神像，摆架上还有残留的灰烬，神像却不见了。
被谁拿走了？
“姐，洗衣粉找到了。”方鸿摇晃着手里的洗衣服袋。
江时清收回目光走过来，假装不经意地问：“这间屋子怎么用来堆放杂物了？”屋子内的东西生活痕迹已经很淡了，灰尘也积累了厚厚一层。
“祖父去世后爸爸和妈妈就把这间锁起来了，被褥之类的东西也一并烧了，说是怕祖父挂念，你知道的，姐。”
方鸿抿了抿嘴唇，眉眼染上哀伤“祖父生前就是在这间房间里出事的，当时我爸和我妈都在外地打工，平房盖起来了怕有小偷，祖父天天晚上都来守夜。”
“有次天冷了，祖父在房间里生了火，睡前忘记了把火炉子拎出去，房子设计时通风口也没留好，房间里的热气排不出去。”方鸿说着说着红了眼。
哽咽道“等第二天被发现的时候，整个房间都被火气弄得湿淋淋的，祖父吸入了过量的碳气co中毒了，只留下一口气。我们家这里交通不方便，送到医院时已经晚了，co侵入了祖父的大脑，他神智变得不清，后来瘫痪了。”
“我也是上学回来以后才知道这些事的，姐，祖父辛苦了半辈子养活了一家老小，怎么就落得这么个下场。”
少年伤心到了极点，擦着眼泪“你没法赶回来，大爹也没有告诉这些事，怕你担心。祖父把我们从小带到大，一天福气都没有享受过，走得那么痛苦。”
“我回来那会儿，祖父还能说会话儿，他看起来很高兴，所有人他都认不得，但他记得你，还叫姐你的名字。我就当了很久的姐姐。”
“我本来买了个本子打算趁祖父还能想起些什么的时候把他的过往和经历都记录下来，就是我们小时候他给我们讲诉的那些故事。”说到这里方鸿笑了笑，眼神放空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片段。
很快他脸上的笑容消逝，带着莫大的懊悔“后来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大爹说你隔一天就回来了，我就想祖父那么念着你，就等你回来再一起写好了，算是给我们留点念想。”
“谁知道，只是隔了一天而已，祖父的病情就恶化了，连夜送到了精神病院去，从那以后，祖父就完全认不得人了，也不会说话。”
方鸿捂着脸哭起来：“我和祖父说要给他记录自己的一生时，他是很开心的。如果我能不拖拉早一点把祖父的过往记录下来就好了。姐，都是我的错，祖父什么都没留下，除了痛苦。”
江时清的脑海里蓦地闪过一个画面：一个少年红着眼躲在狭窄的阳沟里独自哭泣着，有人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鸿，你怎么了？”
少年抬起头，红肿的眼睛泪水不住地滚落，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他说。
“姐，我们没有祖父了。”
那一瞬间的悲伤冲击了江时清，她也跟着难过起来。
她慢慢走过来，眼眶也有些湿润，拍着少年人的背。
“我回来得太晚了，不怪你，这都不怪你，鸿你不要自责。”
这话似乎没安慰到少年，少年哭得更凶了，声音呜咽，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就在这时江时清感受到了一种注目，她抬头望去，就在不远处的床边，一个蓝色的身影拄着拐杖，身形瘦得只剩皮包骨，满是皱褶的脸上浑浊的眸子注目着相拥哭泣的姐弟两。
目光慈爱而温柔。
江时清眨巴了下眼睛，老人就不见了，快得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方鸿才缓过劲儿来。
神色哀伤“姐，这个家只有我和你会念着祖父了。”
江时清接过洗衣粉，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个副本里方家祖父一直被反复提到，方家祖母的死会不会和方家祖父有关。江时清看了看自己的系统面版，药品【氟安定】：精神疾病类药物，有安神促进睡眠的作用，原来不是方家祖母有精神疾病，需要吃药是方家祖父。
如果她刚才没看错的话，这个副本里又多了一个鬼。
她拍了拍少年的肩，假装不经意地问“三叔们烧东西把神像也烧了？”
方鸿抬头望向挂物的位置疑惑道“唉，神像一直都在那的，没动过，怎么会不见了？我昨天过来拿东西还看见了的。”
哦，那就是从昨晚就不见的了，谁在收集神像，难道是别的玩家吗？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要去洗衣服了。”江时清推开方鸿“好好学习，来年考个好大学。”
方鸿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耽搁了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天色就已经有点阴了，江时清快步回到方文富的房子，径直进了昨晚呆的房间。
床的内侧摆放神像的位置空唠唠的，神像并没有回来，被重置的只有玩家。
床上放了几件衣服，江时清回忆了下在神像幻境里看到的方文富一直拿在手里的东西，对方好像放在了枕头底下？
江时清伸手在枕头底下摸了摸果真摸到了什么。借着发黄的灯光，江时清看清了手里的东西。
是张照片。
照片上一共有四个人，准确来说是五个人，因为这里有一个孕妇，第五个孩子还在肚子里。
是方文富一家，原身的母亲坐着，两个差不多高，长得也很像的女孩一左一右地伏在母亲膝头，小手放在母亲隆起的肚子上。方文富站在妻子的身后，双手搭在妻子肩上，目光下垂，嘴角隐约可见地微微勾起。
从这个角度看竟是有些温柔的。
照片已经有些模糊了，应该是被长期被手指摩挲的缘故，上面的发黄人物面容都变得斑驳。
这本该就是很平常的一家人的照片，江时清却整个人怔在原地，拿着照片的手都有些颤抖。
外间传来脚步声，江时清马上把照片收好。
脚步声停在帘子外，没有进来。
江时清发出声音：“谁在外面，怎么不出声？”
话音刚落，一张素白的脸探了进来，两侧的麻花辫子随之垂落，乌黑的大眼睛略有些无声。
“姐，原来你在这里呢？我找了你好久了。”麻花辫姑娘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江时清的错觉，她觉得玩家的笑容有些僵硬。
“你昨晚上去哪了？”江时清问。
麻花辫李雯歪头想了想接着摇摇头：“不记得了……”
她也不记得？那昨晚发生了什么真就不得而知了。
灯光发暗，还摆着几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坛子，李雯挡在狭小的门口，半个身子探进来，江时清脊背突然有点发麻，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她抱着几件衣服走到帘子边“刚好你来了，我也在找你。”
“唉？？？”李雯怔了下“你找我做什么？”
紧接着一堆旧衣服被塞到手里，江时清拍拍手推开她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说。
“你会洗衣服吧，来帮我洗一洗。”江时清爬上二楼。二楼也不宽用两道不透明的帘帐隔出三间。
中间的区域摆放着茶几和沙发，沙发旁有个竹筐堆满了脏衣服。
江时清掀开右边的帘帐，狭小的空间内摆了一张粉色的床，床上床头都堆满了书籍。床前有个小桌子放了些常用品，还有几瓶药，都是安定类药物。
原身在给祖父送葬之后遇到了怪物被收割了部分灵魂，回来后就变得有些不大正常，需要神疾病类药物。
“姐，你在上面做什么，要我帮忙吗？”李雯在楼下喊到。
嗡嗡，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
江时清掏出从方文金家顺来的手机，手机上显示着一条未读消息。
发消息的人头像是片飘荡的柳条。
嗡嗡嗡……
又有几条消息发进来，江时清点开，谢天谢地没有锁屏密码。
精神病院里的医生和护士经常拿着手机在玩，偶尔他们心情好了也会给江时清玩上一会儿。她也知道微信、扣扣、陌陌等聊天软件。
熟练地点开消息，昵称为【陌上花开】的又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江时清没急着回复，她往上面滑了滑，滑到最初的聊天记录，时间在一年前。
【云淡风轻】：我老公最近对我越来越冷淡了，柳哥，你说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陌上花开】：秦芳，不会的，你别多想，文金那么优秀有女人喜欢是正常的。
原来这是秦芳的手机啊，江时清继续往下滑，走马观花地扫过。
刚开始时两人的聊天记录还比较少，也只限于秦芳单方面的诉苦，另一方一直表现得很绅士、温柔、理解秦芳。
到后来聊得逐渐多了起来，叫柳哥的人也给了回应。
【云淡风轻】：我今天又看到他和那个贱女人走来一起了，有说有笑，他从来没有那么对我笑过，他对我从来只有敷衍。这日子我过不下去，我要和他离婚！大哭jpg。
【陌上花开】：芳你别伤心，方鸿和方江还小呢，方鸿明年就要考大学了，闹开了对他不好。
【云淡风轻】：也就只有你会这样安慰我，关心我的孩子了，都怪那个贱女人勾引了方文金！我一定要她好看。哭泣jpg。
【云淡风轻】：发了一张照片过来，图像已经过期了。
江时清猜测照片上的女人可能是红头发玩家。
【云淡风轻】：哥，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这样的女人，真是sao死了。
【陌上花开】：不会啊，别的人我不清楚，但我喜欢你这样的。宝宝jpg。
【云淡风轻】：害羞。
两人从这里开始确认了关系，聊天时长越来越多，内容也越来越广泛，秦芳什么都和叫柳哥的人说。
抱怨自己的丈夫，不听话的小儿子，发疯的二嫂，醉酒打人的懒汉二哥，瘫痪了的累赘公公，以及出现频次最多的自私要死要活的婆婆。
【云淡风轻】：亲爱的，我今天发现一件事情，我实在憋不住了，我万万没想到，我婆婆她竟然会做出那样的事。
【陌上花开】：怎么了宝宝，你婆婆做了什么，你别害怕。
【云淡风轻】：你知道的，我公公他瘫痪了，神智也不清，什么都要人照顾。我和方文金在外地又回不来，大哥要养家糊口，二哥那死人又什么都不管，婆婆年纪大了也照顾不到公公整天抱怨这抱怨那，三天两头就要打电话过来哭，简直烦死个人。
【云淡风轻】：好在我儿子小鸿放了假期，硬生生地照顾了我公公一个月，每天给我公公做饭、喂饭，端屎端尿，擦洗身体。谁不夸我儿子孝顺，谁知道我儿子才开学没多久，我婆婆竟然就不给我公公吃的了，只给喝水。
【云淡风轻】：虽然小鸿照顾我公公的期间也打电话跟我们反应过，我婆婆嫌麻烦好多次都不让我公公吃饱，但凡小鸿多喂一点，我婆婆就要数落个没完，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可怜我公公辛辛苦苦了一辈子，老了病了竟然连饭都吃不饱。
【云淡风轻】：但这些都不算什么，我昨天晚上去给我公公送饭的时候，居然发现我婆婆在给我公公喂药！惊恐。jpg。
【陌上花开】：宝宝，你别紧张，你公公那种情况吃药很正常。
吃药？江时清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继续看了下去。
【云淡风轻】：不是我公公常吃的那几种药，我听我婆婆前几天打电话给医生时问医生有没有那种能让人吃了就可以睡着的药。我起初以为她是年纪大了容易失眠也没多想。可我万万没想到，那药竟不是给她自己吃的，居然是给我公公吃的。
【云淡风轻】：我公公神志不清啊，小鸿照顾的时候还有点气色，现在瘦得跟皮包骨似的，整天喊饿，就那么把药吃了下去啊，一口气吃了半瓶。
【云淡风轻】：我都吓坏了，我现在该怎么办？亲爱的，你快给我出个主意。
江时清手指快速滑动，第二天的聊天开头就是，方家的祖父死了，是被方家的祖母药死的！
楼下李雯又开始催：“姐，你怎么还不下来，我上来找你了！”
【作者题外话】：猜猜看江时清会怎么回复柳绿。
【云淡风轻】：相恋时叫人家宝宝，现在出事了叫人家滚，你个没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