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七）梅宴
樊楼元宵灯宴是《出樊记》的重头戏。灯宴上，汇聚天下名厨斗菜。船娘燕九娘与范先生联手以“梅花三弄”拔头筹，“梅花三弄”是以梅花为食料的三道菜式。
萧雪见正在与戚少游在研讨“梅花三弄”三道菜式。
“《山家清供》中有几道梅花菜式。”戚少游说。
“梅花汤饼！”萧雪见脱口而出。
“这道菜已经出现过了。”戚少游说，“菜式不重复为好。”
“可不可创新一下？”萧雪见问，“复刻古书中的菜式，好是好，但是总少了些人物自己的灵魂。”
戚少游放下手中的《山家清供》，看着萧雪见。
“船娘燕九娘出身市井，常年在水上生活。”萧雪见继续说，“水上人家食材有限，但也使得她容易做出新奇的菜式。”
戚少游起身，“看你的剧本中有梅花三弄菜式，我就让王越寄了我们自己腌制的蜜渍梅花，正好可以试菜。”
戚少游从冰箱里拿出一古香古色的陶瓷罐子，舀出了一勺，萧雪见走到他的身边看着勺子里仿如梅花琥珀般蜜渍梅花，她吸着鼻子，“蜂蜜的甜、梅花的清香交融在一起，闻着口中都能生津了。”
戚少游又从冰箱里拿出早就准备好试菜的食材，开始试菜。
蜜渍梅花白肉、梅花鳜鱼、梅雪细面、梅粥、雪梅羹、粉梅饭、梅琼珍、汤绽梅，满满一桌梅宴。
导演、摄影、制片、编剧、男女主演，还有馋嘴的几人，这其中就有北宫海棠。看着梅宴，不禁口生津。摄影拿过相机寻找着最好的拍摄角度，导演对着脚本在想着怎么调度。
“你俩——研制了一天？”南青葙问。
“以《山家清供》进行了些创新。”戚少游说，“还是雪见提醒我的。”
“一切以角色的心路历程为出发！”萧雪见说。
“这么好看都不舍得吃！”北宫海棠吞咽着口水说。
“燕九娘出身市井，范先生出身官场，厨娘加美食家，拔头筹的菜式好看又好吃。”导演说，“萧老师、戚大师，梅宴设计的太巧了。”
北宫海棠用肘拱着萧雪见，轻声说，“夸你呢！”
南青葙也轻声的说，“别骄傲！”他上前拥着戚少游，“美食大家就是不同凡响！”
“辛苦两位了！”导演喝着雪梅羹，“豆腐配上有些清甜的梅花，养生又好喝！”
其他人也尝着雪梅羹，摄影说，“拍出来画面也很好看！”
戚少游和萧雪见相视一笑！北宫海棠回头正好看见了这一幕，她看见了戚少游眼中的光。
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眼中有光的戚少游一直在她的脑海中闪现。眼前浮现出自己第一次见到的他。公交车站，一群正在等车的学生，只有他静静的站在一角落里，手中拿着一本包封的书。她一直在好奇，他在看得是什么书？为什么看得那么入迷？
他和自己同一趟车，比她早两站下。终于有机会和他坐并排，她才看清楚是一本古书，看着上面的毛笔字，像是菜谱。原来他喜欢做菜！他是要当大厨吗？
“他是要成为美食大家！”北宫海棠感叹！
“六郎不考科举，要开食肆？”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
北宫海棠转身看着自己的身后，并没有其他人。
“谁？谁在说话？”北宫海棠问。
没有人回话！
“幻听？”她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今天得早早睡！”
戚少游深吸了口气，翻开了戚宁煜的手札，随手就翻到了这一页。
书桌上都是四书五经，戚家是书香门第，族中出过好几个举人，在朝中居高位的也有过。戚宁煜这一脉不是长房，长兄以进士入仕途，无更大的靠山，仕途不平坦。其他几个兄弟实在是才学有限，停止到乡试不得前。戚宁煜十六岁就过了乡试中举后本该参加会试，后因为父亲过世，在家守孝，孝期将过，正在准备着入京会试。
在家中的书楼中，他偶然翻到了一本《戚家宋食》的古籍，他翻看着，越看越入迷，是一本美食录，也不知道是戚家中的哪位先祖撰写的。从那以后，他借着在书楼里温书之名，偷偷跑出去。
他自小爱美食，因为嘴刁，别人做的总不得他口味，就开始自己下厨试菜。家里人也只当这是他一时的喜好，没想到如今却入痴。家中的厨师已经不能满足他了，他就在外面结交了很多民间的厨师，得到这本《戚家宋食》，他立马去找了那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食肆。
大厨是个老酒鬼，失去味觉已经很多年，做的饭菜大部分都是咸淡不清，但是偶尔会做出惊人味蕾的美食。当戚宁煜把《戚家宋食》拿给老酒鬼看的时候，他的双眼放光。
“这可比《山家清供》还齐全！”老酒鬼笑着说，“这能复刻一席宋宴啊！小老儿我要成美食大家了！要发财了！”
“复刻一席宋宴！”戚少游轻声的说着，他把目光从手札上离开，他起身来到窗前，看着窗外的点点星火。
“我没能复刻这一席宋宴，也许你可以！”
戚少游转身看着戚宁煜，戚宁煜探身看着自家的那本手札。
“《戚家宋食》不是你一个人撰写的？”戚少游问。
戚宁煜摇了摇头，“我是根据原来的《戚家宋食》撰写的。”
“原来的《戚家宋食》是谁写的？也是戚家人吗？”戚少游问。
“他自称戚家六郎！”戚宁煜说。
“你不是——也是戚家六郎吗？”戚少游说。
戚宁煜笑了笑，“就是那么巧！原本《戚家宋食》是被族人置于高阁供奉着的，说明这位戚六郎不同凡响。”
“不同凡响的六郎！”戚少游喃喃，他眼前晃动着些光影，那人也和自己有着同样的一张脸，但不是戚宁煜。
南青葙又来到了那片梅林，观梅亭中那位老者依旧在，他好像在等着谁？
“来了！”
他朝着南青葙招了招手。
南青葙拾步走入观梅亭，看见了一席梅宴，正是戚少游和萧雪见设计的那几道！这么巧！
“梅花鳜鱼！尝尝看！”他给南青葙夹了一块，“还有这雪梅羹！”
“六爷自己做的？”南青葙还是用他做南侍卫时的称呼老者。
“手脚不灵感了！”老者感叹，“雪姬亲自下厨做的。”
“雪姬？”南青葙疑惑。
“对！上天对我的最后一丝怜悯，把雪姬送到我身边来！”老者感叹着，“雪姬！”
隐约听见了脚步声，罗裙云髻的美人踏雪从梅海中走来。南青葙看得真切，这美人分明就是，“雪见！”
美人躬身行礼，“官家！”
“这是朕的一位老友！”老者解释着南青葙。
美人不知怎么称呼，只是行礼。
南青葙只是盯着美人看。
“萧雪见！”他喊着。
美人不动声色。
候场的时候，南青葙的脑海中都是梅林中的雪姬，还有那席梅宴，自己往返书中好几次，《轩辕碑记》不是已经完结了吗？为什么自己还会去见宁王煜？是新书，为什么不见新书牌呢？
他看着在现场忙碌的戚少游，他在配合着美术组置景。萧雪见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都没发现。
“看什么呢？那么入神？”
南青葙这才反应过来，“雪姬！”他脱口而出。
萧雪见皱着眉，“喊得是哪位前任呢？”
南青葙眼中的雪姬才从萧雪见的身上散去，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萧雪见不解。
“可能真是你祖辈，才会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南青葙说，可是不对，那梅宴，“昨天你和戚少游研制的梅宴是第一次做？”他急切的问。
“你觉得我们俩抄袭是吗？”萧雪见怒视着他。
“如果是第一次，雪姬为什么也会做梅宴？”南青葙又绕了回去。
“雪姬！雪姬！雪姬到底是谁？”萧雪见没好气的说。
“萧老师！”导演喊着萧雪见，萧雪见怒视了一下南青葙，往导演身旁走去。
陈阳走过来，“南哥，你怎么又惹她生气了！”
南青葙看着站在戚少游身边的萧雪见，眼前闪现的是观梅亭中站在官家身后的雪姬。原本坐着的他，站了起来，是巧合吗？
收工后，南青葙提着啤酒去找了戚少游，“明天不开工啊！”戚少游说。
“咱俩好久没喝了！”南青葙笑着说。
“你有事儿！”戚少游斜眼看他。
南青葙放下酒，就往冰箱走去，“美食顾问，一定有能下酒的小菜。”他翻找出了几样，“齐活！”
他们俩拿着抱枕窝在窗台上，喝着酒闲聊着。
“少游，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前生？”南青葙问。
戚少游想起南青葙在梁音昏迷揍自己的那回，“不想！”
“前生杀戮太多，所以不想！”南青葙嘀咕。
戚少游转过头来看着他，“前生的我把你——也杀了？”
南青葙张着嘴，摇了摇头。
戚少游放心了下来，喝了口酒。
“喜欢做饭这件事儿，”南青葙用手中的啤酒跟戚少游手中的碰了碰，“你倒是贯彻始终！”
戚少游有些惊讶，他想起了戚宁煜，很明显南青葙说的不是戚宁煜，难道是《戚家宋食》原本的撰写者？
“他是谁？”
“谁是谁？”南青葙一时没反应过来。
戚少游连忙摇了摇头，“还是不知道的好！”
南青葙微醺的坐在了千年桂花树下，“你最近是不是偷懒了！”他喊着。
“你是说新书未到吗？”
“对啊！”南青葙说，“是系统出问题了吗？”
“你是说我出问题了！”
“这里除了我和你，还有别的什么吗？”南青葙笑着说。
“你要的新书来了！”
戚少游微醺，他记得自己洗漱完打开卫生间的门，怎么就走进了这么一古香古色的院子。
“桂花！”他闻到了桂花香。
南青葙转头看着说话的人，他有点恍惚，自己和戚少游的酒还没喝完？
“少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