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奂山鬼市（3）
“我再另寻他法……”
“我不喜欢反悔。”
殷老板眯着眼睛，抄起手，笑道：“哦？”
鸾姝拉住柳离轩：“等一下，你不必为我做到如此的。我还可以另寻他法，我师父是医仙，他应该还有其他办法的……”
“你想多了，是我自己想去。”
柳离轩将头轻轻一侧，目光中有几分傲然：“既然殷老板说没有人成功过，那我偏要试试。”
鸾姝不由得心头一暖，瞧柳离轩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别的感情，随后又赶紧低下头去，喃喃道：“谢谢你。”
殷老板也哈哈大笑：“好嘛好嘛，我就喜欢柳公子这等傲气，年轻人就该闯一闯，试一试。来，老黎，东西拿上来！”
殷老板拍了拍手，身边的老人便呈上两只香囊：“这小玩意儿能掩盖活人的气息，还能抵御鬼界中的浊气。只要带上它，鬼使就发现不了你们。三苗国境内的怪石林中有一鬼门，还未被封印，你们可从此处进入鬼界。”
鸾姝又问：“何为鬼门？”
“哎呀呀，忘了解释。”
殷老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衣袖一拂，两人面前的地板上便化出一道巨大的裂缝：“这所谓鬼门，就是人界与鬼界之间的裂缝。鬼门打开的时候，万鬼出入，带到人间的只有灾难和恐惧。”
鸾姝往下看去，有无数鬼怪正攀着峭壁企图爬上来。她明知那是幻象，却仍然感到心悸不已。
她又想起小时候母后给她讲的故事，其中也曾提到过类似的情节，说是有些妖魔鬼怪从地底的裂缝、深渊里爬出来。当时可把她吓坏了，什么水井啊地窖的，统统不敢靠近，到了晚上也不敢一个人睡，非得拉着母后和秋月一起。现在想来，也许那就是所谓的鬼门吧。
“本来两界之间偶尔出现裂缝，实属正常现象，但近三百年来裂缝频率却越来越高，裂口也越来越大。鬼门从以前百年一现，逐渐演变为十年一现，现在竟是一年多现。当然，莲城作为人间第一大修仙门派，自是不会坐视不管，自立派以来，他们一直做着封印鬼门的工作。听说那位圣女大人也曾多次派人探查鬼门频繁出现的原因，可惜却是没有什么进展。鬼门的形态各异，大致可分为两种。一种有实体形态，就如你们现在所见的裂缝；另外一种则只是一团飘忽不定的黑气。我要你们要找的便是后者。”
殷老板顿了顿，又接道：“这种鬼门十分危险，只要稍有变化就会连接到不同的地方。根据我得来的消息，这几日它还算稳定，进入后能直达鬼界断魂崖附近。那周围没有鬼差的哨所，咱们就约在那碰面吧，到时候我会亲自送你们到执念之海。不过三苗的怪石林本身就是阴邪之地，再加上个鬼门可能会引发异变，其凶险程度一点也不比鬼界低，能不能顺利找到鬼门，还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倘若你们要是连鬼门都进不去，最好还是不要去执念之海送死的好。”
他又眯起眼睛看向柳离轩，搓着手道：“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假如你们拿到往生草，那也别忘了分我一点。”
柳离轩颔首：“好。”
殷老板看到鸾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小妹妹似乎还有事？”
鸾姝嗫嚅道：“你真的能让人与死去的亲人对话吗。”
殷老板：“哦？这个问题你也该问柳公子。”
鸾姝十分吃惊的看着柳离轩，问道：“你也问过？”
柳离轩点头道：“但我什么都没见到。”
殷老板鼻子里轻轻发出“哼”的一声，道：“那是因为你心里的羁绊都被斩断了，所以才看不到，也说不定是你的亲人早就转世投胎了。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你才能进入执念之海。”
“那么……我能见到吗？”鸾姝问道。
“这就要看你对亲人的思念有多深了。”殷老板讳莫如深地笑了起来，“不过小妹妹，我必须奉劝你一句。执念太深不是什么好事，对你和你死去的亲人都是一种折磨。倘若你从鬼界中走过一遭之后还想见他们，到时候再来找我也不迟……呃。”
殷老板的话音忽然一滞，原来是后门中传来一阵“呯呯砰砰”翻箱倒柜的声音。他捏着眉心叹了口气，神情颇为无奈。那佝偻老人立刻领会主人的意思，随手开了一道木门，躬下腰来，做出一副要送客的样子。
“不好意思，还有些家事要处理。”
殷老板讪讪的笑了笑，又道：“时间也不早了，奂山这地方周围都是荒郊野坟的，二位今晚不如就在鬼市中住一夜吧，我在西市客栈为二位留了房间。”
主人有家事，客人自然不便再留。二人拜谢了殷老板，走出了那道木门，竟又回到了热闹的鬼市街道上。
鸾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金碧辉煌的大堂再也看不见了。只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酒肆，殷老板正坐在一张破旧的木头长凳上，微笑着向她挥手。
——
目送鸾姝二人离去之后，殷老板略带愠怒的朝身后喊了一声：“风岚！”
那翻箱倒柜的声音立刻停了下来，紧接着便是一阵醉人的酒香飘了出来。
殷老板低低的骂了一句“小兔崽子”，直挺挺的躺回他的软塌上抱怨道：“多久才来一趟，第一件事就是找酒，我辛苦酿的生死梦、温柔乡、千秋愿，可全都要被你喝光了！”
他不断抚着胸口仿佛气的七窍生烟，老奴却站着一动不动，好像早就见怪不怪了。
只见大厅的某扇门后转出一个俏生生的人影来，虽是一身男装打扮，可一看便知是个女孩子。
这俏丽的小公子怀抱着一坛酒，走到殷老板的软塌旁身子一歪靠了上去，又把酒坛递给殷老板，掩嘴笑道：“哟，不高兴了？我可真想让你那些手下也看看，向来从容优雅的殷老板，也有这般气急败坏的样子。”
殷老板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也不抬头看她，接过酒坛咕咚咕咚灌下肚子，然后一抹嘴唇，又十分享受的眯起眼睛，窝进他软榻上层峦的毛裘中，这才舒舒服服的吐了一口气：“你有旧相识来鬼市了。”
“哦？那可得见见。”
“还有个麻烦的东西，你也一并处理了吧。”
“啧。你知道我最怕麻烦，还找我。”风岚眼珠一转，落在了旁边那佝偻老人身上，道：“叫黎伯处理不行吗？”
“小兔崽子。”
殷老板又咒骂了一句，道：“喝了我那么多酒，还敢跟我讨价还价，你可知道我酿这一坛要花多少心思？这酒可是龙神大人提前跟我订的，过几日霜君要来取的，你都喝了我拿什么交货？就当抵酒钱吧。”
风岚“嘁”了一声，把酒一饮而尽：“别跟我提龙族。”
殷老板又道：“而且那东西你黎伯处理不了，我也没法出面，非你不可。”
风岚将双手往后颈一靠，哼道：“不干，听起来就累。好不容易来鬼市一趟，就是想放松放松，你都不让我闲着。”
殷老板又眯起眼睛，狡黠的问：“哦？那东西是冲着你朋友来的，你也不管？”
“呵，那可就不能不管了。”
少女直起身子伸个懒腰，随即身影一闪，已夺门而出：“找乐子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