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念书
萧妃久居冷宫，好不容易把元止凛拉扯大，元止凛出宫封府几乎就是她唯一的指望。
能上下打点，来椒房殿求见皇后，也几乎花尽了萧妃所有的力气。
她神色委顿，再无当年宠妃不可一世的嚣张，哀哀求道：“娘娘，求您想想办法……凛儿已十四了，再在宫里住，不合礼数啊。”
王皇后眸中滑过讥讽神色。
她与萧妃，当初是针锋相对的敌人。
皇帝尊重结发正妻，不代表他没有宠妃。
萧妃出身兰陵萧氏，跟出身荣阳王氏的皇后一样，都是顶尖贵女。
若不是王皇后年纪稍大，早早就成了太子正妃，萧妃当初也未必不能一争。
萧妃年轻貌美，为皇帝红袖添香，甚至承宠不久就生下了皇子……
当初萧妃得势时，皇帝曾打算将她晋位为皇贵妃。
那可是位同副后的皇贵妃啊！
好在不久后，就爆出了三皇子有胡人血统的丑闻……
王皇后敛住眸光，语气平淡：“三皇子已过了十四，再留在宫里确实不妥。按照祖宗规矩，大皇子、二皇子都已经出宫建府，没有略过三皇子的道理。”
萧妃面上一喜，满怀希冀地看着王皇后：“娘娘的意思……”
王皇后笑了笑，戴了纤长护甲的手指拈起一枚樱桃送入口中，而后才轻轻道：“萧妃，且等一等。”
不待萧妃和三皇子元止凛回应，王皇后摆了摆手，语气略带疲惫：“白芍，带他们回去。”
这便是毫不留情的送客。
千寻眼睁睁地看着萧妃脸上神色渐渐萧索，原本少许的红润也落为了灰败。
萧妃一言不发地出了椒房殿。
元止凛也起身，不紧不慢地跟在萧妃身后离开。
他没有再给千寻一个眼神。
毕竟……他也是有尊严的吧？
千寻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三次见他，有两次他都跪着，是最为狼狈的样子。
这对母子俩就仿佛一个小插曲，他们离开后，椒房殿才恢复了平日里慈祥温和的氛围。
西凉王是元国唯一一个异姓王，三百年前，徐氏的先祖同元国开国高祖一起在马上打江山，是过命的交情。
徐氏因此得封了当朝唯一一个铁帽子异姓王，有封地西凉。
但许多年前，西凉王便只是遥领西凉，大多都留在京城，不去封地西凉了。
这么个皇恩浩荡的簪缨世家，几代单传，京中人人皆知西凉王想要个女娃想疯了。
在这种情况下，徐千寻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身份贵重，由不得皇后不多看重。
在宫里，徐千寻几乎跟八公主待遇相同、平起平坐。
“千寻，下月初八，是你生辰？”
萧妃母子走后，王皇后面色温柔慈祥，她亲手给八公主和千寻切了两块蛋糕，笑着问千寻。
千寻时刻牢记自己现在只是个五岁小孩的身份。
她歪着小脑袋，一派天真可爱，语气中满是期待：“是呀，皇婶母，去年您送我一匹小马，今年您要送我什么礼物？我过了生辰，可就是六岁的大姑娘啦！”
“噗。”
八公主笑喷了，点着千寻的额头：“那本大姑娘过了生辰还七岁了呢！七岁就能去上书房了，我生辰母后肯定会送我文房四宝。至于你……”
八公主转了转眼珠，不怀好意：“赏你两个御厨，好不好？”
西凉王府的厨子手艺是全京城最顶尖的，整天捣鼓出一些受人追捧的美食。
蛋糕是稀罕物，虽然千寻告诉过八公主，那不过就是鸡蛋面粉混合的糖果子，但为什么就那般松软香甜呢？
更别提之前西凉王府的火锅、烧烤……
千寻不满地瞪了八公主一眼：“八姐姐！是你送我礼物，不是你送厨子来我家学做饭！”
“开个玩笑嘛。”八公主笑嘻嘻地捏了捏千寻小脸蛋，老气横秋地开口：“我的漱玉宫里，只要你看中的东西，我都送给你！”
千寻大眼睛转了转，决定把这个机会留到下次哥哥们犯错的时候用。
“好了，鸢儿。别逗你千寻妹妹玩了。”
王皇后含笑开口，宠溺地看着两个小姑娘：“千寻，你说说看，你想要什么礼物？只要礼法之内，皇婶母都能满足你。”
正头戏来了！
千寻早就在谋划这件事，只是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时机来了，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千寻跳下马扎，走到王皇后面前，亲昵地抱着王皇后的膝盖撒娇：“皇婶母，过了六岁，我想跟哥哥一起去上书房念书，可以吗？”
王皇后怔了怔，她没有想到，还是个五岁孩子的千寻，竟会提出这样一个别样的生辰礼物。
“千寻，读书可是很苦的。鸢儿已快七岁了，本宫还不忍心让她去进学。”
王皇后试探地看着千寻：“是你那两个哥哥想让你去陪他们？”
徐雨左跟徐雨右是人尽皆知的小混球。
他们想拐妹妹进宫玩耍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的，是我自己想要念书。”
千寻赶紧把哥哥们摘出去，她大眼睛扑闪扑闪，拍着自己的小胸脯：“皇婶母，我不怕累。我想学写大字，娘亲跟我说，皇婶母年轻时写的一手好字，我可羡慕了，我以后也要像皇婶母一样，写得一手漂亮的字！”
“你这孩子。”
王皇后莞尔一笑。
千寻这顶高帽子倒是戴的王皇后很是受用。
她出身荣阳王氏，乃是五姓七望之后，从小诗书礼乐无所不学，一手簪花小楷更是行云流水。
当初皇帝还是太子时，正是爱慕王氏女德容风貌，才亲自去求的赐婚旨意。
十几年来，这一直是王皇后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元国的规矩是七岁进学，宗室子弟们都在宫中的上书房读书，早几年徐家的混世魔王就已去读书了。
晚一年不晚，早一年不早。
王皇后点了点千寻的额头，亲昵地笑骂她：“那到时候你若是受了委屈、挨了先生板子，可不要来找皇婶母哭鼻子！”
话音落下，王皇后又转向没事人一般的八公主，板着脸道：“鸢儿，你看看千寻，她小小年纪就知道好学，你也别再整日无所事事了！待千寻六岁生辰过了，你也跟她一同去上书房读书去！”
八公主一脸懵逼，手中的蛋糕顿时索然无味。
她不要去上学啊！
大皇兄二皇兄每次都被先生打，那手肿的跟猪蹄一般……
到时，难道她金尊玉贵的藕白小手，也要挨先生的手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