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章启程视角

“哟，你好。。。”章启程看着寝室的门打开，站了起来。一个中年男子提着塑料膜包裹的被褥进门，后面鱼贯而入的还有一个老年男子和一个抱着哈巴狗的女人。

“你好啊。。。”前面的中年男子没有说话，后面的老年男人眼睛躲在金丝眼镜的后面笑眯眯的回答。“还是挺宽敞的吗。。。呵呵。。。”边说边环顾着寝室的四周。

“啧啧啧，这也太暗了吧。。。又窄。。。欧阳，你看窗外就是草地，这得多少蚊子啊。。。”老女人烫着卷儿的头发像一颗大大的菜花。“就让咱儿子住在这里吗？”

章启程站在自己的床边，伸手去帮老男人拿东西。老女人怀里抱着的狗激动起来，冲着章启程叫。

“好了好了，兜兜不叫，兜兜不叫了。”老女人说完后转身，用身体隔开了狗和章启程。

老男人看着四张上下铺的床位，视线锁定在了靠窗的一个上铺，“这里吧，这里明亮一点。。。”中年男子听到后，把手里的塑料膜包裹的被褥小心翼翼的放到上铺，转身走出门去。

“阳飞，阳飞。。。”老女人抱着狗边走向门口，边朝外面喊着。

“哎，哎。。。来了。”声音刚落，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矮个子男生走了进来。看见章启程微微一怔，笑了一下点头跟章启程打了个招呼。

“哎，哎，我来我来。”阳飞边说边快步走上去帮他爸接过了手里的东西。

章启程看着把手里的东西给他递过去，说：“你好，我们是一个班的吧。我叫章启程，以后就一个宿舍的战友了。”说着伸出了手。

“你好，你好。。。我叫欧阳飞，以后就是战友了。你，等下，我先送家人出去。”说着转身对着老男人，说：“爸，你跟我妈回去吧。我自己弄就行了。还有同学帮忙呢。”

“呵呵，呵呵。不急不急。我帮你铺。”老男人说着开始脱自己的鞋，往上铺爬去。

老男人个子也不高，但是依然挺麻利。欧阳飞回头朝章启程尴尬的笑笑。

“以后你们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了，要互相帮助，多交流，共同进步。”一边说着一边调整着自己的气息，打开塑料膜包裹的被褥。老女人抱着狗走了出去，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知道又朝谁叫着。

“我们年轻当兵那会儿，比你们这条件差多了，诶。。。这一晃几十年了，儿子都上大学了，呵呵呵。”老欧阳边忙着手里的活儿，边朝章启程笑着。

“您也是军人啊。”章启程回应道。“叔，您下来，让欧阳自己弄吧。或者我帮他。”

“诶，不用不用，我帮儿子铺吧，就这么一回，铺不了几次咯。”老欧阳头发已经有些花白，儿子刚上大学。

“爸，你下来吧。我自己弄就行了。同学看着呢。”欧阳飞小声的说着。

“没事，趁着我还能动多帮你铺几次吧。呵呵呵。”老欧阳也是个爱子心切，铺床的事情要亲力亲为。

说话间，狗叫的声音又近了。中年男子先进来，提着另一个塑料包裹着的被褥，还有各种盆瓶罐罐。欧阳飞接了过来，然后中年男子站在了欧阳飞的床边说，“局长，我来吧，我来吧。。。”

“诶~不用不用，我没那么老。”老欧阳笑的很自然，手里的活儿没有停下。

章启程站在旁边，看着老欧阳替欧阳飞铺着床，欧阳飞看着章启程尴尬的笑。中年男子从衬衣上边的口袋里掏出烟，发给章启程。

章启程略一犹豫，看了一眼老欧阳，又看了一眼欧阳飞，然后接过了烟，从兜里摸着打火机，给中年男子点上。

“你是哪儿的？”中年男子开口问章启程。吸了一口烟。

“哦，我是山东的，小地方。”章启程吸了一口烟，回答道。

“山东？好地方啊。我以前出差经常去你们山东。你们那里，路修的很好啊。”老欧阳边铺褥子边说道。

中年男子抬头看着老欧阳铺床，边吸烟边静静的听着。

“山东啊，那蛮远的嘞。”章启程背后传来老女人的声音。章启程转身，看到她怀里抱着的狗，眼睛又圆又大的瞪着章启程。喉咙里还发出低吼，像一口老痰没有咳出来。

“你把这个垫到下面撒。。。”老女人腾出一只手来指着塑料薄膜。

老欧阳略一迟疑，将铺好的褥子又掀了起来，准备把塑料膜铺到床下。章启程看着这四个人，欧阳飞一会儿在床边向外张望，一会儿看看送他来的几个人，一会儿冲着章启程尴尬的笑。

章启程坐到自己的床边，抽着烟看着房间里的几个人和满地的行李。。。

章启程凌晨五点到了汉口火车站，一路上有一个同市的老大哥跟他聊了一路。那个老大哥是同在一个市相邻区的一家化工公司的总经理，来江城开会。他说，江城他来过几次，还是知道一点路的。他说火车到的太早，公交车开的并不多。看着章启程一个人带着很多行李，两人又聊的很是投机，就非要送章启程去学校。章启程觉得盛情难却，就跟着老大哥的出租车一起到了学校。老大哥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说会在江城开会几天，有事就联系他。章启程感激的谢着老大哥，觉得出门遇贵人，就这样踏入了校园。

说是校园，实则是学校西北方向的一个角落。宿舍就是原先的营房，外观涂成了发黑的暗红色。因为距离机场很近，所以，所有建筑都只是一层。只有一栋两层的小楼，还远远的避开了营房区。

早晨六点天还没亮透，章启程是第一个拖着自己的行李进入到营区大门的，他迅速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归拢了自己的行李，坐在了一处台阶上。几乎一夜未合眼的他，有些疲惫。下车前都没来得及洗刷一下，让他觉得自己脸上油油的。陆陆续续有食堂的人穿着白色的围裙快步走入食堂忙碌着。有些学生模样的人已经开始拿着书快步走向校园深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越来越多的学生由家长陪着进入到营区。看着陆陆续续来到的学生，章启程心里想着这就是将要开始的大学生活吗？

章启程领到的寝室号是304，是3栋南侧的第二间宿舍。相比起1栋的低洼，5栋离靶场太近，4栋太偏僻，3栋是这片营区建筑中位置最好的营房。2栋则像是废弃的库房没有生气。章启程下午在校园的这片营区转了转，大体熟悉了一下环境。他没有往深处走，想着等室友们一起逛吧。

章启程在寝室的第一晚是一个人。其实，在他进到寝室后，发现已经有一个人铺好了床铺。但是，章启程始终没有见到这个人。到了晚上，章启程担心室友进不来，所以一直忍着疲惫尽量不让自己睡着。可是，他实在是太累了，终于还是熬不住，睡着了。。。

终于，欧阳飞的家人们都走了，章启程掏出烟，欧阳飞想接又不敢接，“我不抽烟，但是，陪你抽一根吧。以后我们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了。。。”

章启程笑着，给他点上。正想开口，门开了，一个手插在后裤兜里的健壮的小伙推门进来。章启程和欧阳飞笑着看着小伙儿，小伙儿迅速看了他俩一眼，然后走向那个早已经铺好的床边。

“新室友啊。。。你们好，我叫陈志斌。”一口熟悉的东北话，陈志斌并没有回头看着他俩，而是自顾在自己的上铺找着东西。

“你好，你好。。。”欧阳飞跟他床对着，向他迈了一步，伸出手。

陈志斌转过身来，看着他伸出的手，握住一抖，说了句你好，然后又朝章启程伸过手来，“你好。。。”然后来回看着两人，“你们。。。都是今天到的？”

章启程看了一眼欧阳飞，然后说道：“不是，我昨天一早就到了。。。”章启程拿出烟给陈志斌递过去，“昨晚，我以为你会回来，所以就没锁门。结果，实在太累了就睡着了，你昨晚回来没？”

“你们已经住了一晚了，在这儿。。。”欧阳飞插了一句。

陈志斌看了一眼欧阳飞，跟章启程说：“我昨晚去宾馆陪我爸了，出门逛了一圈。这啥破地方啊，老偏了。。。”

“呵呵，我也看了圈这周围，好像是挺偏的。外面没去，校园也没往深了走，寻思着等你们一起来了后一起逛。”章启程笑着说完，“我叫章启程，以后同在一个战壕了，哈哈。。。”

“对，对。。。我叫欧阳飞。”欧阳飞也介绍着自己。

陈志斌熟练的点燃烟，深吸了一口，“哎妈，晕了。。。这么大劲这烟。。。”

三个人笑着，闲散的聊着。其他的室友陆陆续续的被高年级的引导员带进寝室。王坤选择了章启程的上铺，他是江城本地人，白白胖胖，很健谈。刘晋也是提前一天就到了，跟送他来的父亲在营区旁边小招待所住了一晚。交谈后知道刘晋居然也是山东人，岛城。刘晋选择了陈志斌那个床位的下铺。蒋英进来的时候梳着大分头，自来熟的跟大家寒暄，选择了章启程对面床铺的上铺。杨富德来自江西，住在了章启程对面的下铺。寝室的八个床位，来了七个，只有欧阳飞的下铺还空着。章启程帮他们安排床位的同时，看着他们随行的家人。多的时候，寝室里站满了人，章启程只得去门外给他们留出空间，抽着烟看着满屋子的人。他们都是跟章启程一样，高中毕业，家里有军队的关系，或者地方政府的关系，被送到了这里。唯独与章启程不一样的就是，他们都是家人陪着送来的。而，章启程是自己。

晚上，陈志斌提议，大家出去喝一点。由于对周边不熟悉，所以，最终选择留在了寝室里，各自带的土特产拼了满满一桌。陈志斌去营区外的小卖部买了两瓶白酒，说大家以后在同一个战壕里战斗、学习，彼此应该互相照应互相帮助，那就要从这一顿酒开始。除了，杨富德只倒了一点点沾唇的酒外，其他六个人分着喝了两瓶白酒。章启程虽不胜酒力，但也没有露怯，年轻人倒也容易交往，一顿酒的功夫。

他和欧阳飞是最快醉了的两个人，其他几个还在吃喝，欧阳飞已经躺在他床位的下铺，嚷嚷着要吐。章启程也已经坐在床沿上不说话了。酒精在他体内快速发生着反应，脖子旁边的动脉跳的厉害，他感觉血液被酒精催着一鼓一鼓的全涌到头顶，双手渐渐失力，双脚也有点不听使唤。耳朵里像塞了棉花，周遭的声音像旋低了音量一样变得模糊。眼神渐渐迷离，呆呆的看着前方，而前方由他的心底投射出一个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