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婚
三月初二这天,朱玥便被李姨姨接回朱家,等待第二日的大婚。
到了朱家,先随着李姨姨前往朱家祠堂祭过朱家先祖,这才被引着去往主屋前厅拜别朱家父母。
刚一进门,朱玥便看见朱庸将军和夫人衣着端庄肃穆的坐在太师椅上,身旁依次站立着长兄朱顺安,二哥朱顺义,三哥朱胡之和姐姐朱萸。
朱玥被曹嬷嬷搀扶着,微微垂首恭谦的叩拜在地,而后起身为父亲母亲敬茶。
“念儿,明日你就要嫁进王府,成为楼兰王的正妃,日后要谨记贤良淑德侍奉好夫君,切不可任性妄为辱没家门。”
朱庸虽已年过六旬,但声音依旧洪亮,话锋一转,“为父希望你平安快乐,若有朝一日受了欺负,自有兄弟姊妹可以倚仗。”
朱庸虽然不是她的亲身父亲,两人相处了了,可是现下朱玥听着这番话,心中惆怅交加。生平第一次觉得离开父母是如此辛酸,竟然对这个陌生的家生出几分留恋。
鼻头酸楚,眼中积蓄的泪水已经啪嗒一声砸落到地面,朱玥紧闭着眼缓过神,才哽咽的应道:“谢谢父亲母亲,女儿明白。”
又赶忙抹掉泪珠转身朝诸位兄长姐姐的方向叩首道:“谢谢哥哥姐姐照拂。”
亲生女儿就在眼前,而他们为人父母的却因为诸多尘事不能上前一步相认,一向得体的李淑娴也没绷住的跟着小声啜泣起来,忙用帕子沾掉眼泪,生怕旁人看见。
朱家头一回嫁女,坐于上首的朱夫人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没忍住的悄悄抹了把眼泪,叮嘱道:“我的好女儿,去到王府一定要谨言慎行,若是想家了。”
朱夫人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若是想家了?
若朱玥嫁的是寻常百姓家,想家了便可以随时回家看看。若是母亲想女儿了,自然是随时都能提着东西上门看女儿。
可是朱玥偏偏不是嫁入寻常家,‘一入侯门深似海’这个道理,朱夫人还是懂的,胸中无奈,只自顾自地抹着泪。
朱玥隐约明白朱夫人的顾虑,是以叩首请求,“请母亲为女儿留着家中居所,让女儿能时常回来看望父亲和母亲。”
朱夫人没想到朱玥会回的如此直白,看了眼一旁的李淑娴,惊喜道:“那是自然的,若是想家便时常回来看看。”
“阿念,快起来吧。”李淑娴上前一步搀起来跪在地上的女儿,强忍着泪,柔声宽慰,“明日就要嫁人,今日可不能哭呢!”
朱玥本就是泪眼婆娑,又看见眼前小姨眼角亦是通红。
眨眼间,就想到前些日子,小姨对自己的好,不止送点心、还送了她亲手缝制的香囊、手帕、中衣之类零零碎碎的物件。
诸多种种,朱玥觉得楚风萧说小姨是把自己当亲生女儿这话实在是不为过,心知小姨如今的伤心也是发自内心,情不自禁地抱住她。
“小姨。”
女儿就要嫁与如意郎君,做母亲的自然是高兴,可终究是王室,李淑娴即便得过楼兰王的允诺,心中亦是对女儿充满担忧。
她压抑着心中酸楚,轻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大喜的事情切莫再哭,眼睛哭肿就不漂亮了。”
朱夫人看着母女俩抱在一处,不由就想起许多年前,她嫁人时候,母亲亦是如此,转脸又想到胡家如今落到如此境遇,不由生出诸多恻隐之心。
转头看向一旁朱庸将军,朱庸将军抿了口热茶,他亦是感慨而不便言。
他同胡承安,原也是英雄惜英雄,无奈从前各为其主,寸步不可让。万万没想到,如今却因为小辈可以坐下来把酒言欢。
造化弄人,不过如此。
“淑娴,你今天就陪陪阿念吧。”朱夫人有心为母女俩寻些相处的时候,“我再去管家处,理一遍明日大婚的章程。”
一旁站着的朱萸冲胡玥眨了眼,忙上前一步搀起朱夫人,撒娇道:“母亲,那我夜里也陪着妹妹吧。”
朱庸哼了声:“你又去给妹妹添麻烦?”
朱萸不乐意的瞥了眼爹爹,继续和母亲撒娇,还不忘求助自家妹妹和小姨。
“若是想去就去吧,但是切不可打扰人家。”朱夫人严肃的告诫后也就允下。
一家人又絮絮叨叨的叮嘱了许多事情,这才放三人回到朱府里为朱玥准备的闺房中。
大婚当日,人多口杂,李淑娴和胡承安两人不便出面,是以长话短说又是切切叮嘱一番才先行离去。
姐妹两人没了长辈束缚,撒欢的躺在软塌上说着些闺房密话,俩人皆是既期待又紧张,竟是一宿未眠。
……
三月初三,天色隐隐转亮时候,曹嬷嬷轻轻叩门,而后领着侍女们鱼贯而入。
因着前夜一宿未眠,这会儿脑子昏沉,朱玥像个提线木偶被丫头嬷嬷们牵着换上先前已试穿过多次的繁琐礼服,又牵着坐到妆奁前盘发簪花。
及至行到朱府门口,朱夫人为她盖上红盖头,红盖头从发顶兜下来,目光所及一片红时,她才稍微回过些神来。
朱玥被曹嬷嬷引着端坐在厌翟车中,心下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这是真的要嫁人了。
周礼官声如洪钟:“吉时到,请王妃启程。”
得了指令,踏雪哒哒哒地昂首往前走,带动车身微微晃动。
朱玥随着那晃动重又昏头晕脑,白皙的小手紧紧攥着膝上的红裙,一颗心简直就要呼之欲出。
她的目光透过红盖头隐隐看到车子四角各竖立着一根木柱以维系朱红色的帷幕,又透过那帷幕,隐隐看到沿途中翘首企盼的百姓。
三月初三本就是上巳节,春和景明;又赶上谷雨时节,万物生机盎然;又碰上楼兰王娶王妃,是以今日的京都,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闹极了。
及至抵达楼兰王府,红绸子从外面递进来,朱玥的脑子霎时又变得空白,指尖微微战栗着下意识握住了那一截子红绸子。
她的夫君就在红绸子的那头,他来接她了。
红绸子的另一端稍稍用力,她便随着那点力道下了厌翟车,随着他的步子亦步亦趋的往王府里走。
牵着红绸子的那人引着她拜过天地父母,又引着她进到了洞房。
一杆秤在她面前挑过,盖头被掀掉,眼前赫然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终于得偿所愿,楚风萧觉得此时此刻竟然是无比的轻松自在,他随手把秤杆递还给一旁的嬷嬷。
目光灼灼定定的凝视着眼前人,直看的她面色潮红发烫,紧紧揪着身前的一小截红绸子。
楚风萧勾起嘴角,笑着掀起下摆坐在她一侧,轻拽着那根红绸子。
朱玥受惊般匆匆曳了他一眼,又慌张地瞥了眼周围,目光正撞到全福夫人含笑的眼里,连忙垂下眼皮盯着手里攥着的那一截红绸子,心脏砰砰乱跳,脸颊红的要滴血。
全福夫人含笑打量着面前眉目传情的两人,这才从王爷左侧剪下少许头发,又从王妃右侧剪下少许头发。
朱玥的余光瞥见剪下的两束头发被夫人细致地用红绳子密密地缠绕在一起,而后放置于托盘上,心跳砰砰快速地悦动着。
这种发丝缠绕的亲密感,他们从前也有过,可是都不如这次来的更为直观,更为冲撞着她的身心。
手心不由的渗出细密的薄汗来,黏糊糊的。她状似寻常般呼吸着,暗自又攥紧了手上的那截红绸子,想缓解下此刻的慌乱无措。
有小丫头在两人面前跪下,手中的托盘高高举至两人面前。
全福夫人笑道:“请王爷、王妃喝下这杯合卺酒。”
意识仿佛在此刻脱离身体,朱玥愣怔地伸出手随着夫人的话取过托盘里的酒和他手腕交叠。
楚风萧就着她的一饮而尽,朱玥凑近些想喝他手里的合卺酒,几次都没有成功。
她抬眸看他,只片刻便意识到这人在使坏。
眼前人目光如水般温顺,娇羞惹人怜爱,楚风萧笑着把合卺酒递到她嘴边,“喝吧。”
朱玥嗔他一眼,才喝下他手中的酒。
见着两人喝下合卺酒,全福夫人福身行礼,“王爷、王妃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话毕,再次福低身子行礼后才领着丫头嬷嬷们后退着走出主屋。
门被从外面带上,室内重新落入静谧,只余下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还有鼻尖若有若无的熏香。
朱玥拘谨地坐在床边等待着她的夫君,脑子里却是走马观花。
两人独处也有些日子,彼此情浓时也有亲密,不过始终是楚风萧克制些。后来待嫁时,曹嬷嬷又教授过她日后如何侍候夫君,是以这事似乎也不算陌生。
不过今日不同以往,总归要实战了,心中仍是越想越窘迫,紧张的揪着手里的红绸子不敢拿正眼看他。
楚风萧自然是不知道她脑子里想的那些事情,他抽走朱玥手里碍眼的红绸子放在一边,又牵过她的手细细摩挲。
朱玥只觉得他抚过的肌肤都在微微发烫、微微战栗,还带着阵阵酥麻。
她不知道别人新婚之夜是如何,可是这会儿她却突然为着身体上的反应羞怯的不敢抬头看他。
“累吗?”
“还好。”朱玥支吾着应道,手不由自主的想往回收,但是那人不许。
“是吗?”
楚风萧刻意压低声音贴近些,朱玥被迫抬眼去看他。
他的眸子沾染着渴望,滚烫的目光令她不自在地咽了下口水,肯定的点点头。
“那我们做点累的事?”
尾音挑起,唇贴着她的,极其克制的引诱着她。
手下动作却是没停顿的勾着人往身前带,另一只手轻扯着她胸口的双耳节。
朱玥的手下意识的握住他轻扯带子的手,眸中水光潋滟,紧张的不知道要回什么。
唇瓣上下嗫嚅着,眨眼间,就已经被封住,初时还能浅尝辄止,而后呼吸渐沉染上几分情|欲。
摇曳着的龙凤烛火被楚风萧吹熄,徒留一室月光,昏暗暧昧。
神思晃动,朱玥借着一室荧荧月光大胆的望着眼前的心上人,拥抱着他,学着他的样子回应着他。
两人发丝盘绕、纠缠,颈项交抵,共赴情海,如游鱼入海,飞鸟在天,恣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