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陪你。”
林木怔愣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慢吞吞的收回了视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那里边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的跳动着,透着一股莫名的酸胀滋味。
林木抿了抿唇,抬手捂住脸:“晏玄景,我问你个事行吗?”
晏玄景一怔:“可以。”
林木挡着自己的脸,闷声道:“你作为一个少国主……婚配定下了吗?”
“没有。”
晏玄景答道,有些疑惑为什么林木要问这个。
他偏过头看向林木,发觉被月华所宠爱的青年坐在小矮凳上,此时已经团成了个球,他垂着头将脸埋在了双臂间,耳尖反常的透着一层浅浅的薄红,有光团从他发间滚落下去,光晕穿透了薄红,像一块剔透的血玉。
晏玄景目光一飘,瞥见林木领口后边的白皙脖颈。
脖颈上落了几朵细小的月华,挨挨蹭蹭的滚动着,显得那一小块皮肤像是在发光。
狐狸精恍惚的回想起林木第一次引来月华时,他给他疗伤的时候所窥见的裸露的背部。
也是如这一片皮肤一样,白得透亮,像是能泛出点点荧光。
晏玄景愣了好一会儿,缓缓收回视线,扫过林木微红的耳尖,压下不知从何而来的燥热,沉吟两秒:“你生病了?”
“……你赶紧闭嘴吧。”
林木捂着脸,声音透着点无奈。
“……”
哦。
狐狸精乖乖的闭上了嘴。
第45章 要陪睡吗?
林木觉得自己最好是别把这份悸动太往心里去。
不然早晚是要被晏玄景气死的。
毕竟正儿八经表白这种事, 林木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他对于自己会喜欢同性倒是没什么惊讶的, 颜狗嘛,男女无所谓,好看就行了——当然了,硬要说的话,其实他本身就觉得自己喜欢男孩子的可能性会比喜欢女孩子高。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
缺啥想啥。
从小到大身边没有父兄之类的存在, 林木以前读一些心理学之类的书籍时就觉得自己的性向八成不会有多正常。
所以发觉能让他感觉到悸动的人性别为男的时候, 林木是真没觉得多意外。
对于这个可能性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只不过对于晏玄景是个一条脑回路通到底堪比草履虫的狐狸精这一点, 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但说晏玄景脑回路短小笔直得宛如草履虫吧, 他那张嘴一叭叭又能说出那么撩人心弦的话。
什么“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我陪你”这种话……
林木脑子嗡嗡响。
这狐狸精到底怎么回事啊。
林木深吸口气,揉了揉自己温度渐渐褪下去的脸,站起身来。
晏玄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着林木动作间滑落下来的碎发遮住了血玉一般红得剔透的耳尖, 后脖颈那一点颜色也被领口收了回去。
狐狸精顿了顿,轻轻一咂舌, 心中显露出丁点的遗憾来。
林木没发觉晏玄景的这点异动, 他的情绪一向来去如风收敛得很快,只是这会儿还继续呆在晏玄景旁边让他多少有点心思不稳。
他偏头对上晏玄景的视线, 说道:“我去挖几朵朝暮去。”
晏玄景微怔:“做什么?”
“准备送人。”林木答道,转头往楼下走。
他这一走,就发现晏玄景也跟上来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林木疑惑道。
晏玄景十分理所当然:“你好像生病了。”
“……”
所以你照顾病号是吗?
你可以的,狐狸精。
林木简直想跳起来捶爆晏玄景的脑壳:“我没生病,你继续站岗放哨吧。”
晏玄景隐约察觉到了林木有些异常的情绪, 他看着林木噔噔噔杀气蓬勃下楼的背影,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林木好像有点生气,但生气的原因,晏玄景怎么都参不透。
不过看起来好像是他惹生气的。
狐狸精跟在林木身后,看着他拿了个小铁锹,又拿了个手动小拖车拖了几个空花盆出了屋子。
帝休给龙脉和几个小妖怪念睡前故事念得正兴起,连本体都无风自动,枝叶碰撞着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大半夜怪吓人的。
晏玄景看着走在前边的林木,扫了一眼因为帝休的力量而显现出来的诸多机关和潮湿逼仄的暗室,一抬手,在林木踏入帝休编织的幻境之前,截断了林木跟帝休力量之间的接触。
帝休念故事的声音停顿了一瞬,抬头看了过来。
他看到九尾狐向他微微颔首致意,然后跟在林木拉着的小车车后边,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
林木手里都是东西,还拖着小拖车,哪怕力气大也有点迈不开步子。
晏玄景也没意识到这一点,就是觉得林木走得有点慢,走两步他才要跟着叮铃哐啷乱响的小车车迈一步。
帝休看了看晏玄景,又看了看自家儿子,对他们现在这个模样感到十分费解。
林木毫无所觉,把小拖车留在了院门口卡着门,从上边抱了个空花盆出去,埋头挖朝暮。
晏玄景绕过小拖车,看着他一铲子下去,刚要说什么,就看到被铲子触碰到的朝暮迅速的枯萎了。
“朝暮要用手挖才行。”晏玄景说道。
工具松土倒是可以,但挖出来基本得靠双手,就跟灵药一个道理。
狐狸精将自己的袖子卷起来绑好,蹲到了林木身边:“要挖几株?”
林木拿铁锹撬松了土,想了想:“六株吧,凑个六六大顺。”
晏玄景点了点头,纤长白皙的漂亮手指骤然变得尖利如刀,跟戳破了一张纸一样轻易的将一整块土包裹着两朵朝暮挖了出来。
他连花带土放到了旁边的空盆里,问道:“送谁的?”
林木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有两个舅舅。”
晏玄景手上一顿。
舅舅。
那就是林木母亲那边的人类亲戚了。
“没听你说过。”晏玄景说道。
“没有什么说的必要吧,我还有外公呢。”林木看着晏玄景动作迅速的挖好了六朵朝暮放到空盆里,放好之后狐狸精就慢腾腾的盘坐在地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林木小声说道,“排除在一些新闻和电视上单方面看到他们之外,我这辈子就见过一次我外公,一次我小舅舅,大舅舅我没见过。”
外公唯一见面的那一次给他的印象极其差劲。
那副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样子,过了五年了林木还记忆犹新。
“其实如果他不是那样的态度,我也觉得无所谓的。”林木想起当时就有些生气,“这么多年来也没见过问我跟妈妈一句,妈妈走了,我本身也没有想要去找他的意思,更加没有去攀亲的意思,我就想安安静静把妈妈送走,可他来了,看也不看妈妈一眼。”
林木是真的想不明白。
虽然他童年双亲缺失了其中一个,但他的童年并不缺少爱意。
妈妈非常爱他,也非常疼爱他,哪怕他的童年里没有父亲这么个角色,也依旧不觉得自己这一生里特别缺少了什么。
所以林木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能有亲人是这样相处的。
哪怕是晏玄景和晏归之间相互使绊子的相处方式,也能看得出他们之间的默契和亲近。
可从他外公身上,林木是一丁点都看不出来的。
什么亲人之间的温情和默契,一点都没有的。
“两个舅舅更是来都没有来。”林木看着那几盆朝暮,抿着唇,“不过他们好像一直有偷偷帮我。”
这份恩惠他既然是实际妥帖的收到了,那进行偿还和报答是肯定的。
但要说亲近,还真说不起什么亲近。
这谁能亲近得起来呢,林木连他们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从熟悉程度上来说,他们甚至还不如刚认识三个来月的帝屋。
“以前我跟妈妈两个人刚来这边的时候,我还不懂事,妈妈吃了不少亏,也没见谁出来帮帮忙。”林木托着腮。
那会儿这个村连a市郊区都算不上,交通也不算很方便,穷乡僻壤一个。
穷乡僻壤里的人受教育程度都不怎么高,跟他们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林木打小被妈妈教能讲道理就尽量讲道理,暴力是最后的手段,但在他小时候刚记事的那几年里,这话并不通用。
在这里拳头硬,敢骂敢撵敢跟人干得头破血流的暴力就是道理。
后来他横扫方圆三百里地,把疯狗都打得绕着他走了,母子两个日子就瞬间变得舒坦起来。
后来他考去城里念了初中,林木才懂妈妈说能讲道理就讲道理原来是对的。
再后来,林木变成了重点高中的学生,在没有人读书读出头来村里的地位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只不过林木和他妈妈都懒得跟这些人多有往来,就那么不咸不淡的态度,倒也过得安心舒适。
小时候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妈妈准备后事那会儿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还不都是他自己咬牙硬挺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