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查询
曲何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遇到马伟成,既然这样,不如静观其变,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等着自己去发现。
何萍本来就丧着一张脸,如今看到这个不像家的破房子里人破天荒齐了,竟然有一种特别好笑荒谬的感觉,她冲着马伟成冷笑一声,也不再看曲何,直接踩上高跟鞋拎着包就走了。
马伟成啪的把门关上了。
曲何下意识看了眼,何萍的背影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他却不知怎的从中感觉出几分冷酷来。
“儿子回来了?”
曲何没说话,耳朵动了动,恶心的。
“哟,还做了饭。”兴许也是闻着味儿了,马伟成把手往裤子上蹭了蹭,竟然就去厨房把曲何还没来得及刷干净的筷子拿出来用了。
曲何眼角抽搐,那是他用过的筷子,两根不一样长,不是一批买的。不知道为什么,曲何觉得更恶心了。
曲何把大袋子规整到一起,虽然他不贪财更不迷恋奢侈品,但这可能是有生以来何萍除了给他生命之外唯一给他的东西,不管是啥玩意只要没毒他都拿着吧,说不定再也没下次了。
马伟成眼皮子搭上去,没认出来是值钱的,就没在意。
曲何心想,这样的两个人也能阴差阳错的碰到一起,年度笑话么。
“儿子最近过的咋样?”
曲何站在那没说话,他有不得不知道的事情,不然和这种人共处一室多一分钟都想死。
“还是这么不爱说话。”马伟成往碗里倒了一碗劣质酒,酒味呛人的好像酒精直接勾兑的,“最近交朋友没?”
“没。”
“这女孩子啊,可不好养,得找个听话的,会做饭□□生孩子就行了,别的也没什么用。”
“说的是。”
马伟成诧异的抬头看了曲何一眼,似乎没料到一直跟他冷脸相待的小孩儿能回应他。
“所以我不找,她肯定不想要个你这样的婆家人。”
“操。”马伟成喝了一口酒,嘴角随便拿袖子一抹,又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拿带着黑泥巴指垢的指甲扣了扣黑黄的一口牙,看得出是经常做这个动作,眯着眼很享受的样子,“那你就他妈绝后吧,反正你亲爹也早死了。”
曲何眼神一凝,没说话。
马伟成吃完就去洗手池拿嘴接着水龙头喝水。他们这破楼根本没装净水器,曲何有次高烧实在没忍住喝过一次闹了几天的肚子,真以为是关栩住的那种地方连冲厕所的水都比他们做饭的干净么。
不过马伟成也是皮糙肉厚,怎么埋汰怎么来日子过成这样都不生病,也不知气死多少好人。
桌子上的手机一直在嗡嗡响,曲何看过去,是群消息。
他往前走了几步,看到最近的一条消息写着:今天给她洗澡了。
——十二岁有D。
——揉大的?
——牛逼牛逼!
——趁着没来潮赶紧的吧,以后就得吃药了。
几条消息连着过来,屏幕就黑了,曲何还想看下面说什么了,刚要再点一下手机,马伟成出来了。
曲何赶紧把碗筷都收拢假装没看见手机的收拾桌子。
马伟成出来果不其然把手机拿在手里,一边翻着一边笑。
曲何在厨房给关栩发消息。
曲何:我能确定了他们有个组织。
关栩:?
曲何:事情好像比咱们想的还严重,我准备偷他手机再看看能不能保留一些证据。
关栩:小心一点。有什么我能帮到的吗?
曲何:先不用。
关栩:那我等你晚上回来,晚上要吃什么?我最近新学了好多菜耶(^-^)V。
曲何眼皮抽搐,这人为了卖安利竟然都能豁出老脸发颜表情卖萌,可是他实在不太想吃关栩的黑暗料理。
曲何:我要是回去的早就我做,食材冰箱里有的就行。
关栩:……你嫌弃我,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吃我做的饭!!!嘤嘤嘤!
曲何:…………………
关栩:嘤嘤嘤!!!
曲何:别闹。
关栩:就闹!除非你亲我一下!
曲何:我截图发到你微博评论了。
关栩:你发呀你发呀求之不得呢!我要让他们全都嫉妒我有老婆了!
曲何揉揉额头,觉得头疼的很。
他放下手机,想着怎么把马伟成手机偷过来,他刚才看了眼,好像这个糙老爷们儿没设置屏锁,那正好省了他一番力气。
曲何出去的时候也没见马伟成要走,他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回来,做什么回来,自然也不知道他能待多久,刚才那碗酒马伟成还剩了一个碗底。
曲何加了点安眠药粉放进去,又把瓶子里剩下的倒了小半碗。
“还有呢,别浪费了。”
曲何垂着眼看不清神情,把碗端起来递过去,“喝了再走吧。”
“哟。”马伟成刚才把饭都填进肚子里了,闻言打了个饱嗝,抬手就把碗接了过去,期间不经意碰到了曲何的手背。
曲何睫毛盖住了眼底的情绪,下颚无声的收紧了。
“老子天天累死累活的,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细皮嫩肉的。”他一口把酒喝进去,突然就被饱腹感连带着酒味儿刺激的有些上头,伸手就要摸曲何的脸。
曲何往后退了一步,“睡一觉吧,什么事醒来再说。”
“哎好好,这才懂事儿。”马伟成猥琐一笑,瞳孔发直,晃着身体就进了何萍那屋子。
曲何在后面不远不近的吊着,直到屋里传出鼾声,他又站了五分钟才进去。
马伟成的手机就挂在裤腰的皮带上,曲何趁他翻身拿了下来。
马伟成这种人不可能有什么高级的朋友,曲何翻了翻,有几个追债的,有几个威胁的,还有几个聊骚的长得巨丑无比的小姐。
最后曲何还是点进了那个名为“父女游戏”的群。
曲何查看了群规群资料,脸色越来越冷,最后气的浑身发抖。
他咬着牙,突然就用力捶了捶胸口,特别想给关栩打电话。
这个群介绍打着教育子女给子女辅导作业背诵默写的旗号,干一些该千刀万剐的行当。
群规写着私密群,非内部介绍不可通过,任何视频不得外传,违者永远拉黑拒绝入内。
而且这还是一个付费群,需要交五佰元才能进去。
曲何拿着自己的手机拍了照片,虽然他很想现在就让这个群灰飞烟灭,但是不行,现在解散了那群人还会逍遥法外,那些受害人不会获救得到解脱,他们的噩梦会在另外的地方重新凝聚,重新延续。
这里的人所有个人消息和资料填写的内容都很少,而且没有实质性,就连马伟成也知道用一个小号进去,没有一个人填了真正的地址。
曲何还是把这三百多人的群成员号码都记了下来,特别是群主和管理的。
他没想到这群人会这么猖獗。他能做的事太有限太少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多少人正遭遇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和折磨呢?
曲何正准备退出去考虑后续该怎么做,什么时候警方介入合适,一个管理员,自称“佳琪爸爸”的男人就给他,准确的说是马伟成发消息了。
“老马,上次欠的债什么时候还啊,要不是和何萍有点交情,老哥说什么也不能给你宽限这么久。”
曲何正在想如何套话,突然瞳孔猛地一缩。
“你就说你什么时候把你那个漂亮儿子带给我见见吧。”
曲何手指抖着,他用力握了几下,好半天才打字。
“再缓两天吧,我正想办法呢。”至于想什么办法,总归这个万金油的回答是没错了。
“行,反正最近我家这个小姑娘和隔壁那个王妍妍啊,也够的玩儿。”
曲何眼睛发红,暗骂着畜生,一边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的继续打字。
“这又是哪个小孩?”
“我昨天发了的啊。”那人并没有起疑,“可水灵了,比我家的好看,小崽子防范意识还挺强,就她爹妈身上那个能溢出来的土味儿,呵呵没想到还挺教子有方。啧,你说我跟你说这干什么呢老弟,你还不如人家呢。哎呀瞧瞧哥也不会说话,老弟别往心里去哈。”
曲何想了想平时马伟成那个趋炎附势的狗腿子劲儿,估计遇到这种往他脸上甩优越感的人只要有用,他就能照单全收。曲何立马回复了“老哥说的是,弟弟跟您本来就差得远。”
“哈哈哈,哥再给你一个星期。”
眼看着聊天就要结束了,曲何蹙眉,灵机一动,“那哥,还了钱到时候请您吃个饭吧,能跟您这样的人认识也算老弟走了狗屎运了。”
“行啊。把何萍带来咱□□,还是上次那个地儿。”
操!
曲何把聊天记录都删干净,然后他怕证据力度不够扳不倒,又蓝牙传送了几个足以构成犯罪的视频到自己手机上,所有痕迹全都抹除之后,他走出房门,给何萍打了电话。
“谁啊?”
何萍的声音依旧很尖,中气很足,要不是曲何刚才还见过那副灰暗的快死了的脸色,恐怕真的会以为这人还生龙活虎的能吃人。
“你跟马伟成,还和谁□□了?”
何萍愣了一瞬,就在曲何以为她会挂电话的时候,何萍的声音传出来,有几分色厉内荏的尖酸刻薄,还夹着细微难以察觉的错愕难以置信和羞恼,“管他妈你什么事?”
“那人有病。”曲何声音放低了,“我在马伟成手机里看见的,他现在睡的像死猪一样在你床上。”曲何的声音越来越来,“你说了那男的在哪,没准你死前还能看见我给你报仇。”
曲何说完这句话把手机远离了耳朵。
在听到何萍一顿像掐着脖子的吼叫之后,曲何淡漠的没有一丝热乎气儿的声音传出,“想好了吗?”
何萍沉默了两分钟,报了一个地址。
然后问他,“你给我钱,说的病是这个?”
曲何手指搓了搓电话,“不是。”
“骗你的。”曲何说,“不过你再吸毒,这病迟早找上你。”
“曲何你他妈畜生!你这个逼里……”
他不想听何萍再骂他,直接挂了电话。想起何萍胳膊上那密密麻麻的针孔,曲何嗤笑一声,没想到何萍还有能帮得上他忙的一天。
“馨园小区?”
关栩翻着曲何拍下来的东西,“你非得管这事儿?这小区里可住着不少有大来头的人。”
曲何把菜装在盘子里,做了一份水果沙拉让关栩递出去,“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圣父。”
曲何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了关栩,唯独隐去了关于自己的那一部分,虽然这种消息会让关栩对这件事上心,但曲何不想他为自己担心。
关栩看他一眼,“那倒没有。”
“我今天问二叔了,那老头说前几天是有人匿名报警说这个事儿,好像就是这个小区,不过蹲点几天什么也没发现啊。”
“那把聊天记录给你二叔看?”
关栩抓了抓脑袋,有些烦躁,“啧,卖个糖葫芦也能卖出这事儿来。”
曲何没忍住把他头发揉乱了,“那你说怎么办啊。”
关栩说:“你说的对,这个群不能打草惊蛇,但这事儿不能再拖下去,还是得跟他们说,咱俩能力精力都有限。”
“那万一抓走这个群就人人自危了,那些潜在的其他施虐人不都……”曲何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到底只是个孩子,叹了口气,觉得有些无力。
关栩没他想的那么多,只单纯的在意他的安危而已,“我们去这个小区看看,他不是说了一个王妍妍么,就查这个女孩儿,看看她家长知不知道这事儿。”
曲何抿着嘴,眉心微微蹙起。
关栩看着他这样就心疼,搂着他在他脸上亲了亲,“哥哎,明天就去好吧,有些事儿着急也没用,你看你已经做的够好了,这一波发现了没准就拯救了一大堆人的童年,会好起来的,乖,别老胡思乱想没用的,我们见招拆招总能过去的。”
曲何抓着他的手胡乱捏着,“我是不是挺任性的?”
关栩轻笑了一声,声音酥的没谁了,他说,“没办法啊,我愿意惯着,别说做好事儿了,就是捅娄子我也乐得给你补。”
曲何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到关栩身上,心里默默地想,这个名叫关栩的彩票,他当初是怎么中的呢?
就因为那句“曲何学长救我”?
这个人算是他活了这么多年,做的最温暖最华丽的一场梦了吧。
曲何真想一辈子沉溺在这个梦里,溺弼其中,永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