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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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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贵芬嫁进李家最孝顺,长辈说的话她从没急过眼,性子十分温和,和妯娌遇上摩擦也是最先让步的人,但这事上她不让步,“不是这个理,找对象不是挑地里番薯,月秋的模样怎么也要找个配得上她的文化人。”

他们在乡下能认识啥文化人,清一色都是地里刨食的庄家汉,这些人介绍给月秋不合适,而且就算是找媒人介绍,媒人都是收钱办事,找的不见得多靠谱。

王贵芬知道李老头是急了,小时候盼着月秋长大,如今长大却是盼着她嫁人成家,“月秋的模样打眼,不愁没婆家,你别急。”

李老头听了沉默了会,手中的水烟袋在凳子腿上磕了磕烟灰,“长的打眼,不是啥好事。”

王贵芬和李跃进面面相觑,听出了点李老头话里的意思,想起了之前郭晖的事情,还有最近村里一些小年轻总爱到这边转悠,王贵芬就遇到过好几次,撵都撵不完。

“等忙活完,俺带她去找一趟阿祖,让阿祖给瞅瞅。”李老头是想把事情尽快定下来,但除了他,老二一家都说俩月太短了,没一个人站在他这头,既然这样他先带秋丫去给阿祖瞅瞅,看阿祖咋说。

要找阿祖看的话,王贵芬没啥意见,“成。”

几人从屋里出来,土院子里岁月静好,李大有和李月秋围着个盆在那刷螺说话,几天前这个院子还冷冷清清的,李老头那时候总呆不住,喜欢去地里或者是邻居家串门,但现在他除了去地里干活就喜欢呆家里。

他喊着李大有过来,掏出五块钱塞他的兜里,“你找找有没有人家卖狗哩,买条狗,要能咬人哩,不咬不要。”

李大有都没跟上爷的想法,咋突然想起买狗了,还必须要咬人的,“咬人的狗?……成,我去问问。”

***

李月秋是在往玻璃厂送第二批螺的时候才知道玻璃厂的书记被免职了,由头听说是滥用权力,搞个人主义色彩。

而在暖瓶厂的李安国因为作风不好被要求在暖瓶厂的所有工人面前做检讨,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简直没脸,这等于有了污点,以后想往上升是不可能了。

工人们私下都在说这个事情,是以李月秋送螺的时候不少人都在看她。

别的厂区的工人不知道,但玻璃厂的工人最清楚,他们厂里的书记不肯让权,厂长跟个摆设似的,两人对峙的局面到今天总算有了结果,源头就是李月秋,听说是因为她小叔还有表哥,让厂长逮到了书记的错处。

工人们议论的很小声,但李月秋还是听到了,她和左信结了剩下送螺的钱,打算最近不进县城卖螺了,倒不是怕这些议论,只不过给玻璃厂送了这么多的螺,别的厂也是隔几天就会去卖,吃也怕有些吃腻了,她打算歇几天。

临走的时候左信突然对她说:“对了,谢厂长想请你过去吃顿饭,感谢你之前的配合,你们都没正式认识过。”

“谢厂长?”李月秋反应过来指的是玻璃厂的厂长,她摇头拒绝,“不了,我只是实话实说,把我知道的说出来。”

她推拒了,左信也不再邀请,送她出了厂区。

看来谢厂长的心思泡汤了,人姑娘没那个意思,也不知这女同志想找个啥样的,眼界真是高,谢厂长都看不上,要知道谢厂长的条件可比那秦伟好多了,最重要的是生活作风好,自个有本事,他可不信李月秋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

而打算歇几天的李月秋回家的头一天没睡成懒觉,天没亮爷爷就把她喊了起来,说要带她去见阿祖。

李月秋打着小哈欠,脸颊睡得粉嘟嘟,都没清楚爷爷说的是什么,让她起她就揉着眼睛摸黑起床跟着李老头出门。

出了门才发现这哪是天没亮,直接是半夜,一眼看去都瞧不清楚路,黑布隆冬的村子,没一家亮着光。

李老头摸黑走路走习惯了,但李月秋不成,笨手笨脚,不是走着鞋掉了就是踩不稳差点摔沟里,两人走走停停,从这个树林穿过那个树林,路上还走过一片阴森的坟山,终于看到了一间亮着微弱火光的破茅草屋。

这就是阿祖住的地方,她一个人住在山里,不主动和村里的人接触,晓得她住在这里的人也很少,她没有儿女,年纪很大很大,具体有都多大,那就是李老头也要喊她阿祖,没人知道她几岁,但都知道她是村里最长寿的老人。

阿祖懂草药,还会帮人看命相,七十年代时候不让搞封建迷信,烧香看八字都是会挨批.斗/的,阿祖当时遭了不少的罪,也是那个时候从村里搬了出来。

当然,封建迷信现在也不让搞,但不至于像以前那样随便就把人拉出来批/斗。

迷信有迷信的依据,科学有科学的依据,村里要选地建学校也会请阿祖帮忙看看哪块地好,迷信只看有没有人信罢了。

李月秋才出生那会,她的父亲李拥军抱着她来给阿祖摸过骨,这是李月秋对阿祖仅有的认知,她甚至不知道这位长寿老人的模样。

烧香看八字是窥天机,得趁天不亮的时候来,据说这个时候神仙就能睁只眼闭着眼,所以李老头半夜就带着李月秋出门。

李月秋不知道爷爷带她来这是干什么,难不成是给她看八字的,她走了这多路感觉浑身冷的哆嗦,哪哪都疼,觉得为了看个八字真是遭罪,但有个人似乎来的比他们还早,在他们到茅草屋门口的时候,里面走出来一个裹着头巾的女人。

她穿的很单薄,裤子衣裳上的补丁太多,即使天黑也能看得清楚,头巾把她的整张脸都包了起来,露出的几缕发丝上凝着一层白霜,眼尾有浅浅的皱纹,眼神很坚韧,单看眼睛就能知道是个性子利落的女人,但她眼底暗含着沧桑和苦难。

女人没有看他们,别过头离开,李月秋迷迷瞪瞪的脑袋一下清醒过来,天太黑,爷爷眼睛不好,看不清人,她却看的清楚。

那是陈立根的母亲。

第21章 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跑不脱……

“秋丫,进来。”

李老头喊了一声杵在茅草屋门口不动的人,让她直接进屋来,看迷信这事,各人管各人,谁也不管着谁,他让李月秋进来,然后把带来的半袋米递到阿祖手边。

米已经褪了谷壳,筛过糠,一粒粒白莹莹的,带着大米独有的香气,这是找阿祖办事带的见面礼,阿祖不收钱不收票,她一个人住在这里,独门独户很少下山,钱票这些大多时候也用不到,所以找她看相办事,她只收一些口头上的吃食。

过来找阿祖的人都晓得她的规矩,不用阿祖开口,带的都是能吃的粮食。

李老头在阿祖耳边说了几句,阿祖一根手指也没动弹一下,只是轻轻点了点脑袋,表示她晓得了。

站在门口的李月秋犹豫了一下抬脚走进去,老实说迷信这种东西上辈子她是不信的,她读了那么多的书,知道凡事讲究科学,封建迷信是要不得的,而且有时候还会害死人。

但她重生之后,对这种事情变成了半信半疑,毕竟她能重生这事已经够匪夷所思了,所以说还是要能信则信,这会她看着阿祖,莫名心里就有一些敬畏和忐忑。

李月秋在李老头旁边坐下,她到现在都没弄清楚爷爷带她来这是干什么,来的路上爷爷也没和她说是原因,家里也没出啥事,爷爷是要算什么。

茅草屋里虽然简陋但很暖和,烧着火,陈设简单,通风口挂着一些晒干的树叶,闻着味道好像是草药,地上除了爷爷带过来的大米,旁边还摆着半袋的蚕豆,蚕豆已经剥了壳晒干,弄得很干净,一点,这应该是刚刚走掉的陈立根母亲送过来的。

阿祖就靠着墙躺在一把老旧的椅子上,腿上盖着破旧的衣服,她太老了,满头的白发根根分明,比雪都白,皮肤上爬满了老年斑,脸上褶子堆砌在一起,仿佛是骨头上只披着一层干涸的皮,她抬手的动作慢吞吞的似乎极其的吃力,浑浊的眼睛动了动,终于把手覆在了李月秋的手上。

李月秋手指蜷缩了下。

阿祖的手很冷,像是雪天的冰渣子,粗糙开裂,十根手指的指腹很黑,像是染着一层厚重的泥垢,她枯柴般的手来来回回摸着李月秋的手,从手腕关节一直到十指的指尖,像是在摸她每一根骨头。

“嘶。”李月秋皮嫩,手上更是一点茧都没有,阿婆的手有茧不说还有很多的糙口,她耐不住,手疼的厉害,一下出了声不算还想把手收回来,但阿祖抓着她的手,用的力气十成十,浑浊的眼睛呆滞得一动不动,声音很凶,“受着。”

好半响,阿祖手上的力道轻了一些,用很久远的声调说:“这丫头小时候我给看过了,皮相好,美人胚子,福气好。”

她手上的动作不停,摸着摸着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像是镀了一层灰蒙蒙的光,“这命格……”这次她打开李月秋细嫩的掌心,盯着上面的掌纹看了好一会叹息的问:“多大了?”

李月秋手被摸得疼,两只手泛红,像是被秃噜了皮,她小声道:“十七。”

她觉得阿祖这话的迷信可不准,出生那会摸骨也说她福气好,一辈子不愁吃喝有人疼,但她上辈子命弱早死并不顺畅,也没和陈立根走到一起,完全是按照阿祖说的反着过来了。

阿祖把她的手放开了,手搭回膝盖上,喃喃道:“是个好年纪,就是命弱了些,得合个阳气重的,不然命弱早死,红颜薄命。”

爷爷背着手,手里的水烟袋握着很紧,秋丫从小身体不好,不过这么些年也没得什么大病,他把人养的软塌塌的,这咋就命弱上了,焦急的问:“那咋整,俺上哪去找个阳气重的给她,这阳气重是啥意思?身儿壮还是脑袋利?俺想就最近把她许人家哩。”

李月秋:“……”

阿祖往地上的火堆里丢了些枯枝,枯枝遇火,火堆烧得更大,“姻缘的事月老定,顺其自然,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跑不脱。”

爷爷听得直拧眉,他黑着脸,因为他听不懂,听不明白,他带秋丫过来是问姻缘的,阿祖说顺其自然,顺其自然不就等于是要干等着啥都不做,那得等到啥时候。

“你慌什么,喜事近了。”阿祖拉了拉身上盖着的衣服,她似乎困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轻轻的摆了摆手,“走吧。”

李老头虽然因为阿祖一句命弱早死脸色难看,但听到喜事近了这四个字,脸色稍微好了一点,没白跑一趟,他带着李月秋从茅草屋出来,替阿祖带上了门。

从茅草屋出来几步,李月秋忽然道:“爷爷,你等等我。”她说着重新跑回了茅草屋。

阿祖的门就是个摆设,可以说是夜不闭户了,谁来都能开,她似乎已经睡着了,盖在身上的衣服一点感觉不到胸膛的起伏,火堆的光亮照在她枯瘦的腿上,李月秋咬着唇走过去。

阿祖阖着眼,好像是不知道她又重新进来了。

“阿祖,你睡了吗?我想问问,在我们之前来的……是来做什么?”找阿祖都是弄一些神神鬼鬼的事,这种事情大部分都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就像这次李老头带李月秋过来,这要是被别人知道,年纪还小就跑过来问姻缘,赶着嫁人,还不知道会乱传成什么。

她开口这样问,是打探人家的私事,李月秋不该问的,但她看到陈立根的母亲走的时候,手里揣着一对同心锁。

那对同心锁不大,样子精巧,虽然李月秋只是瞥了一眼,但一眼就够了,那对同心锁是是她和陈立根定亲时候的那一对,她贴身戴了十几年,不会看错。

她话音落下,除了柴火烧得噼里啪啦的声响,阿祖并没有反应,她失望的转身,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极浅的一句,“我帮她合了一对八字。”

李月秋一下转头,但阿祖已经不想多说什么,轻轻的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老人家雪白的头发像是一捧冰冷的雪花,把一切都隔绝开来,李月秋放轻脚步慢慢走了出去。

她和陈立根的亲事早就退了,那一对八字合的肯定不是她和陈立根的。

李月秋从阿祖处回去就没睡安稳过,接连几天都在做梦,梦里交织着不同的片段,胡乱一片,但好些时候她梦到的都是上辈子的事情,那些事情很多是熟悉的,但有一些事情却很陌生。

这晚她梦中是瓢泼的大雨,大雨让她看不清梦中的一切,直到她费力在雨中看到了陈立根,她看着陈立根在大雨中撑着伞一个人落寞的走到一座坟墓前,瓢泼的大雨遮住了坟墓前的照片,陈立根下颌消瘦,轮廓冷硬得没一点温度,他弯腰在墓前放了一朵小花。

梦醒了,李月秋眼角都是湿的。

她蔫头蔫脑的没精神,精气神不太好,直到早上天打大亮她还没骨头似的赖在床上,抱着被褥翻来覆去,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外面闹哄哄的,缩进被窝里声音还是闹。

她踩着鞋子打开房间的门,外面的太阳很暖和,刚好照到了她屋子的门口,一眼就看到土院子里多出来的东西。

海棠树上拴着一条乱吠的狗,狗儿不大,但脾气不小一点都不温顺,吓得院子里的鸡叫得咕咕咕的满地跑。

李月秋昨晚一直在做梦,早上太阳打头了也起不来,这会整个脑袋都是懵的,她下意识喊了几声爷爷,以为狗是爷爷弄回来的,但爷爷不在。

土院子里多了条大黄狗,院子门还开着,她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

大黄狗其实是李大有弄回来的,没花一毛钱,白捡的,爷让他买狗,还指名要买会咬人的狗,这可真是难住李大有了。

他熟悉的村子都没有养狗的,就是养了,那也不是下崽的狗,他花了不少时间打听了好几个附近的村子,县城里也问过,没哪家下狗崽要卖狗的。

寻摸着要不托人去市里买,市里地方大,门路也多,顶多加点跑腿钱,但同村里知道他要买狗后告诉他,“买啥买,瞎祸害啥钱,就狗,不是山里就跑着一条,你要咬人的狗,那只就是。”想要买狗得看哪家有母狗下崽,不然难买,谁知道市里带回来的狗有没有毛病,养不养得活。

李大有:“瞎出啥主意,那是野狗。”野狗连主人也咬,买了有啥用,爷爷要会咬人的,但不能逢人就咬,他不要。

“嗐,野狗是野狗,但我见过有人喂的,品种和家里养的土狗一样,只不过是在山里野惯了,你抓回去好好的养着,栓条链子,时间长了就养熟养顺溜了,白捡的狗也不要?非得上赶着去花钱。”

李大有:“不要。”野狗他想都不想,这要是弄回去咬到爷爷和月秋咋整,他宁愿多花钱去买一只,贪便宜的事准没好。

“我听村里几个无所事事的人说要把那狗抓了煮狗肉汤才和你说的,那狗你不撵它它不乱咬人,而且啥都吃,我上次给它丢了个烂南瓜它全吃了,你不要就算了。”

“啥都吃?”李大有一听这话有些松动了,啥都吃,那就好养活,他想了想,好养活的狗子还是去看一看,反正现在狗也买不到,抓回来爷爷不满意就把狗放了,也不费多大的劲。

不过想是这么想的,抓狗的时候真费劲,这野狗特别机灵,跑的还快,惹急了咬人很凶,随便就逮人,李大有最后是用吃的连哄带抓的才抓到了狗,抓到之后直接栓到了月秋的家里,打算让它先认认味。

但他来的时候李老头去摘毛豆了,家里只剩个还在睡的李月秋。

大黄狗见李月秋出现,对着她吠了几声,李月秋原地愣了会后跑去厨房,不过厨房没什么可以吃的,只有半个她昨晚吃剩的番茄,番茄有点青,这不是家里种的,是在县城的菜市场买的,品质一般,售货员不让挑,随手一撮一簸箕,红的绿的裂的都有。

她昨晚咬了小半个就不想吃了,口味酸涩,只能用来烧汤或者是做酱,现在家里能吃的没有,前不久收回来的蔬菜都被她晒房顶等着做腌菜。

“诺,只有这个。”李月秋站在厨房门口,把手里的番茄扔过去。

番茄还没落到地上大黄狗就矫捷的跳起来把番茄叼在了嘴里,这操作,看的李月秋都惊了下。狗啃上了番茄,鸡也不闹了,这下院子里终于安静了。

谁把狗栓这的?

院子门口传来说话还有搬东西的声音,李月秋狐疑的走过去一看,一看愣住了。

门口的人看到她也愣住了。

她刚从床上起来,睡得脸泛红晕,乌黑的头发没扎起,全柔顺披散在肩膀上,脚上随意的踩着鞋,露出的几个脚趾圆润可爱,像是精雕细琢后的成品,让人看在眼里心头一热。

李大有反应过来,下意识想把院门合上,有外家汉子在,月秋这模样鞋子都没穿好,让人看到多不好,但李月秋手指巴着院门,探出小半个脑袋,盯着李大有身后戴着蛤/蟆镜的赵永平,有些惊喜,“赵永平?”

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李大有,一个赵永平。

李大有催着李月秋麻溜的进去,但李月秋就是不进去,而赵永平也很规矩,只是抬头看了月秋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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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到燕州大宋小王爷王牌军医重生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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