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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来了桩大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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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卖酒,自然要有下酒的菜。

思闲酒肆有自己的酒坊,自己酿酒卖酒,在盛京靠着自家祖传的倾雪酿在各坊内开了几家酒肆。

思闲酒肆的酒种类繁多,也齐全,是以多数小食肆都会从它这里买酒放到自己铺子里面去卖,沈记也不例外。

酒肆向来不禁止客人从外头带食,毕竟主要卖的是酒,下酒菜只是搭着。

只是有一日,酒肆里一个熟客,拿了个油纸包进来,神神秘秘地打开,对与他喝酒的友人道,“尝了这个,才知道什么叫做下酒菜。”

友人看着鸡爪子,一脸鄙夷,“鸡爪子能好吃?”

那客人淡淡一笑,一副早料到的神情,“就知你会这么说,尝一尝,不就知道了?”

友人经不住朋友的再三请求,还是吃了一口,只一口,便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这——真是鸡爪子?”

鸡爪难食是大家都知道的,可这个不同,轻轻一抿便脱了骨。

“还有无骨的呢,只是每日有定量,我只买到这些。”

友人一口鸡爪,一杯酒,平日里只能喝五两的,今日竟然喝了八两,还浑然不觉得醉,吃完了鸡爪,还念念不忘,“怎么就没了呢?”

酒肆多卖了酒自然是高兴的,但还是更好奇那油纸包里的东西了。

自那个客人之后,来酒肆喝酒的十人里有八人都带了这么个油纸包,酒肆卖的下酒菜少了不少,酒却多卖了许多。

掌柜也尝了尝,确实不错。

掌柜一盘算流水,近日多赚了几十两,心里高兴,派人去打听那油纸包里是什么东西,在哪里买的。

派去的人回禀道,“是崇安坊沈记的虎皮鸡爪,咱们坊里没有。”

精明的掌柜马上就嗅到了商机,将此事禀报了少东家。

沈记只在崇安坊卖,而思闲酒肆却是遍布盛京,若是这虎皮鸡爪能放到思闲酒肆里来卖,那所得利益可不得了呀。

少东家听了掌柜的建议,也觉得大有可为。

于是便找上了门来,沈鱼也没想到,卖个虎皮鸡爪,还卖出大生意来了。

只是沈鱼却不打算卖这虎皮鸡爪的方子,当初卖酸枣糕是不得已,如今这虎皮鸡爪,若也是一锤子买卖,那就不划算了。

思闲酒肆的少东家没想到沈记的掌柜,竟是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虽是女流,他却也不敢小觑,珍宝阁的掌柜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沈掌柜不打算卖方子?”少东家也能理解,这直接卖确实比卖方子挣得更多。

沈鱼摸了摸下巴,“但虎皮鸡爪,我可以卖给你。”

“怎么卖?”

沈鱼笑起来,“思闲酒肆每一家分店,有骨的十斤,无骨的五斤,至于这价钱嘛,有骨的二十文一斤,无骨的四十文一斤,如何?”

沈鱼做生意爽快,思闲少东家也豪气,“太少了,有骨的十五斤,无骨的十斤。”

大酒肆果然财大气粗。

两厢当即便敲定了此事,思闲酒肆共有五家分店,总共便是一百多斤。

“有骨的好办,无骨的却还得等上几天。”沈鱼人手不够,就算现在招人,等训练成熟手也需得好几天。

思闲少东家答应了,且付了一半的定银。

骤然乍富,沈鱼还有些不敢相信,恍如梦中。

有了这些钱,她的分店就更近一步了。沈鱼想过了,做成大酒楼需要的不仅是财力物力,还需要背后有靠山,不然就是待宰的肥硕羔羊,还是现在好,有稳定的客源有又不和大酒楼抢生意。

她的目的是赚满意值,吃到东西的人越多越好,这就得依赖开分店了。

烈日灼灼,太阳热烈得似个大火球,知了更是肆无忌惮地歌唱。

安顺街的大桥下,有一中年妇人抱了一木盆的脏衣服,小心地踩着石头在堤岸上洗起了衣服,棒槌一下下敲打着衣衫,翻了个面又继续敲打。

妇人蹲得有些久了腿麻,站起来松了松筋骨,揉腰时瞥见桥墩下面有个麻袋。

妇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麻袋鼓鼓囊囊的,她想着莫不是谁将银钱藏在了这儿。

妇人面露喜色,忙打开麻袋一瞧,一股子腥臭的气味从里面涌出,她还以为是谁家丢了条死狗在这儿,仔细一看。

哪里是死狗,分明是个女娃娃!

还是断了气的,妇人大惊失色,大喊起来。

江砚白把盛京舆图铺在桌案上,将几个失踪女童的家都圈了出来。

失踪女童的家都在聚义坊中,表面上看似乎并没有什么联系,但将这几家放在平面上,线索就显示了出来。

三家人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五里。

江砚白把这三个地方连起来,得到了一个三角,凶手的位置,会不会就在这三角之中呢?

江砚白低头沉思,小杨这时候进来了。

江砚白看他神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说吧,又出什么事情了?”

“第一位失踪的女童出现了,但……已经遇害了。”

江砚白心里一沉,小杨带来的坏消息不止一个,“方才又有对夫妇来报案,说是他们十岁大的女儿昨日失踪了。”

江砚白闭了闭眼,“将报案人请进来吧。”

赵氏夫妇只得这一个独女,平时是当眼珠子看着的,孩子上一刻还在院子里玩,下一刻就不见了。

夫妇俩本以为是孩子贪玩,去邻居家了,也没怎么在意,只是等呀等,等到要吃夕食的时候还不见人。

赵家夫妇就开始着急了,问遍了邻里,却没一个人见过赵可儿。

昨日托亲戚朋友找遍了坊内,还是没有人影,夫妇俩才来报官。

江砚白安抚了赵家夫妇,仔细问了孩子失踪时的情况,记录下案情便让他们回去了。

江砚白要招呼赵家夫妇,吩咐黎辞舟去勘察女童尸体的现场。

送赵家夫妇出门的时候,黎辞舟带着女童的尸体也回来了。

黎辞舟面色凝重,破口大骂道,“这凶手真是个畜牲,孩子是被放干了血死的。”

女童的脖颈处,双手双脚上,都被开了个口子,尸体的面色不同于常人,更加惨白些。经仵作检验,她身上没有别的伤口,身体里一半的血液都被放干了。

女童的四肢处有被麻绳捆绑过的痕迹,伤口都是生前伤,所以,女童是看着自己的血从身体里流出来,一点点死亡的。

“这手法,太残忍了。”仵作忍不住感叹,他平生所见穷凶极恶之人不少,可这般残忍手段对待一个孩子的,实在不多。

江砚白愤然地攥紧拳头,转身出了停尸间,往齐寺卿的屋里走去。

“寺卿大人,这事不能再瞒了。该让百姓有些警惕。”他身为公门中人,实在不该说出这样的话。

保护百姓安全是他们的职责,如今却要他们自己加以防范,实在愧对于这身官服,尤其现在,要因为一个淑妃省亲,而粉饰太平,拼命压低这些事的影响。

齐寺卿捧着一本卷宗,闻言看向一脸怒容了江砚白,“砚白呀,淑妃省亲就在明天了,不差这么几天的。”

江砚白咬牙正视齐寺卿,目光如电,厉如鹰隼,“薛家女童被人放干了血!您还打算瞒着吗?”

“你知道现在宣布,会有什么后果吗?你江少卿的名声,大理寺的声誉,还要不要了?”齐寺卿知道江砚白是铁了心想说,便换了种方式。

江砚白云淡风轻,“知道。但那又如何?”失踪了那么多孩子,公门中人没有抓到凶手还隐瞒了这么久,这事情若是让寻常百姓知道了,会掀起怎样发舆论,谁也不知道。

但后果却是可预见的,整个大理寺恐怕都会被唾弃。

“您当初就不该做这个决定。”江砚白当时强烈反对,齐寺卿却一意孤行。

齐寺卿也知道及时止损才是最好的,只是他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当时不过只是两个女童失踪,谁知道事态根本不受他控制,他也是骑虎难下呀。

淑妃省亲若出了问题,得罪的可是圣上。

“砚白,再等两天,就两天。”齐寺卿退了一步,他了解江砚白的脾气,知道今天不给他一个交代,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天也不行!”江砚白向前走了一步,厉声道。

“你!”齐寺卿被气得发抖气血上涌,一时间胸口有些闷。

江砚白直直地盯着他,忽然收敛了所有气势,缓缓道,“您曾经是我最敬佩的人。”

“建安三年,您为了替一位老者夺回他被霸占的农田,不惜得罪旬安伯,当年您还仅是个寺正。”

“建安七年,科举舞弊案,即使当时的犯案人员中有您多年的好友,您仍旧大公无私。还有菜市口案,戚家灭门案……”

“别说了,江砚白,你住口!”江砚白一字一句全是锥心之言,从前的齐寺卿的确如此,但若他一直如此,今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就不是他了。

江砚白言语真挚,推心置腹,用惋惜的眼神看着齐寺卿,“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您就变了,变得我有些不认识了。”

齐寺卿久久未言语,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良久后,齐寺卿哑着嗓子,“你去吧!”

江砚白会意,弯腰拱手道,“是。”

齐寺卿望着远远而去的身影,其实江砚白有几分像年轻时的他,聪明也有一颗为民请命的心,不对,江砚白还要更出色些。只是自己的那颗赤子之心,早已在多年的宦海浮沉中渐渐消失了,希望他能够永远保持初心吧。

他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有人愿意去做,挺好的。

女童失踪案件的消息,如瘟疫般迅速蔓延全城,各坊里人人自危,尤其是家中有女娃的,更是寸步不离的跟着或是关在屋里,一步也不许出去。

失踪的女童另外两个都是八岁年纪,薛家的那个是最小的,赵家那个最大,看来凶手在有意将目标孩子的年龄变大。

若是为了血,十岁的孩子却时比四岁的壮硕些,身体里的血也更多,只是为什么偏偏是女童呢?

“少卿大人,夜已深了,回家休息吧。”同屋的陆主簿实在熬不住了,江砚白查案起来不要命,他年纪比他大些,早受不住了。

江砚白看向窗外,打更锣响起十声,已经酉时了。

“回去吧。”不说还好,一提起时辰,确实有些困倦了。

江砚白提灯走在街上,手里还拿着个食盒,他总是早上上衙时拿走食盒,晚间下衙路过时再给她放回去。

今日这么晚了,她应该已经闭店了。

江砚白途经沈记,手中的灯笼忽然被一阵斜风吹灭,沈记檐下的灯笼照亮了前面的青石板。

食肆没有关门,屋里点着灯,似在等待晚归的家人。

沈鱼端坐在算账的柜台前,手里拿着毛笔,正提笔在宣纸上一笔一画的练字,神色苦恼。

她做了个萝卜丝饼,想添到菜牌上去,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萝卜(蘿蔔)这两个字的繁体字那么难,她写得笔画都要打架了,在宣纸上写了几遍后还是不满意。

太难了,沈鱼泄气地用手托住脸,神情恹恹。

江砚白进来时放低了脚步,她似乎很苦恼,难得露出写这个年纪该有的鲜活神情,鼓着腮帮子紧抿唇瓣。

沈鱼垂头丧气,蓦然发现眼前的视角中多了一双长靴,黑色锦纹,是官靴。

她抬眼,眼睛倏得亮起来,笑意弥漫,“江少卿来了。”

江砚白走近低语,“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关门?”

沈鱼扬起脸,“等你呀!”

“等我?”

江砚白心底涌上一股暖流,蔓延到四肢百骸,夏日的炙燥都抵不过这一句夜幕低语来得令人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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