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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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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动机

听到家庙被烧得片甲不留,姚蒋氏一口气没稳住险些裁倒下去。廖嬷嬷眼急手快的拉了一把,姚蒋氏这才稳住。来府里报信的婆子等在屋外,姚蒋氏急忙叫人唤这婆子进来细说经过。

这婆子姓马,一向是在家庙那边管些杂事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难辞其咎,进来就扑通一声跪在姚蒋氏面前哭嚎,一迭声的把事情交待起来。

“大半夜的时候,老奴便听到有人在叫走水了,唬得老奴急忙爬起来,这一看不打紧,那晚风大,吹的又是西南风,火势沿着西南边的厨房一路烧到主屋,老奴急的安排人一面叫醒其它人,一面着人打水扑火,但火势越烧越大,只来得及人逃出来,其它所有东西都烧得是一干二净啊!”

“好好的厨房怎的起火了?当日巡夜的婆子呢?都睡死了不成?”姚蒋氏狠狠的捶了下胸口,忙叫人去把老太爷找回来,一面着人叫大管家张进福赶紧的带人去家庙察看情况。

对于一个正在兴旺的家族来说,供奉的祖先神位被烧,这无疑是非常不吉利的事。姚蒋氏寒霜照面,开口便骂道:“你们这起子叼奴,平常纵着你们胡来不打紧,这下子把我姚家的把祖先神位都烧没了,你们这当的是好差啊!”

马婆子何曾见过姚蒋氏这样疾言厉色过,这个时候她不敢喊冤,只是她心中也弄不明白,厨房重地一向安排人看得紧,庙里的油水不重,难免有人会半夜肚子饿想要进厨房偷东西吃,马婆子在庙里一向狐假虎威,把吃食用度看得像眼珠子似的,那晚是她亲自看着厨房熄火的,这火说烧就烧起来了,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姚蒋氏知道这个时候光是发火无一丝用处,便耐着性子又详细的问了失火前庙里的各屋人事。马婆子不敢有半分隐瞒,把庙里一应事情说了个明明白白,说着说着,忽地,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几番眼神闪烁,面上也惊疑不定起来。

姚蒋氏看马婆子这番做张做乔的,猜这马婆子必定是有些内情不敢说。她手一挥,便把屋里当差的丫鬟婆子都遣了出去。

廖嬷嬷见人都出去了,忙给马婆子使眼色,“都什么时候了,你这婆子还不知道轻重,有什么话赶紧说,这回你失了职,主子便是发卖了你还是轻的。”

姚蒋氏狠狠的盯着她,马婆子在心里衡量了一二,人不为已天殊地灭。即便大太太常使些小钱买些方便,但真到了这要紧时刻,多咬个人出来自己身上便少担一份责,便豁了出去,忙道:“老太太饶命啊,老奴这当了多少年的差,不说没出过什么小差子,但大乱子是从不敢生的,这回火起老奴心里不是没有猜测的。”马婆子覤了眼姚蒋氏,见她面脸黑青,哪里还敢再耍心眼子,一五一十的说了来:“因着庙里住进来了大太太,庙里生活清苦老奴是知道的,大太太是金贵人,身边的几个丫鬟姐姐们服侍大太太也尽心。只是近来大太太不思饮食,丫头们许是心急,便顾不得庙规,夜里避了人常开小灶墩些人参老鸡和燕窝什么的。老奴亦是睁着眼闭只眼的就放了过去,要不是昨儿这场火烧得实在稀奇,老奴也不敢往这上头想啊。老奴临睡前还亲自去厨房看过炉火,明明都是熄的,怎么这火就从厨房里烧起来了呢?”

马婆子的话明着说是丫头们一心为主,但影影绰绰的直逼大太太娇生惯养不守庙规,姚蒋氏气得心口疼,她好半晌才又骂马婆子:“你们自己当差不尽心,还把这事往老大媳妇身上扣,你好大的胆子。”

马婆子顿时顾不得擦鼻涕眼泪,连连对天发誓她这话无半句虚假,若有便叫她儿孙不得好死。

眼瞅着马婆子发下重誓,姚蒋氏明上不显,但心里却是信了几分。大太太的习性她如何不清楚,向来在府里好吃好喝的惯了,去了家庙里又哪里是个婆子能压得住的。姚蒋氏深悔将大太太打发去家庙里,这才酿下如此大祸。原本她心里还有些松动要接大太太回府,如今看来这就是个搅家精,真是有她在哪里就不安生。

姚氏一族的家庙不明不白的付之一炬,老太爷是竭力安抚族人,又花钱又出力的替族里做了许多善举,把族田多添了二千亩不说,又许诺要修族学,请名儒来教导族中子弟,又补贴每户族人一些银钱,这才把族长之位保下来。姚蒋氏给琉璃寺添了一千两的香油钱,又做了十几天的法事,并安排人按族谱把祖先牌位重刻起来,又请风水师看过风水后,开始重修家庙。

姚蒋氏对内对外都声称是下人失职而引发厨房起火,府里几房太太明面儿上是相信的,但私底下难免会有一番猜测。在大太太并未被接回府来,就连大爷为了亲娘到姚蒋氏跟前求情,姚蒋氏都没给这嫡长孙半分面子,而且还把大太太送到了一个偏远的乡下庄子里去。

廖嬷嬷把整件事都瞧在眼里,还哪里不明白大太太这步棋又失败了,出了这么大摊子事,甭管是不是大太太的无心,大太太这都回不来了,她的金生可怎么办啊?廖嬷嬷舔着老脸向大老爷求情,让金生再回来服侍大老爷,大老爷哪里是个长情之人,光看他对大太太的生死都不理会,怎么会搭理一个害自己丢了大脸的奴才去。他的心思都放在了秋菊身上,最近被秋菊迷得的五迷三道的,对秋菊是当心肝儿肉疼着。秋菊为报当初廖嬷嬷陷害的仇,自是对大老爷说尽了金生的坏话。大老爷更加的把金生丢到了脑后去。

廖嬷嬷见这招走不通,心里越发着急上火。廖嬷嬷虽说自身也是奴仆,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呼奴唤仆的在过日子。金生靠着大老爷得势时,很是发了些财。大老爷虽未直接管着铺子,但那些商铺田产什么的不过是姚家明面儿上的生意,暗地里姚家海上的事儿姚老太爷管着大头,但货物的流通却是大老爷在管。钱姨娘之前不就是走了廖嬷嬷和金生的路子,钱家这才短短几年间就发家起来了,如今金生丢了这块肥肉,把廖嬷嬷肉疼的吃不下饭。

姚姒是火烧家庙的始作俑者,这事瞒过了别人却瞒不过赵斾。两人自打琉璃寺里的一番较量后便再没了接触,两人彼此默契十足的都在不动声色的试探着彼此的深浅与能耐,看谁会先出手。姚姒明知赵斾极有可能拿这事做把柄来要胁自己,但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如今家庙被烧毁,即便是重新修庙,没两三个月是修不起来的。上一世姜氏枉死家庙,若是那些木雕的冰冷牌位真能显灵,又为何纵容姚家后人干出这种杀人放火的勾当。如今她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仅仅是希望上天眷顾,能扭转姜氏被火无情吞噬的命运,即使她要付出的代价十分的沉重。

但姚姒却有些枉做小人,应该说对赵斾的心机与耐心她还不够了解,赵斾不但未拿这事来给姚姒添堵,而且还送了她一封信,信中道尽了洪家的始末,以及这次姚洪两府做亲的利益交换。

兵匪勾结,坑瀣一气的横行海域,姚家的胆子实在是够大的。

姚姒当即立断的给赵斾回了封信,她在信中道明,待过了五月初五端阳节后,东西她会亲手奉上。她的信送了出去,很快赵斾回了信,信中只说君子一诺值千金,他等得起,让姚姒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是他能办到的绝不食言。

既然双方把话说透了,姚姒也不娇情,信回的相当直接,只要他赵斾不食言,今后一定会有求于他头上去,只盼他赵公子亦能当得起这君子一诺值千金的话。

赵斾接到了姚姒的回信,很是难得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对青衣问道:“你有没有得罪过女人?”

这话问得青衣一脸莫名其妙,老半天才苦着脸回道:“主子呀,小的可没敢背着您去勾搭女人,小的至今也就想着青橙一个人,这都老大不小了,就连青橙的手都没摸过,小的哪里敢得罪她呀,不然一颗毒不死人又让人活不下去的药往小的饭里一下,小的可就冤枉了。”

赵斾瞧他那没出息样,装着一脸的高深莫测教导属下:“这世上小人可以得罪,可千万别得罪女人。”

连日来姚府的氛围都比较压抑,姚蒋氏在家庙事情告诉一段落后,亲自发落了一批下人,该放出去嫁人的丫头也让各屋拟名单上报。大奶奶是忙得分身乏术,二奶奶恰好这在个时候诊出了喜脉,二太太高兴自是不必说了。两个孙媳里头,姚蒋氏当然会偏向自己娘家的姪孙女,一时间二奶奶在府里的地位水撑船高。二奶奶多年不孕,一时心愿得成,哪里还顾得争什么管家权去。二太太听了女儿姚婷的话,这个时候对二奶奶巴不得供起来,一应好东西都往二奶奶屋里送,就是不送美貌的丫头。

姚蒋氏冷眼瞧着二太太这回做事是靠谱了些,于是终于开了金口让二太太帮着料理府上哥儿姐们的嫁妆采买事情。采买里头的油水足自是不必说了,最令二太太高兴的是,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插手管家。

二太太上任后的头一件事,便是采买丫头。各房各屋都打发了不少丫鬟婆子出去,又有姚府庄子上送来的家生子若干,二太太精挑细选了些,便把各房的空缺都给补上。原本太太们身边的定例是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和八个粗使丫头及若干婆子,而姑娘们身边则是一个教引嬷嬷和两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及几个粗使婆子。二太太有心收买人心,便提出各房太太们身边多添两个一等丫鬟,姑娘们再多配两个二等及两个三等的小丫头。

都是富贵人家里头出来的,身边服侍的人多了自然是极好的事,几房太太乐得承二太太的人情。姚蒋氏对于装饰门楣这种抬高姚府排场的事,自然是极赞同的。听了二太太的提议是好生赞扬了二太太一番,于是二太太趁此机会把府里的人事做了番变动,在有油水的地方都换上了自己的心腹,而往各屋送的丫头亦是聪明伶俐模样可人。

姜氏在二太太送来丫头后,就叫了姚姒姚娡姐妹俩及钱姨娘母女来正院挑丫头。姜氏因之前姚娴闹的那事,早就把姚娴身边服侍之人泰半都打发了出去,如今又叫上钱姨娘来,其意不谓不明显,是要钱姨娘给姚娴挑陪嫁丫鬟了。

屋子里立了十五六个从十三到七八岁不等的小丫头,里面既有外买采买的,也有姚府的家生子。能被二太太挑着送到各屋的太太们身边,显然已经是初步过虑了。小丫头们倒各有眼色,见姜氏带着姚娡和姚姒坐在一边,而另一边则是钱姨娘与姚娴,便知道这屋里的人谁是嫡出与庶出,有几个大胆的便目光殷殷的往姜氏这边瞧,生怕挑到姚娴身边。

钱姨娘脸上的戾气一闪而逝,双手拢在袖口里握得死紧。钱姨娘半辈子看人脸色过日子,如今被这几个臭丫头小瞧,一口闷气即刻就堵在了胸口。人争一口气,她没有做正房太太的命,这些下贱丕子就敢给她的娴姐儿难堪!若是将来娴姐儿嫁出去了,她这做娘的没有半分底气,又怎么给娴姐儿在夫家撑腰?

钱姨娘眼神几番变幻后,轻嘘了一口气,这才恢复了几分好脸色。她不停的告诉自己,这些下贱的奴才懂什么,最要紧的是她要找到个终身能给自己和女儿撑腰之人。三老爷眼见的是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倚仗的,但若是自己生了三房唯一的儿子,待这个孩子长大成人,这头家便是自己的儿子当家。儿子是从她的肠子里爬出来的,母子间自有人伦天性,若是使些手段不让孩子亲近姜氏这个嫡母,将来儿子当了三房的家,姜氏就算再是正房太太,只怕那时也要看自己几分脸色。

钱姨娘的自我安慰起了效果,不过几息间,脸上就盈起了笑意,甚至还奉承了姜氏几句贴心话。姜氏一向厚道,便给了钱姨几分薄面,又有心敲打这些新来的丫头们,便待钱姨娘言语间亲和了不少。

屋里的丫头们都再不敢表现得这样明显,都规规距距的半低着头立在下首。

姚姒自打钱姨娘进屋后的几番神色变幻,她不动声色的都瞧在了眼里。钱姨娘是个极善隐忍却又很是要強之人,这样的人呲牙必报,可想而知这么些年来,她在姜氏手上伏低做小的讨生活,她内心又是多么的憎恨姜氏。今番钱姨娘不过是受了这些新来的小丫头们的几个势利眼色,钱姨娘的情绪就能起伏这样大,由此不难推断,钱姨娘是有动机要害姜氏的。

姚姒再一想到,她从孙嬷嬷口中得知上次廖嬷嬷与钱姨娘私下里见面的目的,她的心不由得往下沉了几分。

☆、第45章 借刀

姚家出了这样不幸的事情,与之相好的几户人家都来姚府探望,略表关怀与亲近之意。

今日上门的都是些通家之好,如杜家,黄家,李家,以及焦家等当家太太,这几位都是老熟人了,许是都相约好了,一同来了姚府,到省了主人家分次待客的繁劳。

姚蒋氏亲自在她日常起居的东次间招待了几位豪门贵客。姚蒋氏只叫了五太太来陪客,她自己亦是殷情招待这些太太们。毕竟主人家里有事,要表达的心意到了,客人们略坐了坐便都相携告辞,姚蒋氏和五太太把人送到垂花门才止步,见人一个个都上了小轿,姚蒋氏这才扶着廖嬷嬷的手回了屋。

换了身舒适的衣赏,又卸了些沉重的珠钗,姚蒋氏轻嘘了口气,却是拿手轻轻捶了几下头,显然是头痛病又犯了。姚蒋氏最近为着家庙的事很是操劳了几日,又动了些气,是以头痛得越发厉害,性情便暴烈了几分,屋里服侍的丫鬟婆子连大气都不敢出。

廖嬷嬷虽说平素行事有些倚老买老,但却不是个没眼色的。主子正是多事之秋的时候,她行事也收敛了几分,侍候起姚蒋氏亦多了几分小心谨慎。

“您这是头痛又犯了,要不奴婢替您捏捏。”廖嬷嬷试探的问。

“嗯!”

姚蒋氏手一挥,屋里的丫鬟婆子们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并把东次间的门给掩上。

廖嬷嬷上前把姚蒋氏的头发打散开来,手势娴熟的开始从肩膀按捏,她力道使得巧,微痛伴着舒服一阵阵的,姚蒋氏过了半晌才呓了口气。

“不服老都不行,这才忙活几日,这头便没日没夜的痛,瞧了多少大夫也无用。”

廖嬷嬷最是乖觉的,听姚蒋氏的声音里并无不悦之意,便奉承道:“您哪里是老了,您这是为了子孙操尽了心,咱们府里老太太您呀就是根定海神针!”

“你呀,尽拣着好话说。”姚蒋氏闭目,随着廖嬷嬷忽轻忽重的力道而轻呓。

姚蒋氏不止一次赞过廖嬷嬷这手艺,经廖嬷嬷一通按捏,姚蒋氏也能轻快几分。约模过了半刻钟,姚蒋氏渐渐的歪在美人靠上闭起了眼,廖嬷嬷轻轻的收了手,正打算退下时,姚蒋氏却忽然道:“再给我多按按,咱们也好久没说话了。”

廖嬷嬷心下一喜,老太太多半是又有了什么烦心事儿,能说给自己听,真正说明自己在主子身边荣宠未断。

廖嬷嬷拿了个美人捶跪在了姚蒋氏的脚边轻轻对着她的腿敲起来,亦不多问姚蒋氏要说什么话。

姚蒋氏缓缓睁开了眼,唤了声:“心莲,你还记得傅氏么?”

心莲是廖嬷嬷的名字,提到傅姨娘,廖嬷嬷大惊,差点滑掉手上的美人捶。说到傅姨娘,廖嬷嬷心里不是没鬼的,傅姨娘是怎么没的,她自是十分清楚。老太太这个时候提傅姨娘做甚?

“老太太,莫非四老爷他......?”

“你也算是经过些事儿的,怎么还是这般惊惊蜇蜇的。”姚蒋氏看了廖嬷嬷一眼,接着道:“傅氏去了多年,做人我都不怕她,何况她如今成了一捧白骨,老四就算是有心查些什么,只怕是难。害他姨娘性命的是他老子,干咱们什么关系。”

姚蒋氏这话安了廖嬷嬷的心,她讪笑了几下,说道:“奴婢不怕,就是再来一次,奴婢也会为太太除去这个眼中盯。”

姚蒋氏听得廖嬷嬷这样说,脸上甚是满意,伸手朝她指了指,廖嬷嬷会意,搬了个绣墩便在姚蒋氏脚边坐下。

“你老大的伤养得如何了?”

廖嬷嬷还沉浸在傅姨娘的话题里,却忽地被老太太这样跳脱到她儿子金生上头,心里颇为纳闷,越发闹不明白老太太有何目的,便规规距距的道:“伤是养得差不多了,只是大老爷有吩咐,让他先把身子养扎实了再去当差。”廖嬷嬷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她是摸着姚蒋氏的性子来的,姚蒋氏一向的偏爱大老爷,哪里听得别人说半分大老爷的不是。

姚蒋氏轻笑了声,道:“你个老货,还在我面前打起马虎眼来,老大的性子如何我比你清楚,这次金生做错了事,老大怕是有心冷一冷他了。”

廖嬷嬷装着谎话被拆穿的憨笑,就是不说半句大老爷的不是,只说是金生该死,不会服侍主子。

姚蒋氏便道:“你跟了我快四十年了,自小陪着我,咱们情份不同别的。当初傅氏做怪,老爷虽说不曾做出宠妾灭妻的举动,但心是完全被傅氏勾了去,那样的日子有多难熬我是知道的,后来还多得你替我除了这个眼中盯,只念着这份情,我便不会亏了你一家子。金生的事我心里有数,城西的米铺里大掌柜年纪也到了,过些日子便要告老,你回头让金生收拾收拾去跟老掌柜好生学着,什么时候出师了什么时候就接下大掌柜的位置。”

廖嬷嬷心里狂喜,城西的米铺是老太太的嫁妆里头最大的一间铺子,光是每年出息便有五千银子以上,又有个大掌柜的身份,不比跟在大老爷身边差。老太太这般的抬举,叫廖嬷嬷心里暖暖的,主子还是十分看重她的。她眼框湿润,当即便给姚蒋氏磕了三个头,越发的对姚蒋氏死心踏地起来。

“老太太您还是这样的体贴奴婢,奴婢这一辈子能跟在老太太身边,也不知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奴婢没别的本事,只一颗心都扑在老太太身上,愿为老太太赴汤蹈火。”她话语哽咽,看得出是动了真情。

姚蒋氏见是时候了,便叹了口气,拉着廖嬷嬷的手道:“你的心我知道,眼下确有一件棘手的事。唉,这人越老心就越发的软了,要是当年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廖嬷嬷这才明白,只怕刚才对金生的抬举不是偶然的,怕是到了要用自己的时候了。她也不问是什么事,就先表起了忠心:“老太太您是有大福气的人,那些烦心事儿哪里需要您的手来。您一句吩咐,老奴便卯足了劲去做,老奴别的本事没,您怎么交待老奴就怎么行事,保准儿的给您妥妥的办好。”

姚蒋氏越发的满意,笑道:“你办事我是放心的。你也知道老三的事儿,咱们姚府一大家子的前程,说穿了都系于他一身,原本还有个姜家在倒也能借些势,可如今姜家倒下去了,老三又没个子嗣,这始终是我的一块心病。”

廖嬷嬷压低了嗓子,问道:“老太太,您的意思是......?”

姚蒋氏亦是细声道:“姜氏,我的意思是......”她做了个杀头的动作,双目定定的盯着廖嬷嬷,久在上位的威压瞬间释放出来,复道:“不怪我狠心,咱们家算是有情有义的了。当初姜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休了她外人亦说不得咱们半分不是。只她是个脸皮厚的,自己没半分廉耻,竟是生生的要断了我老三的香火,我哪里能坐事不管。这样的人活着无益,不如成全了老三,把这正室的位置让出来,我便留她一个牌位得享我姚家子子孙孙的香火。”

廖嬷嬷起初听得心惊肉跳,后来越听心里越欢,老太太终于狠下心来收拾姜氏了,这样的美差竟然还是交给自己办,这就证明了自己还是老太太身边的第一心腹,无人能比。再者,能取一个书香名门出身的正房太太的性命,对于身为奴隶的自己来说,无疑是她内心虚荣到极点的事情。当初姜氏对自己那一顿羞辱仿佛无限放大,廖嬷嬷丝毫不觉得要一条人命是多么狠毒的事,只要是碍着老太太的,又顺带替自己出口气,人命对她来说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一想顿时让她的脸上染了几分异样的兴奋,立刻往姚蒋氏身边凑近了些,问道:“您让奴婢如何做?”

姚蒋氏高深莫测的笑了声,阴测测的道:“这件事不需要你亲自动手,不是还有钱姨娘么!该怎么做你听我说。”姚蒋氏复对廖嬷嬷耳语了几句,廖嬷嬷一迭声的对姚蒋氏保证,一定会把这事做得妥妥当当的,绝不让人起疑心。

姚蒋氏又留了廖嬷嬷半个时辰,两人把事情是仔仔细细再推敲了下,把事情的漏洞给补了个齐全,到两人都觉得这事万无一失了,廖嬷嬷方离开屋子。

没过两天,廖嬷嬷又在锦春亭偶遇钱姨娘,这一次钱姨娘有些急切,打发了柳婆子远远的去望风,便问廖嬷嬷:“您老上回告诉我,老太太有意替三老爷纳一房贵妾,这人是哪家的可定下来了?”

廖嬷嬷如何不知道钱姨娘是为哪般,她回想起了上回同钱姨娘在锦春亭的事。那时金生失势,廖嬷嬷撩拨起姚蒋氏对三房子嗣的担忧后,姚蒋氏话语里隐隐有几分想替三老爷再纳一房贵妾的意思,廖嬷嬷私下里猜测这事十有*能成。她人老成精,心思百转,稍微动了下脑子,便想了出个讹钱姨娘送银子的法子来,好缓解她一家子日益渐大的开销。

廖嬷嬷素来是知道钱姨娘的心思的,无非是希望能生得三房唯一的子嗣,如今老太太若是再给三房纳一房贵妾,钱姨娘人老珠黄,哪里比得过新鲜娇嫩的美人。她把老太太的要给三老爷纳妾的事便透了几分给钱姨娘,钱姨娘确实慌了乱了。当时她便暗示钱姨娘,只要钱姨娘舍出三两间铺子来做报酬,事后她则会替钱姨娘打探新姨娘的人选,并承诺钱姨娘,她会伺机替钱姨娘在老太太跟前说话,把钱姨娘和新纳的姨娘一同送到广州三老爷身边去。

只是如今看来这交易是不必做的了,钱姨娘这个自认为聪明的蠢货,再聪明能厉害过老太太去。她一想到钱姨娘将来的下场,便无心再同她绕圈子,反问起了钱姨娘:“老奴上回可不止说了这一单事,不知姨娘是舍不得区区几间铺子,还是说姨娘做不得钱家的主?亦或是姨娘信不过老奴有这能力?”

钱姨娘脸一红,廖嬷嬷如何猜不到,她叹了声气儿,瞬间声调便变了,脸上竟真真切切的堆了几分同情:“罢了,看把姨娘臊的,老奴不过同姨娘玩笑几句,姨娘不必当真。老奴虽说爱那些个黄白之物,但姨娘是老奴一手操办进府的,按说还有份香火情在,这些年也从姨娘这里得了不少的好处,哪里还真要姨娘为难的舍出几间铺子来。”

钱姨娘自是不信廖嬷嬷的话,却装着一脸迷糊的样子,要廖嬷嬷解惑。

廖嬷嬷笑道:“敢问姨娘一句真话,若是老奴真要姨娘舍出几间铺子来,姨娘真能做得钱家的主?”廖嬷嬷不给钱姨娘回话的机会,颇有几分心照不宣的笑道:“看来姨娘也有几分不肯定。是了,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姨娘也不必觉得寒心。”

钱姨娘的确是被廖嬷嬷猜到了,钱姨娘当时权衡一番后便给钱家设在彰州的铺子里送了信。哪知信是送了出去,钱家几兄弟对于舍出三间铺子很是有意见,钱姨娘不是不心凉的。但舍出三间铺子钱姨娘自信能办得到,只是她还有一重顾虑,如今金生在大老爷身边失了势,焉知这不是廖嬷嬷在讹自己,廖嬷嬷贪婪成性,手段百出,万一开了这个头,往后若是随意向自己索取,到时又刻如何?

只是现在廖嬷嬷话风忽地一转,她越发的闹不明白起来。

廖嬷嬷心里有了数,便按姚蒋氏的交待行起了事,她对钱姨娘推心置腹起来:“姨娘傻了不成,这世上谁都不可靠,但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儿子才是终身能靠的人,姨娘的心思还是放在三老爷身上为好呀。”

钱姨娘这会子倒听出些头绪来,便顺着廖嬷嬷的话赞同道:“嬷嬷的话在理儿,只是嬷嬷也明白,不是我不想生,是没这机会,太太把我带回来这么些年,可从不提让我去广州服侍三老爷,只留一个傻呆的桂姨娘在那边,这是防着我呀。我做这么多都暖不了太太的心,如今眼瞧着娘家也不大靠得住,不瞒嬷嬷,我这心里竟是比黄莲还苦呀。”

廖嬷嬷见机道:“只要姨娘有这份心意便好,若是姨娘有机会能替三老爷生个子嗣,老太太说了,孩子生出来就抱到老太太屋里养去,姨娘也跟着一起照顾小少爷,姜氏的手再伸得长,只怕也不能伸到老太太屋里。”

廖嬷嬷给钱姨娘画了个大饼,钱姨娘正苦于溺水之人找不着浮木,而今还哪里管得了廖嬷嬷的意图,只要让她心想事成,别说廖嬷嬷图她钱家的几间铺子,就是要她犯下几条人命,她也是敢的。

“这些年大夫说我身子底很好,想要再生育不成问题,就连刘道婆都说我有宜男之相,若是我钱氏能有一番造化,必不会忘了嬷嬷的大恩!”

廖嬷嬷见火候到了,便对钱姨娘半真半假的道:“实不瞒姨娘,老奴上回因着红樱的事,着实受了三太太好大的气,到如今这心里一想起来便不大舒服。这是其一,其二,这些天老太太不大爽快,瞧着各家的做满月帖子雪片似的往咱们府里送,那脸色是难看到了极点,就是我这样的老脸面,都吃了几顿挂落了。老身侍候老太太四十年了,何曾见过老太太这样的憋屈过,身为奴仆不为主子解忧,迟迟早早的连那几分老脸面也都保不住了。姨娘是知道的,如今我也是满身债,这人年纪到了,便想为儿孙谋个安稳前程,若是老身替老太太除了这心头一大患,姨娘和我那是受用无穷啊!”

廖嬷嬷这话说得太露骨,钱姨娘立即想到,廖嬷嬷得罪了大太太,金生又被大老爷嫌弃,老太太还能再活多少年。是人都有私心的,廖嬷嬷哪里是因着私怨就要向姜氏报复的人,重头戏怕是她在老太太身边已不大说得上话,因此打着替老太太除去心腹之患的主意,能令老太太再次重用她一家子。

钱姨娘亦是对廖嬷嬷推心置腹起来,“看来嬷嬷早就胸有成竹了,不妨说来听听。”

廖嬷嬷遂笑道:“那是,姨娘且听听!”于是二人就在这四面空旷的亭子里,青天白日的密谋起了害人的勾当。

☆、第46章 解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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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有福揣了反派龙君的崽后我跑路了新岳飞传奇全家回到十七岁陪我考清华新三国策宦难江山(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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