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皇帝的跪像
第362章皇帝的跪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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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黛尔,你想去魔法学校读书吗?你现在多少岁啦?”
汤姆蹲在小姑娘的面前,温柔地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在清洁一新后,她泥泞的发色终究显露出真容,那是如阳光一样璀璨的金色,在明媚的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彩,她的金发比纳尔逊深一些,倘若阿黛尔、纳尔逊、格林德沃并排站在一起,那就是一道亮眼的渐变色。
他们此刻正站在死难者雕像的脚下,老邮差举到额前的宽厚手掌替阿黛尔挡住了毒辣的太阳。
在雕像的面前,一根套着冈特家族戒指的、老魔杖模样的方尖碑静静伫立着,足足有十几米高,确切地说,它的高度是十三米六十公分,在方尖碑的顶端,一面银色的旗帜随风飘扬,碑上密密麻麻地刻着那一千三百六十人的名字。
“不要和我这样讲话,我不是小孩子。”
阿黛尔的鼻子皱起,不满地说道,经过茨威格的悉心调养,她的气色好了很多,声带也恢复了健康,少女黄鹂般清脆的声音也得以重见天日。
但当茨威格问她要不要治愈那些脸上的伤疤时,她摇头拒绝了。
尽管说着不近人情的话,但汤姆只是觉得她可爱,在阿黛尔的挣扎下,他满意地完成了揉头发的动作,并且极力推荐纳尔逊也来揉一揉。
“我可没有这么无聊。”纳尔逊撇撇嘴,也伸出手,在阿黛尔的金发上薅了一把。
“纳尔逊,你能把你的魔杖借给我吗?”在纳尔逊薅头发的时候,阿黛尔完全没有反抗,甚至踮起脚尖,让纳尔逊薅得更方便一点儿,她扯了扯纳尔逊的袖子,小声说道,“我没有魔杖。”
“过两天给你买一根。”纳尔逊感觉手感不错,又偷偷薅了薅,感受到阿黛尔依旧拽着他的袖子,他低下头,问道,“你现在就要吗?”
“嗯。”阿黛尔点了点头。
“要做什么呢?”纳尔逊毫不迟疑地掏出三根魔杖,举到阿黛尔的面前,冲着她晃了晃,“你想要哪一根呢?”
阿黛尔伸出手,拿走了最中央的那根一开始便属于纳尔逊的黑胡桃木魔杖。
“她想做什么呢?”
汤姆插着手,走到纳尔逊身边,注视着用笨拙动作挥舞魔杖的阿黛尔。
地上被众人践踏的泥土在阿黛尔颤颤巍巍的操纵下粘合起来,很快形成了一坨泥胚般的小山包。
“好可爱的小雪人。”
被阿黛尔转身瞪了一眼以后,汤姆废了老大劲,才看出那是个跪倒在地的人形。
阿黛尔像捏橡皮泥一样吃力地塑造着泥胚的形状,在她的努力下,泥胚的动态越来越明晰,尽管造型还是很抽象。
“不错不错,”汤姆咋舌道,“纳尔在你这个年纪甚至还在玩真正的泥巴。”
纳尔逊开始认真考虑用泥巴把汤姆埋起来的计划。
“可是我……我变不出脸。”小姑娘有些着急,甚至带上了哭腔。
“我来帮你吧。”汤姆笑了笑,抽出魔杖,“你想让它顶着谁的脸?皮奎利吗?”
“变成……”阿黛尔低下头,陷入了纠结之中,她对这群罪犯当中的每个人都恨之入骨,但雕像的脸却只有一个,她的目光在营地中的巫师脸上游荡着,扫过还在开会的各国代表,扫过在角落里不知道在说什么的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扫过秩序井然、正在布置雕像周围环境的圣徒,扫过那群瘟鸡一样缩在角落的美国傲罗,始终找不到心仪的目标。
“我。”诺顿二世拄着拐杖出现,弯下腰,将拐棍放在脚边,挥手驱散想要扶助他的下属,弯曲独腿,艰难地跪在阿黛尔的身前,让两人的身高仿佛,能够直视着她的眼睛,沉声说道,“抱歉,孩子,让你在我的国家受了这么大的苦。”
阿黛尔的眼神如小鹿般躲闪着,尽管对美国的巫师怀着迁怒的恨意,但当一个活生生的美国巫师靠近她时,她的眼中还是流露出属于孩童的恐惧。
诺顿二世看着她躲闪的眼神,落寞地垂下伸向她的手。
“我可以安排你去伊法魔尼读书,孩子,我保证,不会再有人伤害你。”诺顿二世诚恳地说道,“我以我的父亲,诺顿一世陛下的名义发誓。”
阿黛尔只是不住地摇头,这幅惊惶失措的模样深深地刺痛了诺顿二世的内心。
“让我来做跪在这里的罪人吧,”他无奈的叹息一声,挥动魔杖,那尊粗陋的塑像顶端浮现出他悔恨万分却坦然地面孔,“我应该和他们一样去赎罪的。”
汤姆扯着吓坏了的阿黛尔,默默地离开了这里。
“陛下,您不必如此。”纳尔逊伸出手,扶住诺顿二世的胳膊,想要拉他起来,“您和这里的事情没有关系。”
他和诺顿二世算是认识,几年前在伊法魔尼游学时,诺顿二世帮了他很大的忙。
“不了,谢谢你,威廉姆斯先生,”诺顿二世婉拒了纳尔逊的好意,“让我在这儿跪着吧……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无辜的呢?”
“您还清醒地活在世间,这就是证据,他们是公平的,只会惩处那些直接或者间接伤害过自己的人。”
“你错了,”诺顿二世摇了摇头,说道,“我是这个国家的皇帝,尽管没人承认,尽管我实际上只是国际事务司的司长,但我也应该为他们负责,我不知情,无作为,和为虎作伥也没有什么区别,这些罪孽,我是最该分一杯羹的人。”
纳尔逊颇受震撼,他收回伸向诺顿二世的手,挺直腰杆站定,脱帽行礼。
“您的国家一定会在您的带领下走向光明。”
“这我不敢保证。”诺顿二世闭上眼睛靠在自己的塑像肩上,纳尔逊点点头,快步离开了。
诺顿二世就这样用一条腿跪在炙热的阳光下,像一枚骄傲的锡兵,没有人来打扰他。
时间过了很久,当几乎快要被晒得虚脱时,他终于挥了挥手,在下属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咬着牙看了看自己屈辱的塑像,终于绷不住“皇帝陛下”的架子,恨恨地命令道,“找工匠来,让他们都给我跪在这儿!竟然这么糟蹋我们国家的孩子,真是其心可诛!”
“陛下,您说的是谁?”
“米尔豪斯!皮尔斯!还有皮奎利!”诺顿二世挥舞着他的拐杖,恶狠狠地补充道,“不!把他们全部都给我塑在这儿!每一个被审判的人!如果刑期比命短,我要让他们一醒来就看到自己跪在这里的丑陋模样!如果刑期比命长,就把他们埋在自己的雕像下面!给我找最优秀的雕刻家,一定要做到完美地还原!给我在这里修路,给我在这里立碑!我要让每个从这儿经过的人都能看到这帮天杀的狗东西做了什么好事!”
“陛下,这是否有损我国的形象?”属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我国的形象……”诺顿二世品读着属下的话语,仿佛听到了什么从来没见过的单词,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表情茫然地问道,“我们还有那种东西吗?”
“陛下……”
“没了!已经没有了!一点儿都没有了!米尔豪斯把国会的脸都给丢尽了,我们还有什么国家的形象!”诺顿二世揪住下属的领子,怒吼道,“那份报纸和上面的广告语一样,送到了世界各地!世界各地!”
营地中的其他人纷纷向这里忘来,在看到是临时议长兼皇帝陛下在发火后,
“抱歉,我失态了,这和你没关系,是我迁怒你了。”诺顿二世叹息道,“照我说的做吧,如果还想要你说的国家形象,只能从坦诚我们的罪孽开始了……”
“遵命,陛下,”属下低下头,他第一次认清了这个成天想着打卡下班的领导,沉声说道,“您是我们当之无愧的皇帝陛下。”
……
“说真的,我妹妹如果能有她一半乖巧,那真是梅林保佑了。”
汤姆现在看阿黛尔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好看的头发、柔柔弱弱的模样下藏着一颗坚强的心,比自己那倒霉妹妹强太多了——想到克里斯蒂安,汤姆的胸口传来一阵心梗般的痛觉。
此刻他们正站在波士顿湾的码头上,等待准备出发的下一班邮轮,尽管悲剧或者喜剧时时刻刻都在发生,但从剧中走出的人们总得向前去。
蔚蓝的海面上游荡着掉队的海鸥,时不时有银光闪闪的鱼儿从水里窜出,船夫和旅人欣赏着这幅宁静的画面,丝毫没有发觉,他们正身处其他人的画中。
纳尔逊穿着来时的白色大衣,装扮几乎没有改变,但汤姆却换了一身贴身的黑色西装——他比较讲究,出门在外喜欢每天换衣服。
下船时是两个人,但离开的时候,他们中间多了一个披着红色斗篷的小小身影,阿黛尔一只手抓着纳尔逊的衣角,另一只手撑着汤姆,一双水晶球般精致的绿眼睛倒映着海水——在茨威格的救助下,这双漂亮的眼睛保住了,但眼眶之下,狰狞的黑色血丝仍透露出凌冽的杀机,汤姆很喜欢这双眼睛,用他的话说,“就像我收藏在钱包里的绿宝石一样。”
纳尔逊向周围躲在人群中守望的圣徒们点点头,从口袋里取出三张船票。
“梅林保佑?你最好不要让梅林保佑你的家庭,”纳尔逊从兜里掏出一本《梅林,治国安邦却家中起火?》,丢给汤姆,说道,“年轻人,建议你多看点儿书,梅林的姐妹摩根勒菲和他打了一辈子。”
“别在小姑娘面前说这个。”汤姆的表情仿佛在说“我也是要脸的”,一边接过那本书,藏在兜里,“说起来,我们下一站去哪?”
“去找一艘船,汤姆,海尔波最后的魂器在一艘船上。”纳尔逊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马上就能把这个世界的顽疽拔除了,真是又激动,又兴奋。”
“海尔波是什么?”阿黛尔小声问道。
“那是一个老混蛋,”汤姆揉着她的头顶,耐心地解释道,“那些坏家伙们想研究的就是他的某一片灵魂,不过它最终还是被纳尔摧毁了。”
“应该的应该的。”纳尔逊谦虚地摆了摆手,弯下腰,柔声问道,“阿黛尔,你全名叫什么?有什么中间名吗?等下上船我就给邓布利多教授写信,我想霍格沃兹应该会很欢迎你的。”
“你不知道吗?”汤姆挑了挑眉毛,“哦,那些记忆被他们清除了。”
“是啊,不过大家低估我了,”纳尔逊揉了揉心口,“我的承受能力可比他们想象中强很多。”
“阿黛尔·威尔特宁。”
阿黛尔拽了拽纳尔逊的衣角,小声说道。
纳尔逊垂下眼帘,在拯救阿黛尔的时候,他曾经说过一句“你父母过得很好”,然而在整理亡者时,她双亲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其实里德尔……哦,梅林的姐姐啊,这个姓真的好难听,听起来就像个谜语人一样。”汤姆努力活跃着气氛,却被自己的姓氏打垮了,连连摆手,像是驱赶骚扰虻一样,“算了算了。”
“威尔特宁不错,有辨识度,如果你走丢了我也能很快找到你。”纳尔逊微笑着揉了揉阿黛尔的头发,说道,“以后你就是我的家人了,我还有很多的朋友,大家都是你的家人。”
“我才不会走丢呢。”
“邓布利多不会觉得你到美国一趟多了个女儿吧?”汤姆的思维突然开始发散起来,仿佛魔法史考试中正在捏造戈德里克·格兰芬多领导妖精叛变的阿尔法德上身一般,“不对,年龄差距太小了,你总不至于在五岁的时候生了个女儿吧?或者是失散多年的妹妹,啧啧,你有一个妹妹,我也有一个,不过我的那个妹妹也太不省心了,不如这样吧,让我来——”
“汤姆,”纳尔逊打断了他的发散,“邓布利多教授知道她是谁,治疗内伤的凤凰眼泪就是他提供的。”
“可怜的福克斯,”汤姆撇撇嘴,“邓布利多一定给它读了很多莎士比亚吧。”
“也有可能是两只凤凰的爱情悲剧。”纳尔逊被汤姆感染,竟然也开始发散起来。
“呜……”
汽笛声在码头上响起,轮船公司的人正举着纸筒喇叭跑来跑去,大声通知着乘客上车,和来时的沉闷相比,离开时的汽笛声变得清越而明亮,脱离南迁队伍滞留的海鸥也振翅高飞,在清脆的伴奏声中摸索着向南的方向。
“我们出发吧。”纳尔逊抓起阿黛尔斗篷的袖子,另一只手拎着一大一小两个箱子。
“对了,”汤姆拎起放在地上的行李箱,忽然说道,“你说这次够我在巧克力蛙画片上露脸了吗?”
在他们身后,三十一个人正在那位教师的带领下挥手告别,当船开时,他们也将回到阔别已久的生活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