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输人绝不输阵
“隔壁屋子有水,还请苏大人随卑职前去清洗。”
“无……无妨,袖子一遮就看不见了,我回去再洗。”苏晏隐约嗅到不祥的气息,脚下向牢门挪动。
“苏大人不必客气,既然来到锦衣卫诏狱,总该让卑职尽一尽地主之谊。”沈柒不由分说搭上苏晏的肩头,血手印染在秋香色常服上,分外刺眼。他不怀好意地啧了一声,“卑职毛手毛脚,竟把大人外衣也弄脏了,那就顺便也更个衣吧。”
苏晏踩到刺猬似的跳起来,往牢门外跑。
沈柒单手扣住他腰身,毫不费力地拽到几丈外的一间密室,反手关上门。
短短数秒,苏晏已经深刻感受到彼此体能和武力上的天壤之别,心道这下要完!
自打他来到这个朝代,顶了个文弱书生的壳子,烂桃花就没个消停,赴考的同乡想跟他结契,路过的特/务想占他便宜,猎艳狂王爷想把他发展为地下情人。他左推右挡,好容易虎口脱险,转眼又落进狼窝。
豫王虽然风流好色,但好歹还要点脸皮,爱玩“你情我愿”的把戏,暂时还能抵挡一阵。可这锦衣卫千户如果全然不计后果,想要霸王硬上弓,真要逼他彻底撕破脸皮,以命相搏?
他是拿了太子的腰牌过来的,倘若在诏狱里有个三长两短,沈柒定然难逃干系。为图一时之快,连前途性命都不要了,这人真这么蠢的话,又是怎么当上千户的?
苏晏紧张之余,颇有些疑惑,便没有叫喊踢打。
沈柒将他挟持到一口大缸前,还真的只是用木勺舀水,给他净手,顺道把自己的血手也洗干净。
苏晏心弦略松,笑道:“千户大人可吓我一跳。”
“有趣么。”沈柒用干毛巾擦拭双手,“苏大人的反应却是我所见最淡定的,寻常人就算不乱喊乱叫,也必奋力挣扎。”
因为挣扎也没卵用啊,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好吗。至于叫喊,更是白费力气,万一换来一句恶俗的“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还不是吐自己一脸血。
苏晏揪着肩头的血手印擦,可越擦越糊,血迹由巴掌大变成了蒲扇大。腥气扑鼻,他嫌弃地皱眉。
沈柒早已习惯血味,觉得读书人的洁癖有点好笑,说道:“要不直接脱掉,要不就忍一忍。”
苏晏怔住。
“忍一忍”,这三个字有种似曾相识的耳熟……
屁/股上的旧伤依稀刺痛起来,他恍然叫道:“啊!你是那个廷杖行刑的!”
沈柒嗤笑:“才想起来?当日若非我暗中出手,换下那名小旗,你十有八/九要毙命于杖下。”
为了这事,他挨了指挥使冯去恶一通责罚,好容易才使对方相信,苏晏死里逃生是个走狗屎运的意外,而非他沈柒放水。
至于幕后内情,他暂时还没想明白:苏晏只是个刚入仕的少年,官微言轻,不过得了点天子青睐,指挥使为何无缘无故要借机下杀手?还是奉了哪方的授意?
救命之恩哪!苏晏很是感激,幸亏之前长袖善舞地——哦不,是宽容大度地给对方留面子,才有了关键时刻的投桃报李。正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大恩不言谢,千户大人若有需要,清河定当鼎力相助。你我结个善缘,日后也好相互帮衬……”
“——卑职眼下就有需要。”沈柒打断他的话。
苏晏:“啊?”
沈柒伸手一推,将他抵到墙上,低头就吻。
苏晏浑身僵硬,脑海一片空白。
对方含着他的双唇肆意**,舌头霸道地撬开齿关,攻城掠地,绞住他的舌尖吮吸不止。这个吻既情热如火,又强硬不容抗拒,像一柄利刃将苏晏的后背钉在坚硬的石壁上。
他想要用力推开,手还未抬,就被沈柒一把拿住腕子,压在头顶石壁,唇舌辗转倾轧,堵得他透不过气。
沈柒咬破他的唇,尝到星点血腥味,觉得甜美胜过琼浆甘澧,又像一团燥热之火。
苏晏憋红了脸,“嗯嗯呜呜”地求呼吸,手肘狠捣施暴者的腰腹。
他不反抗还好,越反抗沈柒就越兴奋,用一只手攥紧苏晏双腕,空出另一只手,撕扯他腰带。
苏晏大急,猛咬对方舌头。
沈柒机敏地撤回唇舌,哑着嗓子,阴狠威胁:“再挣扎,当心胳膊脱臼。”
苏晏喘气道:“我不好此道,你要泄火换其他人,要么就去找小倌!”
“我原也不好此道,但一见到你,就好了。”
“你……我是朝廷命官,你敢——”
“你不是还欠着我的救命之恩,就拿身子报答一次又如何?又不割你块肉,何必如此吝啬。”
哦,反倒是我的错了。苏晏被这位千户的强盗逻辑冲击得要吐血。
前辈子他是个文明守法的大好青年,这辈子穿过来半年间,除了喝喝花酒、搂搂姑娘小腰,再意淫意淫纨绔子弟的幸福人生,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实在难以接受如此扭曲的三观。
一怒之下,他提膝便踹,“你他妈怎么不拿自己来大方大方!老子不想和男的干,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强盗头子,不想就是不想,说得够不够清楚,啊?!”
“真是匹烈马!”沈柒伸手在他环跳穴一捏。苏晏半条腿发麻,险些栽倒,气得发昏,撕掉风度爆粗口,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
沈柒只是狞笑:“没想到你一介书生,嘴还挺脏,我给你洗洗?”
他像野兽似的叼住那张操爹骂娘的嘴,舌头伸进去翻搅。
……我是代表1500公里车程的纯洁省略号……
这个拥抱似有求和解之意。苏晏之前踹也踹了,骂也骂了,眼下手酸脚软、口干舌燥,没有力气再与蛮狠不讲理的锦衣卫计较,只得囫囵拍了下后背,推开对方。
他的深衣已是一片狼藉,只好脱掉扔在墙角,穿着中单,系上裤子,洗手后走到桌边找水喝。
沈柒整理完衣裤,净过手,把先前烧好冷却的凉茶给他倒了一杯。
苏晏咕嘟咕嘟灌完,又一气喝了两杯,这才深深吐了口恶气,胸口憋闷感稍减。
沈柒伸手,用指腹揉他湿润殷红的嘴唇,恋恋不舍地吻了一下。
“痛。”苏晏轻触唇上破口。
几处丁点破口,还没有黄米大,倒叫擅施酷刑的锦衣卫千户心疼起来,舌/尖轻/舔。
苏晏实在是拿这个打不过骂不动的特/务头子没辙了,揉着太阳穴道:“你就不怕我回头找太子爷告一状。逼/奸命官,够判你个斩立决的。”
沈柒低声笑:“这不是还没奸成么。再说,我不要脸,难道你一介清流,也不要脸?还是和光同尘的好。”
“‘和光同尘’是这么用的?”苏晏头疼,“你到底想怎样!”
沈柒与他贴近了坐,“想当你的相好。”
“行,麻烦先去泰国变个性。”
“……卑职愚钝,只听懂个‘行’字。”
苏晏扑桌,唉声叹气:“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不就是懒懒散散没啥进取心,老天爷至于这么惩罚我?”
沈柒见他说得煞有介事,失笑:“那你这辈子可要好好钻营,青云直上,才能取得老天爷的宽恕。”
苏晏瞪他:“我若青云直上,第一件事便是宰了你!”
沈柒大笑,扼住他的后颈又是一阵深吻,“那我必在死前cao个够本,你等着吧。”
苏晏换上一件雪青色新衣,蔫了吧唧地走出锦衣卫诏狱。
食水衣物留了下来,至于卓祭酒被折磨成什么样,他一个过江的泥菩萨也管不了这许多。
沈柒看他的份上,倒是没再动用大刑,不过心里也清楚,卓岐必死无疑,即便于涌良心发现,在堂审时翻供也无济于事。锦衣卫指挥使冯去恶决意要杀的人,还从来没有杀不成的。
——现在他只希望,廷杖那事冯去恶是得人授意,顺水推舟,而今时过境迁也便罢了,并不是非杀苏晏不可。否则……
否则又如何?他不过一个小小千户,生死全在上司的手掌翻覆之间,难道还能为了个几面之缘的少年,连身家性命也拼却不要?
沈柒紧握绣春刀的刀柄,金属花钉硌着他千锤百炼的手,掌心隐隐作痛。
若真有那一日,自己会拼却性命不要,也要保护苏晏周全么?他有些迷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