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许弋睁眼一看，大哥不见了。

来无影去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

就不能多留一会吗？

说走就走啊！

下次一定要让大哥留下来。

哪怕只多一小会。

换了衣服，许弋开门出去，周围的士兵起来的都不成人形，趴在地上的有出气没进气了。

这么一看，居然只有他一个这么整洁干净，看着像个人，如果忽略他满身杀欲和双眼中的威压，有敢直面还能说话的，都算不错，只可惜，一个也没有。

许弋心想：算了，要是大哥在肯定没问题，这些人没一个比得上的，要是比得上，还在这里，那才奇怪。

于是，他神色如常地站在门口对众人道：“平心静气，耐心感受，戒骄戒躁，能不能撑过去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说完转身离开洗漱完毕，又慢条斯理地抬头一看天色，进了屋，关上门，似乎就准备休息了。

那个时候，身体恢复站起来的人已经有很多了，还趴在地上起不来的脸露出愤恨或羡慕的神情，脸色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半人半怪，总不好看，情绪也在随着时间恶化。

有人鼓动着周围的士兵们去挑衅许弋，低声说：“不过是个人，有什么大不了？”

“那么难受，咱们都撑过来了，难道以后还甘心跟着他屁股后面吃灰！”

“怕什么？这么多人，还干不过他一个？”

“他会个奶奶的腿儿!狗屁将军，胡扯指挥！干他娘的一炮。”

说的人多了，好像信心也会多起来。

人心浮动，互相看看，都看见对方眼中旺盛疯涨的恶意，露出狰狞的笑容，完全跟之前是两个人的气质了，连变成怪物时，也没有这样的诡异古怪。

空气中弥漫起海水浓重的鱼腥味，清风一过，满地狼藉，粘稠的透明液体一滴一滴往下落，更多的鳞片和不似人类的利齿密密排列，嘴角拉开，血红色的肉芽摇晃着撑开两边的脸颊伸出手往外挤，数只或圆或尖或扁或凸的眼睛长在皮肤面上。

它们转动着各式各样的眼珠互相对视，或快或慢看着对方，弯成笑模样微微颤动着发出尖叫。

危险来临前，水中的鱼要上树，它们争先恐后发出高亢的尖叫，摆着尾巴蹦出水面，直到跃力消失，疯狂挣扎着又再次落下，蓄力二起。

尖叫的频率很高，听在人耳里很尖锐，对人类的伤害随着数量增多而越发恐怖。

对于许弋来说，就不是那么危险了，他轻松控制着自己的听力封闭，不需要捂住耳朵，也可以听而不闻，针对他的伤害被化解了。

那些新生的怪物控制不好自己的能力，有的误伤，有的错打在屋子上，打得整间屋子都摇摇欲坠，偏还在高兴，真心实意高兴起来的时候，比他们怀着恶意兴奋的笑的样子还令人不忍直视。

身上那些不属于人类的部分越发根深蒂固，像一颗种子，得到了丰富营养和肥沃土地的滋润，迅速抽芽迎风见长，不过一时半刻，便能长得凌云踏霄，树枝参天而生，树干五人合抱而不能接手。

他们这样轻易被勾起心中的恶意和欲望，自然也会轻易给予那颗不存在的种子许多养分，眨眼间化作非人，时间再长，他们就无法变回人类了。

没人能救他们。

许弋躺在床上，安安稳稳地闭着眼睛，仿佛一具死得其所的完整尸体，经妙手整理遗容还犹如生前姿态，若是不认得，见了面，只可惜，此人生前未有一面之缘，无缘得见，死尸如此，活着时又该是何等风采照人？

可叹，可悲。

他现在没死，也不想出去。

大哥之前说过不要到处乱跑的。

他很听话的。

那些人要进来就进来好了，反正闯进来也挤不下多少人。

正好，他们要是进来，就是排着队等孟婆汤的号码牌。

他保证不会吝啬自己的时间，挨个发放，保质保量，保真打假。

一条漏网之鱼都不放过。

只是这些人不给力，打个半天，叫这么大声，还不是进不来，半条鱼都没伸个头进来挨刀，还以为他们多么迫不及待。

就这？

失望。

轰隆隆！

大雨姗姗来迟，天空中电闪雷鸣，门外的声音似乎被压下去了，等等……

他们跑了？

许弋看了一眼，真的全都跑了，跑得比从前冲锋的时候快多了，神情狂热，满身鱼鳞，手脚都连在一起，长出青蛙那样的薄膜来，伏地奔跑，仿佛阵阵腥风。

看起来怪怪的，大部分颜色相同，某几个变异体颜色不同。

整个画面充斥着怪诞的荒谬和恐怖画面变为真实的可笑感。

许弋收回目光，忽然发现门板可以被看穿，眼睛的变化远不止于此。

真是新奇的体验。

他想了想，还是留在屋子里，也许是为了等待朝廷的支援，又或者是等大哥回头再看一眼。

总不会是留在这里抵挡敌军。

那猛烈的白光从头顶洒下来，绝不可能只有一个地方的人被照到，受到影响之后，既然这些士兵都变成跟以前完全就是两个人的样子，别的地方，那些民众、官员、皇亲贵胄之类，只怕也不会得到幸免。

如果是精神状态导致的抗性不足，这些士兵也不至于变得这么严重。

如果是身体状态导致的变异加强，还有些可能，但别的地区，老幼妇孺们不可能个个都比士兵们更强壮，也说不通。

算了，原因如何，情况已经这样了，一时好不起来，暂时也不会更差了，反正大哥没事，其他的无所谓。

许弋躺回床上闭目养神，身上的眼睛时不时会不甘寂寞地从皮肤表面冒出来，他躺不下去了。

每一只眼睛睁开，他都能看见那只眼睛能看见的画面，这样根本睡不着，除非他习惯或者练习一段时间。

至少现在不行。

他还穿着长袖，眼睛从手腕处冒出来，人类视觉看不见东西，只觉得黑，它就会自己转着眼珠子挪动位置，从袖口处用眼皮顶开一个角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