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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只是照顾自己,那就不需要小心翼翼顾忌许多了,反正卫道小时候也没那么娇贵,如果这个书童死了,只能算是运气不好,还可以再来一个,让他从一号变成八号也是一样的。
这么一想,卫道就像走在自己家后花园一样。
他做了伪装,别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样貌,只当他是个新招来的帮工,态度如此自然,也没人怀疑。
到了书童屋子的门前,卫道轻轻敲了敲门:“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
应该是没听见。
0798一个劲怂恿他直接进去:“打开门就是干,不要慌,进去给人扒了衣服治伤就行,我保证经过信息灌溉之后,您亲手做出来的特效药是真的有用,药到伤愈,绝不留疤。干!冲啊!”
卫道下意识屏蔽了脑内垃圾的话,毕竟,对于他而言,垃圾话没有听的必要。
等了一会。
门里没有动静。
卫道推开门,门没有锁,门里是大通铺,只有一个人躺在床上,后背血糊糊一片,衣服都烂了,黏在背上的皮肉里,好像撕都撕不开,一看就很痛。
卫道把门关上锁好,轻手轻脚地走近,他站在床边,低头仔细看这个所谓的自己的七分之一,怎么看怎么觉得明明就跟自己不像。
于是,他点了点头,心想:脑内垃圾的话果然不能相信,我们之间肯定没那么紧密的关系,现在我都站在他面前了,他也没有醒过来嘛。
这么想着,卫道顺手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针管,手速奇快地对准小孩的后颈扎了一针。
0798大叫起来:“您为什么对他注射麻醉剂?如果是普通药,这么大的剂量会把一个小孩药死的。虽然您自制的麻醉不会死人,但您也不能这么粗暴对待未来的救世主!”
卫道一句也没听见,但他在将针剂全部推光后,肉眼可见松了一口气。
拔出针尖,收好自带物品,卫道从手提盒里拿出特效药,这是他亲手制作的第一样不给自己使用的体外用药,他之前有测试过,确实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就是痛了一点,为了保证不出意外,他添加了一点不死特性,也就是说,用了这个药,绝对不会死。
即使马上死了,死因也绝不是用药不当。
卫道点了点头,手段粗暴地扒开了书童的衣服,发现除了后背最新的重伤之外,浑身上下都是旧伤疤。
两条腿上里外都是树枝抽出来的条痕。
膝盖有点肿,似乎是跪了很久得到的。
手心是血红的,应该是戒尺打到肿之后还有别的。
手臂肩膀和肚子都有圆形的红色印子,似乎是一根手臂粗的棍子一头捅过来造成的。
还有些被烧伤的、烫伤的、摔伤的。
卫道头一次在一个人身上看见这么多的伤。
略有惊讶。
他庆幸自己带的药够多,把人厚涂一层都足够了。
只要抹匀就行。
想了想,卫道从盒子里拿出一个饭勺,从药盒里挖了一勺药膏,像涂抹一只扒了皮准备上桌的小乳猪一样,仔仔细细,匀匀净净,上上下下,就差里里外外了。
当然,他没那么变态,最多把人头发也糊了一遍,现在好了,书童整个人都是黏黏糊糊的样子了。
药膏是麦芽糖浆一样的粘稠液体,颜色青绿,闻起来是清凉的薄荷味。
最明显的一点是,特别驱蚊。
第二特点是吸收力超强。
卫道几乎用药膏把人严严实实团成一团,糊出了一个泥人似的药人。
等他收好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书童身上的药都吸收得差不多了,乍一看就跟没有上药之前一样,仔细一看,所有的伤都好了,连伤疤也只剩很浅一层,好像一用力就能撕下来的死皮不小心黏在身上了。
卫道查验成果,点了点,手段依旧粗暴地给人穿上衣服,像裹一颗糖一样把人卷在被子里,满意地拍拍手离开了。
没人发现不对。
书童的意志力比他想的强一点,在他离开不久,就自己醒了过来,他的皮肤表明还有自己不自知的时候被糊了一身黏糊药膏的感受残余,但他没有找到一点残留的药渣,不管是衣服上,被子上,身上还是地上,都没有一点,他找不到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
他有点失望。
但他并不认为这是一场美梦,因为他同样检查了自己的伤,发现连伤疤都没有留下多少的时候就坚定地相信——有一个不想被他知道的人做好事不留名不露面的来治了伤,又在他醒来之前离开了。
连一点信息都没留下,实在是太小心了。
他想,既然那个人不想被人知道,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只是由于这次帮助,他看谁都像自己的救命恩人,那一段时间里,了解到的信息比他从前三年还多,托卫道的福,书童对身边的每个人都有一个粗浅的印象了。
如果下一次,卫道还是没有被他发现,他至少可以确定最有可能是卫道伪装的人是哪个了。
以及,他后来还打听到那天有一个生面孔出现在他休息的屋子附近,后来没有再看见那张脸和那个人了。
他有一种直觉,这个生面孔就是救了他的人。
但他仔细找过,没有找到想看见的人,很失望,等了又等,时间过去很久。
当许家少爷满十岁的时候,他九岁了。
许家人认为十岁是个值得庆祝的年纪,所以开始准备宴席,许府里热热闹闹开始忙起来了。
书童也不例外。
因为他四岁那年挨打没死,许母一直都很看不惯他,偶尔故意挑错指责,或者找难题刁难他,他过得马马虎虎,却也没被许母找由头重新卖出去,还是继续在许少爷身边当个小书童,只不过是待遇很不好的书童。
许少爷不止一个书童,跟在他身边照顾的人就更多了,不少他一个,也不多他一个。
小时候,许少爷觉得因为他的错才让书童受罚挨打,长大了,就觉得书童在面前时时刻刻提醒他过去的错,便常常故意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