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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救了，等死吧。
卫道翻了个身，发现自己不在床上，睁眼一看，小巷杂乱，夜色沉沉。
他的床不在这里。
他想：原来我死了这么久了吗？
卫道从地上爬起来，觉得胸膛闷闷的。
他低头，身体透明，走到光亮处，没有影子。
左右一看，人或躺或靠，浑身伤口流脓腐烂，血肉模糊的地方飞着嗡嗡乱叫的苍蝇蚊子。
龇牙咧嘴的野猫炸了毛哈气，拳头大的老鼠踩着人脸翻山越岭。
花纹艳丽的毒蛇嘶嘶吐信，这个地方简直不像人间。
不过，这里也许真是某个地狱一角。
滋滋滋。
这里也有人煎蛋吗？
卫道想。
“您好。
为了便于理解，您可以称呼我为系统0798，任务是拯救世界。
这个世界在很久以前出了事故，分成七份，碎成碎片，即将迎来末日，为了自救，诞生了我。
我可以送您往生极乐，或者永生不死。
前提是，您作为我的宿主，完成任务，拯救七个世界碎片，等它们合而为一，自然会获得奖励。
那么默认就是同意，您还有三分钟考虑时间，倒计时开始。”
一个机械音从脑中直接响起，冷淡自持，似乎很有把握。
卫道半耷拉着眼睛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弓着背垂着头，一副毫无生气的尸体样：“你是个垃圾吧？”
系统：“倒计时，两分四十五秒。”
卫道慢吞吞地说：“不然怎么会在这里跟我绑在一起？”
说得他自己都笑起来。
他笑的时候，很慢，好像只是哼了一声，从胸膛里冒出一个音，断断续续的，过了一会，又笑了一声。
系统：“倒计时，两分三十秒。”
卫道：“我不同意。”
他好像很痛，又很懒，连后背也直不起来，之前还是站着，现在却坐不稳了。
系统：“倒计时，两分二十秒。”
卫道闭上眼睛，眼前还是有光，他怀疑自己是饿死的：“我不同意，你的倒计时，该停止了。”
系统不解：“不可能，即使你不想永生，你也该明白往生极乐的含义，我不明白。”
卫道并不在意它的威胁：“我是个死人，不当你的宿主，不做你的任务，我不同意。”
不管系统怎么劝，卫道统统拒绝，只说：我不同意。
好像他只会说这句话。
系统拿他没办法，检查数据库，找到一条信息，人类在受到重大打击后将更容易退让。
于是它说：“你从小父母双亡，没上过一天学，家里有钱，但自己穷得一分钱没有，家里亲戚都想分你的遗产。”
卫道当它是个噪音机：“嗯。”
卫道好像反应过来了：“多谢你，还告诉我这些。”
系统没达成目的，在数据里转来转去生气。
它问：“你没有执念？没有怨气？”
“嗯。”
“你是个人类，人类就是七情六欲，孽根不断，你也是人类，怎么可能清静无为！”
卫道被它夸笑了：“哈，我算什么？你高看我了。”
系统忽然说：“打个赌，我的能量可以创造虚拟世界，我送你进去，你会忘记从前的事，只需要你死就能出来。
如果你寿终正寝是我赢，如果提前死亡算我输。”
卫道连问赌注的想法都没有，答应下来。
只当是玩一场，消磨时间的小游戏。
他成了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从小沉默寡言。
别人家的小孩满地乱跑，他坐在一边看。
别人家的少爷拿着把折扇就带着小厮去逛街，看见美人吹吹口哨，满面春风挑眉弄眼。
他在自己书房独坐，家里人不放心，派人偷偷看他，回来报告的人说，少爷在看书，手上沾了点墨。
送了吃的去，他收了东西，反手把门关上，人也关在门外。
偷偷看他，还是看书，空出一只手，边吃边看，细嚼慢咽，仿佛品着珍馐美味。
而送去的那盘糕点，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白糖糯米糕，卖相上好，晶莹剔透，但卫道一眼也没看就吃成这个样子，也不太对劲。
说不得他什么，他是家中独子，尚算年幼，为人孤僻，性情乖张，这样的家里也是有的。
以后家族企业发扬光大，操持家业劳累些，现在就让他好好玩着，也不妨事。
等以后有了妻子就好了，选个好的，拴住他的心，套牢他的身体，再早出晚归也是要回家的。
不走歪门邪道也算好事。
等啊等，别人家的孩子都娶妻生子，一个接一个，家里热热闹闹。
卫道默不作声，半点不心动，偶尔出门一趟，大姑娘小媳妇对着他脸红说喜欢，他不理不睬。
女儿家不好开口，请长辈、请媒婆。
来的人多了，几乎把门槛踏破。
往来都是男子求亲女子承婚，如今在这家，倒反过来了。
可卫道一个也不愿意，他只说看不上，却不说自己看得上什么样的。
问得急了，他离家出走，连封信也没留，只走之前有人看见，问他去哪。
他说，出家当和尚去。
可他不会手艺，不会武功，不继承家业，便连养家糊口都难。
这一出走，闹得沸沸扬扬，众人寻他，遍寻不着，发布告重金悬赏。
樵夫走山路发现一具死尸，似乎相像，收敛尸骨带走，请人一看，果然是他。
面相平和，乍一看只以为是睡着了，并不觉得可怕。
带回去还有人不信，但确实咽气多日。
卫道再一睁眼，却是个皇子太孙。
小时锦衣玉食养大，日子过得神仙一般。
先帝喜丧，父亲登基，册他为太子，眼看是顺理成章的大好事。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世人都说，这是好位子。
良辰美景，他拎着一壶酒坐在自家院子，对月独饮。
天下之大，何处不容身？
卫道忽然就想通了，要出宫去。
皇帝允许他出去，让人跟着。
一路走一路游，缺什么只管问人要。
卫道游山玩水，吃遍美食，心满意足，躺下去没再起来。
“是我输了。”
系统喃喃。
随即它撤了能量，卫道依旧坐在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