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
不就是说好听的话吗?
谁不会似的。
许弋面无表情地在内心吐槽,很想一甩袖子就走,但是事情总不会那么简单就成。
他得老老实实走流程。
除非他有一天能独立于各种机构之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或者干脆就是万人之上。
那可远得很,而且大逆不道。
即使现在到处已经乱得不成样子,朝廷还在,朝纲还在,君臣之别还在。
这种想法即使有,也不能宣之于口,小心隔墙有耳,惹来杀身之祸。
他可不敢赌自己能不能以一己之力对抗至今死忠于朝廷、君王、王权、旧势力那么多方派来的敌人和刺客。
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也得是守着天险一线间。
时间一长,耗不下去,就该死了。
他可不打算因为这么愚蠢的原因去死。
束手就擒就更不可能了。
改主意也不可能。
真到那种时候,大概是无路可走。
一番客套,新王手一挥:“好走!”
许弋半点不拖泥带水,说走就走,几步就没人影了。
新王被他的速度惊了一下,这要是刺杀,他身边的人只怕都挡不住。
不过他也并不太关注许弋,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许弋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了,眼不见为净,走远点也好。
等以后他立起来了,就是该处理旧臣老人的时候了。
许弋当然也在此列。
卫道隔空看了他一眼,遥遥山水也挡不住新王后背一寒,怀疑有人潜伏在周围准备刺杀。
刺杀新王的人确实很多,还没有成功的,另有一部分,知道许弋在宫内似乎负责保护新王,瞬间就放弃了,痛哭流涕也不愿意来。
他们不是怕送死,他们怕的是空欢喜一场。
白忙活,没用。
许弋这一走,新王宫内的刺杀确实多了起来,呈几何倍数增加。
几乎搞得他一步三杀,都不出门了,还是忙得昏天黑地,还不能晕头转向,否则送死的人就是他了。
空闲下来,夜深人静,新王也会偶尔想起许弋。
怀念一下,许弋在宫内时,那种整体安静稳定的氛围,主要还是因为许弋在的时候,即使不在他周围出现,刺杀也不会这样多。
现在刺客扎堆似的出,就算他没被刺死,处理也麻烦多了。
不过他太忙了,管不了许弋,也只能想想。
许弋也顾不得他。
自从出了皇宫,他整个人都精神不少,就像困在笼子里的鸟飞到天上去就兴奋了。
即使走到哪里都免不了嗅到血腥味和腥臭味,他也觉得新鲜,仿佛是走到大森林里大口呼吸。
天下很大,就他所知所见,完全不够万分之一,他想到处看看。
算起来,这还是他头一次无事一身轻,不用顾忌少爷主母,也不用警惕敌军冲锋,带着武器也不需要随时准备出鞘,这是一种新奇的生活方式。
卫道就跟着他走,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慢慢晃,热的时候扇扇子,冷的时候裹好几层长衫长裤,真像个溜溜达达逛街时闲情逸致的大爷。
那是许弋回头绝对看不见他的距离。
许弋的眼睛也看不见,他还没到火候。
卫道就看得见,随时能看。
许弋靠玄学才有可能发现他。
所以卫道一点也不担心。
这次肯定不会有问题了。
许弋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卫道一直在他身后。
看他杀出比从前更响亮的名声。
看他的刀术感悟越深,用刀越快。
看他走南闯北特意挑艰险的路走。
看他兴冲冲跑进深山老林,绕了几圈,不认识路,几进几出,杀穿了才踏着一条血路走出来。
一身血腥味,煞气几乎凝成实质,鞋印留下的血痕红得发黑。
从他走出来的路往里看,一路都是血,再往里走,几步一具尸体,走到另一头,早几天的死尸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了。
光暗天灾之后,人人自危,看谁都像是会突然变成怪物的样子。
而怪物也不负众望,多得数不胜数,一开始出现,他们横冲直撞,凶猛得比没见过人的野兽还直白大胆。
随着时间推移,这些怪物冷静下来似的,开始寻找人迹罕至处躲避起来,伺机而动。
它们寻找机会袭击人和牲畜,毫不犹豫,毫不留情,毫无例外。
当人们找到袭击场地时,遗留在地面上的尸体,无不死状凄惨。
人死不能复生。
死得不成人形,还是要下葬。
地底都埋满了,不管在哪里挖一个坑,肯定能在坑里看见某人的某部分。
一次挖的比一次深,还是有人,位置都被占完了,地上却还有没能入土的死人。
于是有人说一把火烧了干净,太多了,放不下,也埋不了了,不能再挖坑了,再这样下去,每一寸土地底下都有数具尸骨。
争议很大。
许弋听说了,在环境允许的情况下就会给杀掉的尸体堆点一把火。
这下好了,许弋经过的地方,迅速开始执行火葬,偶尔会出现没死的人被当做死人丢进去一并烧起来的情况,但是这样的人也会自己爬起来,一边拍身上燃起的火花,一边骂骂咧咧手舞足蹈蹦出来。
真因此死掉的活人几乎没有,大多是被人误会后看笑话的。
也有爬不起来,真被烧死的,奄奄一息,活着跟死人也差不多。
许弋偶尔会听说,哪个地方谁又被烧了,哪家的鸡飞狗跳闹得几个村子都知道了。
说话的人就是闲聊,也不认识许弋,但不管哪里的人,都会提到许弋这个名字。
最初许弋还以为他们在说别人,特意上前去问过。
“那个许弋……是谁啊?”
说话的是个年轻小伙,衣衫褴褛比许弋这个两套衣服来回换着穿了一路的看起来还旧。
但他说起话来眉飞色舞,整个人的精神气却还不错。
一听许弋问话,就转头看过来,表情震惊极了:“你居然不知道许弋?你居然不认识许弋!”
这话一出,许弋听着就有种‘我不认识许弋,真是孤陋寡闻’的感觉。
他尝试着露出一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