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7 过客
曲飞台在神笃国逗留一月有余，这些时日也了解了一些神笃国的风俗民情，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他看着面前披在黑色斗篷带着狐仙面具的少女，斑斓的夜色下，一袭神秘的风情，明明近在眼前，却好似永远也抓不住。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感受夜风拂过指尖，那一丝独属于她的温度。
他看不透面具后的表情，但他知道，她的表情一定没有任何变化，他于她来说，也不过是一个有些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好像这世间的任何人对她来说，都不过是过客。
“一路顺风。”没有波澜的平静声音，夜色下如水流淌。
噪杂声由远及近而来，惊惧喊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人流瞬间如同一股巨大的海潮涌来，一切发生的太快，等明镜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腰际被一只大掌扣住，眼前天旋地转，她的额头撞在坚硬的胸膛上，熟悉的气息再一次灌满口鼻。
“唔……。”压抑的闷哼声溢在耳边，扣在腰间的大手突然用力了几分，滚烫的温度隔着浅薄的布料炙烤着柔嫩的肌肤，心湖微起涟漪。
仓惶的人潮一拥而上，他们的惊慌无措化为凛冽的风势席卷而来，他用后背为她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伤害，用坚实的胸膛为她撑起一方温暖的避风港。
“你疯了。”面具后的那潭万年不起波澜的清水中，终于泛起了波澜。
曲飞台抱起她就随着人流往外冲，呼出的气息喷薄在耳边，时轻时重。
“你出了事我才会疯。”
“你放开我，我自己能走。”明镜想要挣脱，忽然发现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她了。
人流紧贴着曲飞台的两侧，落地必受冲击，未免伤及无辜，如今是最好的办法。
明镜从曲飞台肩头探出头来，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广场上因着晚间的舞会，人流量极大，可以说是人山人海，未免发生事故，负责谷云城治安的禁军特地抽调了一支队伍前来维持现场秩序，本应不该发生这等低级事故的。
明镜听到四周的人群中不时传出惊呼：“炸弹、有炸弹啊……，大家快跑……。”
明镜眸光微凛，神情冷了下来。
广场上人流如织，一旦发生爆炸，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当机立断自曲飞台怀中起身，提气一跃而起，足尖点上曲飞台的肩膀，在曲飞台惊愕的目光中，犹如一阵清风般掠去。
明镜披着黑色斗篷，全身上下密不透风，几乎与黑夜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人们忙着四散奔逃，根本没有注意到头顶上有人掠过，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早就没影了。
明镜快如一阵风在人群之上疾掠而过，很快来到中央高台之上。
“大家不要慌、听我说。”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荡开去，清晰的落在每一个人耳边。
四散奔逃的众人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停下来脚步，回身望去。
高台之上，少女裙袂飞扬，黑与白交缠翻滚，至仙至魅。
兜帽落下，素手摘去面具，昏暗的长夜仿佛都因这张绝美的面容而变得光华明亮许多。
“是圣女……。”
人们惊呼之后，恭敬的跪伏于地，口中山呼圣女。
回音绕梁，久久不散。
这便是信仰的力量。
“现场并没有炸弹，而是心怀叵测之人制造的乱象，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天理昭昭，自在人心，行乱之人必遭天谴。”
圣女金口玉言，大家松了口气，疲惫之余后背竟出了一层冷汗。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圣女的眼皮子底下作乱，实在该死。”
人群中传来愤懑的不平之语。
圣女一双妙目不动声色的扫过人群，所过之处，犹如冰棱罩头，令人心生畏惧，不敢与之对视。
只见圣女长袖一扬，寒光一闪，人群中一个男子便从人群中飞跃而出，狼狈的跌落在高台下。
男人面色茫然，待反应过来之后面色突变，想要奋力挣脱缠身的绳索，发现却是徒劳。
继而仰头愤怒的瞪向高台上的少女：“在下只是一介平民，圣女这是要做什么？”
“圣女……。”天吴从人群中奔出来，一脸惶恐。
幸而圣女没事，不然他万死难赎其罪。
“你若从实招来，我还能为你谋一线生机，如若不然，这等祸害，断断留你不得？”
圣女冰冷的声音隐含威严，大家见到的圣女是神圣温柔的，大家何曾见到她如此疾言厉色的一面，不由得惊住了。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圣女更具威慑感，让人心底更是生出深深的敬服。
男子面色一滞，冷哼道：“就算你是圣女，也不能随便断我的罪，我何其无辜。”
“是吗？”
尾音微勾，莫名令人心惊。
天吴极有眼色的上前，擎住男人的咽喉，另一只手飞快点在男人后颈几处穴位。
男人整个人先是一颤，目光由精明转为呆滞，忽然大喊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天吴勾了勾唇，朱雀部审问犯人有千百种方法，麻痹神经吐露真言不过是雕虫小技。
男人正欲张口，忽然眼珠暴凸，直愣愣的栽倒在地。
这一幕令所有人心惊肉跳。
天吴立即伸手探了探鼻息，面色凝重。
人已经死了。
平静的人群瞬间躁乱起来，因着圣女压制，还算平稳。
大家看不清高台上圣女的面容，只觉得这个似乎普通的夜晚变得危机四伏起来。
不知不觉间，也许神笃国的天要变了。
究竟是福是祸，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未知。
就在这时，白虎带领银甲卫赶到。
“今日之事，我必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此地不宜久留，大家请速速归家。”
圣女话音落地，身着银胄手执长枪的银甲卫走入人群，开始有秩序的分散百姓。
百姓们听了话，不敢多停留，皆步履不停的往家赶。
明镜走到男子身边，天吴惭愧的垂下脑袋。
他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
明镜瞥了一眼男人青紫的脸色：“中了毒。”
天吴猛然抬头：“背后的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明镜环视一圈，百姓逐渐散去，仅剩最后一批。
诺大的中央广场空空荡荡，禁军守在外围，远不如银甲卫精神凛冽。
明镜拧眉细思。
就在此时，变故陡生。
最后一批离去的百姓忽然转身，手中纷纷掏出武器，朝准明镜的方向发动攻击。
热武器时代，任何铜墙铁壁，也无法抵挡子弹的威力。
这些子弹纷纷擦着明镜的鬓发飞过，密集的弹雨中，一枚也没有射中她。
“圣女……。”天吴右臂中了一弹，勉力在枪林弹雨中腾挪。
“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
天吴当然记得，圣女说发生危险的时候，一定要先顾好自己。
可是作为下属，他实在太不尽责，此时此刻，天吴因自身力量的弱小而生出深深的自责。
“他们是冲我来的，不会伤害我，且看他们的后手。”
眨眼间一群人来到近前，为首之人目光惊疑的瞥了眼明镜。
在枪林弹雨中面不改色，委实是个人才。
劈手抓住明镜的肩膀，不带丝毫怜香惜玉的，“圣女，得罪了。”
话落在手下的掩护中夺路而逃。
外围的禁军没有丝毫拦截，明镜明了了，这些禁军是早就被人勾结了的，不然现场不可能轻易发生暴动。
白虎赶到时已经晚了，他面色铁青，咬牙切齿道：“给我追，圣女若出了任何差池，我们谁都担不了这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