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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篇幽御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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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镖拿着手枪,警惕地巡逻。

吉永和哉的眼睛扫视空无一人的楼顶,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防弹衣,谨慎地躲在保镖群中,以保自己不受伤害。

深秋的天幕,暗得很快,没有几分钟时间,太阳便收敛了地平线上的最后一束光。

天色十分暗沉,幽御前仍未现身,凉风习习,吹在面上,有些凉爽,有些安逸,让他几乎要忘记,夜晚是幽御前的舞台。

异变,发在这一瞬间。

一个黑衣大汉忽然闷哼一声,轰然倒地,血从被咬穿的颈口流出,他抽搐几下,当场死亡。紧接着,第二个黑衣壮汉猛然瞠大双眼望着前方,瞬间颈部鲜血飞溅,有人咬断了他的颈项,他只来得及说了句:“你……”就同样轰然倒地。

第三个……第四个……

眨眼之间,外层防护圈便完全瓦解。

幽御前的屠戮,现在才真正开始,他如黑影般穿梭在夜色里,无形而危险。当他杀死最后一个保镖时,血已经染红的白色的墙壁,红色的液体流满天台,四处是血腥味。

幽御前站在吉永和哉面前,深深地嗅着腥甜的空气,诡异地咧嘴,仿佛餍足般,用乌黑的舌头舔了一下自己深红的嘴唇。

白衣少年疾步前追,却被对吉永投以看热闹式目光的人山人海挤向门口。

等他辛苦地冲出包围圈,站在通向天台的楼梯前时,一位侍应生服饰的男子挡在他的面前。

“先生,要不要一杯红酒?”男子彬彬有礼,他的右手端着盘子,盘子上是数杯红酒。酒液微微摇动,他却稳稳地端着,应该是做得已经熟练了。

“让开。”凑舜抬步想要绕过男侍应生。

男侍应生端的盘子却忽然倾泻,盘上红酒倾倒,数杯红色的液体向凑舜泼去。

一阵哗啦啦的声音,数杯红酒当场泼下,无数杯子掉落发出破碎的声音,玻璃的碎片掉了一地。凑舜迅速躲开,没有被洒到。

“对不起,对不起……”男侍应生一怔,然后惊慌地鞠躬,自责地道歉,“我马上收拾一下。”

这样道歉很多次后,他才蹲下身,想要处理这场狼狈,速度迟缓得令凑舜有些不耐烦。

妈妈桑小跑过来,她一边连声道歉,一边斥责男侍应生:“你也不是新人了,怎么可以犯这种错误?我知道千代小姐的辞职让你有些失魂落魄,但这不代表你能工作这么不认真!”

妈妈桑厉斥着男侍应生的不小心,男侍应生似乎也有些惭愧,一直低着头。

男侍应生畏畏缩缩的低着头缩着身体,不敢看任何人,低着头诚惶诚恐地鞠躬,承受着妈妈桑的训斥,“是……是……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保证不会再犯错了……”

妈妈桑似乎有些厌烦了对他的训斥,说:“不必说了,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他猛然抬头,他知道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好不容易找来的工作。

他的眼神惨烈,但没有悔意,似乎这一切是值得的。他只能握紧了手,低低道一声:“是。”

凑舜有仔细盯着他,觉得有蹊跷,“你叫什么?”

男侍应生有些失魂落魄,他低着头,抱紧了盘子,良久,才小声说:“我姓信田。”

凑舜仔细地打量了他,然后若有所思地向天台奔去。

信田望着凑舜离开的方向,他的手指死死地扣紧了铁盘,眼神更是充满了恨意。

但凑舜被拖住的这几分钟里,血染满了天台的砖壁。

一场屠杀,需要多久?幽御前的行动证明,只需五分钟。

当他的牙齿咬断最后一个彪形大汉的颈项时,吉永绝望地瘫倒在角落里,惊恐地望着满地蔓延的血水,以及矗立在红色血海中,穿着大红和服的红姬。他不是没想过逃走,但他无处可逃。这栋楼太高,跳下去会粉身碎骨的。

他原本狠厉的眼睛里,充满了痛悔和恐惧,他眼泪从眼睛和鼻子里喷出,反反复复地说:

“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吧……”

幽御前踏着血,缓步走到他面前,冷冷望着他,眼神中是仇恨的光,他冷笑一声,用沙哑的声音道:“可你不是也没有放过那人吗?”

下一刻,他提起吉永和哉的领子。

乌黑的牙齿伸出尖锐的獠牙,深深刺入吉永的颈项大动脉,大口地吸食他的血液。

吉永和哉惊恐地尖叫,四肢抽搐着,然后随着失血过多,逐渐停止了抽搐,濒临死亡。

幽御前疯狂地咬着吉永的每一寸血管,直到他没有一寸好皮,没有一丝血在身体里流淌。吉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死了,而他也已经从杀戮中获得快意。突然,一片雪白的长袖推开天台的门,他的右手从空中抽出一柄散发着白色光芒并有雷电缠绕的剑,莫利诺斯之剑。

一只雪白的鞋踏上血河,鞋底顿时被染得血红。

那是位面目普通的白衣少年,他紧蹙着眉,目光犀利,环视天台,然后阴沉地停住在幽御前身上。

大红色和服的红姬冷漠地站在一旁,他有一张垩白的脸和一张血红的嘴唇,无数的血已经溅在他红衣上,溅在他白色的袜上。

“幽御前?”他问。

他握紧长剑,莫利诺斯剑体上电光激烈地盘绕着,似乎已经做足了战斗的准备,正嘹亮地预备着进攻。

幽御前咧开嘴露出乌黑的舌,狰狞地盯视凑舜。

“城市管理人,你是外来者,地球人的性命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我只是想要杀了这几个区区地球人而已。你为什么要三番四次地阻挠我,庇护这群该死的人渣?”

他淡淡道:“即使人渣,也是归我保护的。任何外来者想杀人,都要过了我这一关。”

即使他对人类的劣根性多么明白,但他会保护他们,这也是盖亚对他的希望,他想。

他凝目望去,不知为何,眼前竟有些模糊,他隐隐察觉了什么,迅速环视黑暗,却什么也没寻到。

幽御前露出他尖锐的粗壮的獠牙,用沙哑又低沉的声音,道:“听说你是云厝川最强的宇宙人,我倒想看看你是怎样的强法。”

幽御前听说过许多都市夜传说,比如厄运缭绕的古代怪兽祸缠啦,繁华街区里隐藏的外星人酒吧啦,管理超能力者的神秘家族啦,然而最甚嚣尘上的,是云厝川的城市管理人。

似乎已经有数十年了罢。

地球本土有很多黑暗中的怪物们,在霓虹灯照不亮的黑暗角落里,恣肆地跳舞。宇宙生物和本土生物混杂在一起作乱,就容易起纷争,如果有外来的宇宙人突破了这里的规矩,他就会来。

一袭白衣,长剑在手,犹如索命的死神,出现在黑夜里,然后,一剑杀之。

没有人敢挑战城市管理人的权威,因为他寻人杀人从来不遗毫发。

但幽御前却想要杀死他,或许是因为他初生者的无知。他不仅是他想一尝他的血的味道,还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杀死城市管理人,他很难杀死自己想杀的人类。

凑舜挑眉一笑,带着上位者的蔑视,“你可以试试。”

“去死吧!”幽御前骤然歇斯底里地尖叫一声。

他飞快踏过一片片的血迹,向凑舜冲去。

莫利诺斯之剑兴奋地发出吟啸,电光噼啪炸响,白光爆射,根本不加防御,瞬间直指幽御前咽喉要害。

他的风格,就是只有进攻,没有防守。

在他最初流浪在东荒的时候,在一次次战斗中,他发现自己的躯体似乎格外脆弱,稍加打击,他就会因承受不住而死亡甚至消逝。这导致他死了很多次,至今,他最怕的还是疼痛。但是与之相反的,每次消逝后,他的力量都在成倍地增长,等到他四千岁的时候,他可以隔着三万公里的距离,瞬间击死他的对手。

他索性扬长避短,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攻击上,因为他实在对自己的防御没什么期望和信心。

“想让我死,你还不够资格。”凑舜道。

没了黑夜的掩饰,幽御前不顾一切的欺近让他破绽百出,凑舜甚至可以轻易击破他。

凑舜曾见过比他更强大的吸血鬼,幽御前对他就仿佛是个初生不久的婴儿。

白色的影子以诡异的速度穿梭在红影的四边,电光的声音不断地炸响,长剑总会轻轻一挑,破开红影的攻击,然后轻描淡写地给他致命的反击。

幽御前很快气喘吁吁。

凑舜决定杀死他,事实上对他来说,杀个人就像说一句话那么简单。

雷电剑突然愤怒地霹雳着,凑舜避过一击,莫利诺斯突破防御,骤然再次向幽御前攻去。瞬间白光爆射。当白光消散,凑舜的剑已经搁在幽御前的颈口,只需轻轻一划,他必然死去。

就在这一刻,凑舜眼前的一切瞬间模糊到极致。

一只蓝色的发着幽光的蜻蜓,缠绕着莫利诺斯翩翩飞着,拖曳一条长长的蓝色光尾。

“够了。”一道清寒如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风忽然静了下来,一时有些悄寂。

他的思维紊乱了一瞬,动作也定住,幽御前趁此迅速拉开与他的距离,退回安全的区域。

他转头眺望,远远望见,一个模糊的暗影。

她站在天台的边缘,一袭暗沉如夜的衣饰,轻易便融入深沉的黑夜里,视觉极为模糊,几乎分不清她与黑暗。只能见她身前是一片尸体堆积成的山,血液汇成的海。

幽御前望着她,他确信她就是那个黑暗都市的传说之一,传说中那个令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他嘶嘶作声:“像你这样晦云缠绕的兽类,也来凑热闹吗?”

静寂了一瞬,她才轻轻地说:“这里很香,我喜欢好闻的地方。”这里只有鲜血腥甜的味道,如果血腥味也能被称为香的话,“我说过,我无意让你杀死任何无辜的人。”

幽御前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尖锐地大笑起来。

“无辜的人?你说他是无辜的人?如果是这样,这世上还有真正无辜的人吗?”

当黑影少女触到幽御前凄冷又有些愤懑的眼神时,心中忽然一震。

“你……”她尽力想望穿幽御前。

幽御前的眼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闪逝,似乎是记忆。一瞬间,她似乎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凄厉的喊叫,阴森的讥笑。她仔细地盯视他的眼睛,里面半是黑暗,半是血腥,有一点极为清晰,那就是其中的痛苦。

那是怎样刻骨的痛楚啊?

她眉毛微微蹙起,当她读懂了那双眼眸时,就忽然感到有些伤心,又有些同情。

忽然,她一步步向战场走去,一眨眼,她就到达他们中间。

眼前模糊,只能见那抹黑影渐渐飘来,在他们之间。接着她身侧有一片黑暗,向左右蔓延,似乎是一对羽翼伸展开来,护住幽御前,他一怔之下,才知道是她张开了双臂,那是她长袖坠落后形成一片影子。

“这不是你的战场,离开。”凑舜沉沉道。

“何必呢。”她依旧站着,坚持挡在他面前,用双臂护住身后的幽御前,轻轻道:“他杀人,只是因为他也是个受害者。”她的眼神深处,是悲伤和怜悯。

白衣少年眼神冷酷得没有丝毫变化,他从来看不到别人的痛楚,他只会选择杀戮。

“那又怎样,他杀了人,就要有被杀的觉悟。”他微微扯出冷笑。

这世上没有人是无罪的,只是如果有罪,就要负担起罪恶带给自己的代价。每个人都是如此,无论是幽御前。那些死的人已经承受了代价,但幽御前呢?

他有些冰冷地盯视这片模糊的黑影,“而你,你同情她,同情一个杀人者?”

“我不希望任何人死,谁都一样。杀死一个人,并不是解决事情最好的办法。”她把后背给了幽御前,牢牢地在前面护住他。

幽御前的眸里风云变幻,有惊愕,有茫然,有震撼,但这些最终都化为感激。

他不再伤害她,他知道这是个善良的女孩子,而且她竟然毫无保留地信任着自己,他又怎么会毫无感觉?

黑影少女轻轻对幽御前催促:“你快走吧。”

幽御前慢慢后退,在彻底遁入黑暗之前,他望着这个女孩,眼神稍微柔和,轻声说:“谢谢你。”

莫利诺斯发出怒喊,雷电迸出疯狂的噼啪声,凑舜的眼神复杂而且冰冷,他冷冷望着幽御前逐渐离开,他很想杀死幽御前,但那必须以击伤这位少女为代价。

但无论如何,他决不会袭击她。

他的脸冷漠,他的眼神蕴含愤怒,犹如无数面的彩色宝石的双眸放射着璀璨的彩光,但这被光学模拟器尽数掩藏。

凑舜面无表情地俯视满地的鲜血,望着这些死成一堆的尸体,他的眼神非常寒冷,然后他转身离开,没有再看她一眼。

白衣的身影霍然转身,踏着满地的血离开了天台。

而她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望着夜里极速隐没的红色身影,像小兽一样翕动着鼻翼,然后她轻轻点了点头。

“我记住,你的气味了。”她喃喃。那之后,又下了场大雨。

凑舜回到他阔别已久的家里,他的家坐落在城市南边一处树林中的别墅区里,庭院不大,但是很静。

落地窗旁,白色的灯照亮了庭院,在旁边有一棵百年的盘虬卧龙的老银杏树,秋季的银杏叶纷纷泛黄坠落,风一吹,又零零碎碎地飘落一地。已经入秋,稍稍有了冰冷的意味。

凑舜站在树下,眼神冷漠地抹着剑。

莫利诺斯消去了满身的电光,只隐隐散发白色的光芒,静静地卧在他手中。

他的内心深处,并不在乎人类的死去,无论是吉永,还是那群保镖。他们的死,对他来说,仅仅是害虫死了几个而已。他已经看过太多人的死去,这座城市里大多数人的死都是无所谓的。

死了,就是死了,又怎样?

——他只是保护这里,并不意味着他爱着这里。

他只关心怎样阻止幽御前,让他失去再次杀人的能力。

他想起那位毅然挡在他身前,甚至不怕他杀死她的少女,心忽然急促地跳动,冷了许久的血仿佛热了起来。

心里有愤怒,有对她的疑惑,也有对她深深的无奈,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乎是怀念,但是他确信他对少女分明是陌生的,他从未见过她。

那个少女,究竟是谁?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努力想回忆出什么,却徒劳无功。也许是他的记忆太过庞杂了吧,他已经活了五千年,太多记忆可以被舍弃。他可以用剑杀任何人,那些挡在他面前的一切敌人,唯独那少女,他不想杀。

“吉永和哉已经死了,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人了。”

浅见琉璃肯定又干脆的声音从蓝牙中传来,“我已经调查到,跟那些死者一齐离开南方之海的最后一个,名字是丸江健。”

这是civ连续死机重启好几个小时之后,她得出的结果。

相关资料瞬间传递过来,蓝牙的光激烈的闪动,凑舜眼前出现了蓝色的虚拟屏幕,上面闪烁着五个字:“资料传递中……”

半个小时后,数值如乌龟般不急不焦地达到了100%。新窗口蹦出,罗列着丸江健的一系列资料。

“我会暗中保护他的。”凑舜说,声音是完成任务般的漠然。

琉璃有些沉默,蓝牙的蓝光闪烁了一下,就仿佛她的双眼也微微一闪,“舜,很奇怪啊……以前的你,遇见越界的外来者,一剑杀了就行,可是这几次为什么都没有完成任务呢?是遇到了什么吗?”

凑舜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

在幽御前的魔爪下,至少,要救回一个吧。

“丸江健不在家里,这段时间他似乎一直外出,没回过家,也没有上班。也许是知道幽御前要杀他,躲了起来。”

“尽你所能找到他。”凑舜说。

“我可以动用权限检查所有云厝川的出离记录,派出所有蓝眼在云厝川搜索。但我想他出境的可能较小,因为他积蓄有限,而且妻女都在这里,应该在云厝川外待不久。”

琉璃敲击键盘的声音忽然缓了下来,她有些迟疑地问:“可是,舜,你不觉得奇怪吗?遇到这样的事,一般人也许会报警吧,可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们都没有报警呢?”

是不信任警察,还是害怕警察?

但无论如何,这一次,他不能让丸江健死去。角落里一只老鼠,吱吱叫着,迅速穿过阴暗的通道,藏入了灯下的货箱后。

他委顿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的货箱边,麻木地嚼着食物,如同嚼蜡,没有任何滋味。

因为他是丸江健,而他不能离开这里,否则就会被杀。一天三餐都是悄悄弄来的,他哪里都不能去,他也不敢去,因为他已经从新闻中,得知前几人死得有多惨。

他全身的肥肉都颤抖起来,胖胖的脸上充满了后悔与惶恐,用手抹了把眼泪,边吃边哭,涕泗横流。

因为他实在害怕啊,他很怕死,享受到生的快乐,又有哪个人真对死亡毫无恐惧?他已经待在这里几天了,面对出去即是死去的局面,他更愿意待在这阴暗的地方,虽然知道不是长久之计,但比起死又好的多了。

就在他慢慢啃干硬的面包时,仓库的门忽然发出一阵响声,有人在开门。

丸江惊得几乎跳起来,立刻丢下食物抄起一旁的棍棒,一步一步推到堆积的箱子后面,小心翼翼地望着仓库门。

“嚓嚓……”他心惊肉跳地听到仓库门上的锁链被一层层拉开,接着库门被人往上一拉,一道白光自底部亮了起来。

如果真的是“那人”该怎么办?他一定逃不出魔掌的,他要死了吗?

仓库门被拉高,白光越来越亮,瞬间照亮这片黑暗。

有人弯腰自底下穿过,悠闲地走入了仓库,环视尘土飞扬的四周,然后理了理洁白的衣衫,皱了皱眉。

是白的,不是幽御前。丸江像是松了口气一样瘫倒在地。

“丸江先生,你不打算出来吗?”那人淡淡问。

那是个白衣的少年人,眉目平凡,五官模糊得让人记不住,但却极为干净,缓缓踱步,自有难言的气度。虽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但这人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大的不同。

白衣人穿过货箱,转眼间走到他面前,打量他。

“你,你是谁?”丸江惊魂未定。

白衣少年说:“保你不死的人。”

丸江呆了一下,先是有些怀疑,然后犹如遇见救星,一把抓住凑舜的手,欣喜若狂:“你真能救我?只要你能救我,你让我为你做什么都行啊!”边说他声泪俱下,满脸鼻涕泪水都抹在白衣少年手上。

白衣人默默注视自己的手,面无表情,道:“我会保住你。”

丸江忽然害怕他起来,被肥肉挤得细小的眼睛警惕地望着他,“那你,你怎么保住我,你是巡查吗?你,你都知道什么。”

这让凑舜起疑,这胖子,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垂下眼,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你干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要你把你做的事一五一十地坦白。”

想到那夜,丸江魂丧神夺,哭泣道:“我……我本来不想的,可是那天……那天我们跟神使鬼差似的……我没想到那人会变成幽御前……我们没想到……”

他已经接近真相,凑舜微微一凛,问:“那人是谁?”

丸江忽然警觉起来,他忽然意识到这白衣少年是在套话。这个秘密一说出来,他就彻底暴露了。

他突然尖叫道:“你只要找到幽御前把他抓住或者杀死就行了!把他杀死!否则我们都活不了,不,只剩下我一个了,只剩下我一个了……”他崩溃地抱着头,痛苦地嘶嚎了一声。

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丸江既已警觉,就不会再说。

凑舜冷静地望着丸江,当下的要事,是要把丸江好好保护起来,至少,也要保住这一条命。

凑舜扬头,望见蓝眼伸出八只爪,体型缩小大半,趴伏在仓库的门上,蓝色的光一闪一闪,已经开始进行定位。

“琉璃,打开定位和转移系统,把基地无人房间的门切到这。”

他揪着丸江的领子,轻而易举地拖着他矮胖的身躯,忽视丸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姿态,提起门,把他拖出仓库。

一道白光闪过,仓库被打开,外面却无他们的身影。

与此同时,他们出现在秘密基地的灰色的房间中。

这是空间瞬移系统,是当今世界最先进的空间科技,这也是浅见琉璃仔细研究塔拉星人空间技术半年多的成果,这几天刚刚投入实行。因为刚刚实行,功能还不够,但是潜力是巨大的。只要有两只蓝眼在不同空间定位,穿过一道门,就能来到另一个对应门里的空间。

资金紧缺,是以如今也只有八只蓝眼落成。如果没有干扰,它们会每时每刻在城市里不停地移动,随时收缩成指甲盖大小的体积,藏得隐蔽得找到都困难。

不顾丸江的鬼哭狼嚎,粗鲁地把他塞入灰白色机械房间,又把房间加了指纹锁,保证连鬼魂都无法穿墙而入后,凑舜郁闷地抹了抹头,转身走向大厅。银白色大厅的左侧墙壁上镶嵌着一块白板。

浅见琉璃拿着黑笔疯狂在上面写着无数难懂的数学公式。偶尔停顿,她就使劲抓着自己头发,直到想出解法,写在白板上。她不时低声说着什么,凑舜坐在沙发上,听了很久才模糊地辨出,她似乎在考虑civ的运行效率。

她几乎意识不到凑舜已经回来了。

直到半小时后,琉璃的计算终于告一段落,她转头就望见了凑舜,于是问:“你抓到丸江了?好快啊。”

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她沉醉于此,根本没有顾及到时间。

“这一定是场仇杀,至于原因,还要再进一步地调查。丸江知道,但我撬他的嘴他都不说,闭得死紧。”凑舜说。

琉璃想了想,“他不愿意说,是因为说出真相对他没有好处。”

“真相就在他们聚会时或聚会后里面,但我们不知道那时发生了什么。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设法引出幽御前。他想杀丸江,我们就用丸江当诱饵,这一次,我要抓到他。一定要保护丸江,他是最后的希望,如果连他就死了,幽御前就再也抓不到了。”

“你一定能抓住幽御前!”浅见信心满满。

“你怎么这么确定?”凑舜却是稀奇。

浅见琉璃呵呵一笑,带着她特有的毒辣道:“因为你是宇宙人,宇宙人都不正常,对吧?”

丸江被锁在银色小空间里,他坐在角落里,白炽灯照得这里一片明亮,光线甚至有些刺眼。

这里一片空旷,除了灯什么都没有,连床和床头柜的没有,丸江睡也只能躺在地上睡。这令他恐怖之际,也有些安心,至少这里没有幽御前。

没有时钟,他无法确定现在的时间,他努力回忆起那少女送了几次饭,凭着自己饥饿的程度,推断出已经过了三天。

那个白衣的少年曾经来过,试图从他口中撬出什么,难道是知道了他们曾经做过什么?他怕极了,不肯透露一个字,他可以在这里躲几天,等他们杀死幽御前后再出来,这样他什么都不会损失。

但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三天,也是凑舜计划完备的时间,他把这次计划定名为“歧路”。

这次的计划,是为了抓住幽御前。

三天后,当凑舜在门前按下指纹时,房内的丸江正捧着空空的碗发呆,因为他有些饿了,百无聊赖地等着下一次送饭。

门忽然打开,丸江猛一抬头,就望见凑舜,那少年依旧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衣,相貌平凡,却有一种摄人的眼神,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丸江被这笑吓得猛一哆嗦,隐约感觉有一丝不祥的气息。

“起来,是时候开始你的表演了。”凑舜微笑。

丸江惨叫起来,拼命挣扎,但凑舜毫不留情地揪起他,像拖死猪一样轻松把他拉出了房间。

小破报亭废旧的门蓦然打开,一位白衣少年拖着胖子迈出亭子。

丸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不会是让我送死吧。”

他踉跄地跟着白衣少年走着,然而他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答,他心中焦急,又继续追问了几句。

白衣少年霍然止步,前行的丸江立即撞上了白衣少年的背,却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堵坚硬的墙,仿佛风雨都不会被撼动。

白衣少年沉默着,四周没有行人,一片肃静,一股如山的重压突然压迫着丸江,丸江紧张得失了声,他有些惴惴不安,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话,怕惹恼了这个强人。

“我……”丸江刚想道歉。

白衣少年忽然出声,如同发出誓言,低声沉肃道:“我,不会再让任何人类受到幽御前的伤害。”

丸江猛地怔住,望着少年的背影。

白衣少年继续迈步向前,少年的身形不算魁梧,白风衣裹着他纤瘦的身躯,在冷风中微微摇晃。丸江望着,却忽然觉得他的身形变得高大起来。

他们一步步地走远,丸江不知何时已经收住了哭声,只是因为肥胖又走得久了些,微微气喘着。

此时已经是傍晚,路灯闪了几下,亮了;还有一些废弃的路灯歪到着,下面一片黑暗。

这里是一处旧街区,白天时还稍微门庭若市,到夜晚时因为基础设施不完善而少有人来,到了深夜,更是无人造访。

丸江小心谨慎地打量着四周,而凑舜在一处废弃的商店前,停住脚步,指着它紧闭的门,严肃地道:“只要幽御前一出现,你就跑,跑向那扇门就能得救。在那之前,我会保护好你。”

丸江哭丧着脸,“能不做这事么。”

“你想要不死,不做一点牺牲怎么行?”凑舜冷冷道,这少年的语气让三十多岁的丸江再没胆说话了。

丸江缩着头,偷眼打量这间破商店。

门是老式的铁门,摇摇欲坠地半开着,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想必是尘土和蛛网罗织的橱柜。门店小的可怜,不知能不能挤进去。门框上隐隐约约有一道白色的光线,再定睛一看却又消失了。漆黑的天幕更阴沉了,空气有些湿润,隐隐有欲雨之势。

想起雨天,想到幽御前,丸江有些害怕,他牙关也有些发颤,他左顾右盼想找那个白衣的少年人。

然而店门前除了他,却已是空空如也,凑舜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门前。

“幽御前来了,会杀死我吗?”他心中不由自主地一回又一回地想着,但他知道自己如果离开这里,会死得更快。丸江只能将身子紧紧贴着铁门,颤抖着等待至深夜幕的降临。

时间似乎过了一个世纪之久。

等待永远是漫长的,尤其是满心焦灼的情况下,他望着天幕一点一点暗下来,在心里矛盾地想着幽御前会不会来,时时刻刻地提防着,以便用最快的速度窜进屋里。

天空逐渐从暗沉变得黑漆漆的,今夜没有星子,乌云把月光掩盖了,但丸江还能隐约看清附近的情况,他发着抖,知道已经过了十点钟,他从来没有像今天那样恐惧夜晚。

有一片黑暗,忽然轻轻地动了一下。

黑暗中渐渐浮出一点艳红的色彩,如海水溢出般,红色的袍袖逐渐漫出黑暗。红姬的厚厚的假髻盘在头顶,用精致的簪笄装饰。垩白的容颜上,血红的唇脂刻画成的嘴紧抿着,似乎是坚毅,又似乎是决心和意志。

他无声无息地走出,红色的袖子下似乎伸出什么,那是一把铁钩,正渐渐露出它狰狞的头与骨。

“是幽御前。”凑舜盯着那片黑暗,暗中示警,“琉璃,准备切换。”

幽御前倏然弯腰,猛然如离矢之箭般向丸江冲去,狂奔间,他丸江!

丸江身体在瞬间僵硬,他吓得几乎停止了呼吸,腿软无力,预期中的躲避,怎么也无法实现。

“进屋!”有人厉声。

空气中浮现一片白色,白衣少年如瞬移般降临在丸江身前,倏然从虚空中抽出一把电光缠绕的白色光剑,架住铁钩!

凑舜一脚踢出,在丸江的惨叫声中,把他肥厚的身子踢入门中。

莫利诺斯之剑电光环绕,一道紫色的雷电瞬间自剑身劈出,袭向幽御前。雷电环绕着铁钩,向上直击,幽御前身体微抖,发出一声低沉又压抑的惨叫,手一震,啪的一声,铁钩掉落在地。

莫利诺斯被压缩成普通长剑的模样,威力也不得不被封印数百倍,因此并未将他当场击死。

这次的幽御前,似乎变弱了?凑舜心想。

“为什么要杀他?”他问。

夜色暗如漆,剑却如虹,这把白光四溢的长剑,直指幽御前。

幽御前痛得弯腰弓背,他的上身垂下,左手扶着被击得麻木的右手,因忍耐疼痛而大口地喘着气,半晌,才低沉又嘶哑地说:“因为他该死!”他猛然捡起铁钩,倏地抬起垩白的面孔,袭向凑舜。

凑舜却以极为诡异的速度绕至他身后,莫利诺斯直指他的咽喉,不退,即死。

幽御前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直到一步退入这道门中。

眼前无限的白光涌现,只是一瞬间,他便进入另一个天地。

幽御前茫然地环视四周,这里似乎是一座仓库的内部,白炽灯的光照亮了每个角落,空间并不大,也没有可以遮挡自己的东西,只是一片空旷,这里没有丸江。

在这里幽御前一切鬼魅般的敏捷都不再有效,况且凑舜比他更强。

他无法再借黑暗隐藏,他也不能。

这一战,并不激烈,在凑舜看来,眼前的幽御前弱得可笑。

“你败了,束手就擒吧。”

幽御前的假髻已经凌乱,乱发难看地零落着,他气喘吁吁,躺倒在地上,双眼发直,惊骇地盯着直指自己咽喉要害、稍微一进就杀死自己的白色光剑。他没有想到,这相貌平凡的白衣少年人,会这么强——他在这人手下,甚至走不过五招。

“你……你还是人类吗?”他颤抖着声音,不可思议。

凑舜垂眼淡淡望着他,声音平静:“我自然不是人类,难道你就是了?”

幽御前一怔,缩手不语,他忽然闭紧了眼,嘴唇坚毅地紧抿成一条线,沙哑又带些女气的嗓音道:“你杀了我吧。”说罢引颈待死。既已败了,他也不想再说什么。

凑舜若有所思地打量他,眼神有些莫测,道:“我若杀了你,你的死未免死得太廉价了些。”

当凑舜再次走出仓库时,忽然若有所觉地望向天空,隐隐似乎发觉了什么。

——今夜并没有下雨。秘密基地的依旧灯火堂皇。

浅见琉璃抱起一块巨大的稀有金属块,重重地砸在桌子上,然后狠狠抓住幽御前的领子,将他连人带椅提起,气势惊人。

“说,你为什么要杀死他们?”她逼问。

幽御前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被绑的结结实实,一动也不能动。他的头低着,瑟缩着,穿着的依旧是幽御前女式血红的和服,白袜木屐,但假髻已经被摘取,露出一头男式短发,旁边的一盆水上满是垩白的液体,他已经洗清了妆粉,凑舜隐约望见他的胡茬。他死死地垂着头,不看任何人,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脸。

“你是不是个哑巴?装死人好玩是吧?”琉璃堪称粗鲁地拧着他的和服。

“不要欺负他。”凑舜倚着沙发,悠然自得,还随手拿了张报纸,淡淡道:“他不是哑巴,他只是不想,也不敢说话。”

琉璃睁着眼望着幽御前良久,气馁了,把他连人带椅放下,抓住他的肩膀,幽御前一旦稍微动弹,就会被她大力摁回去。

“琉璃,你不怕他?他可是,手染不少人的鲜血了。”

浅见嗤笑一声,“他很像杀人恶魔的样子吗,雏鸡儿似的,真弱,我真不觉得他是个杀人魔。”她不客气地打量着幽御前,道:“像一个普通人,一点杀气都没有,倒是傻里傻气的。”

丸江此时正被关在秘密组织的小房间里。

计划之所以定名“歧路”,就是让蓝眼锁定废弃商店的门,并将其与秘密基地和仓库接通。废弃商店只能接通一个门,在丸江通过废弃商店,转移回基地后,迅速应切换成另一只蓝眼定位的仓库的目标地点。这样凑舜和幽御前进入的就是仓库了。凑舜放下报纸,走向被捆绑的犯人,挑起笑,道:“怎么不敢看我,难道是你长得不可告人?”

幽御前低着头沉默不语,半晌忍着屈辱,仿佛用尽力气道:“跟你没关系,快些杀了我,免得受你们侮辱。”

说这句话,他已经用尽了勇气和决心,他不愿也不会把幽御前相关的一切告诉任何人,无论这些人用尽哪些酷刑,他都不会说。他杀人,尽一切可能他要杀死丸江,但他失败了,是个男子汉,就要承担失败的后果,哪怕后果是死。他怕死,但他更怕……

“你觉得我会随便解决一个重要的人吗,信田先生?”

幽御前一惊,他猛地抬头,五官霍然是不久前在歌舞伎町夜店里遇见的侍应生,信田。

“你说什么……”他低声喃喃,苍白着脸,眼神里带着复杂、矛盾和脆弱,望着凑舜,像是绝望的被俘的猎物。

“你不是幽御前吧。”凑舜说。

他一震,眼神有片刻的茫然和呆滞,情绪最终汇为激动和悲愤,猛地想要站起:“你胡说!我就是幽御前,我就是幽御前,是我杀死矢野央他们,是我屠杀了吉永的保镖,是我!是我!”

“坐下。”琉璃轻斥,轻轻一按,信田又猛地被大力震回座位。

凑舜若有所思地负手站着,再抬眼时,双眸亮起如彩虹而又璀璨的光芒,这一瞬间,他的眸子如每个角度有不同颜色的宝石,光芒绚烂,只是被光学模拟器遮住。

“你不是幽御前。首先,你太弱。幽御前鬼魅般的速度,你没有。其次,你与幽御前的身形虽然相似,但毕竟有差别,例如走姿,他的走姿妖妖娆娆的像个女人,你的走姿明显是个男人。而且,今夜没有下雨,幽御前不会再没有下雨的日子杀人。最后,幽御前不需要铁钩。他想杀人,只要牙齿就够了。”

回复521楼2019-11-3012:06

绯鱼汀

传承纽带13

信田沉默了,他失魂落魄地坐着,神色恍惚,仿佛在回忆什么。他忽然闭上眼睛,露出沉痛的神情。

“我想你已经发现了,她的变化——他越来越嗜杀,越来越喜欢饮血。他在杀戮之中寻求快感,在吞食血液中获得温饱。如果不饮血,他会变得狂躁、饥饿。而这一切你都看在眼里,却无法阻止。”

沃尔夫的吸血虫,是曾经沃尔夫星最繁盛的生物。

经过千年的进化,它们已经可以循着血液,寄居在人类的身体里。被它附体的人,会成为它控制下的行尸走肉,丧失理智,变得嗜血好杀,以血液为食,不能见到强烈的日光,称为吸血鬼。

“你不想再让她杀死别人,所以你决定自己出手,替她杀死仇人,替她背负罪孽。”

“你能救她吗?”信田眼里忽然迸出一丝希望,他忽然抓住凑舜的衣角,急切地恳求:“求求你,一定要救她!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昔日的她,是温柔的,她甚至不敢杀一只虫子。

即使落魄,她也一直认真地工作。凭着美丽的容貌、气质温柔,她逐渐积累了不少熟客,一步步成为南方之海的台柱。

他默默地望着她,却因为自卑,不敢跟她说话,他没有好看的容貌,也没有一掷千金的富豪,他只是一个侍应生,这样的他,又凭什么让她对他有所回应呢?

她出事那天,也是个雨天。早上还艳阳烈烈,晚上暴雨却说下就下,令人猝不及防。

那时他没有伞,只能愁眉苦脸地待在门口,盼着雨早点下完。

“正好带了两把伞,分一把给你。”有人用温柔的声音对他说。

他下意识转头,就望见了她。她眼神澄澈,带着含蓄的柔情,唇角是微笑,眉眼弯弯,她像风轻盈,她像水温柔,在他的心掀起惊涛骇浪。

后来事过境迁,她化为幽御前,在城市里进行血腥的复仇。他在暗中守着她,对于她的变化与疯狂,却束手无策。

那天,是幽御前在天台大肆屠杀的日子。

他在南方之海俱乐部里游走,心不在焉地送着酒,他不知道天台上她是否已经杀死吉永,只能默默忐忑着,心里的悲伤汇成流水,冲刷着他心脏,带来一阵难过与痛感。

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杀死吉永,他知道,但他无法改变她的意志。

他只能帮她,一步步地复仇。

信田暗中望着一位白衣少年,白衣少年的眼神极为清净,五官虽平凡,只是若无其事地走着,却自然有一股杀气,没有人敢走近他,也不敢对他不敬。他的眼神直直盯着吉永,盯着天台的入口。

他就知道了,这就是想要狩猎她的,城市管理人。

白衣少年进入天台的时候,他没有阻止,他暗中希望,也许这个人能解救她,但又矛盾地感到恐慌,担心她会被他捉走。他故意把酒洒向白衣少年,想为她的逃脱而争取时间。为此,他失去了自己的工作,但他并不后悔。

当硝烟散尽,他走上天台时,第一眼就是漫城河流的血液。

雨淅淅沥沥地落下,让猩红的液体从天台溢出,血色充斥整个地面,散发着令他晕眩的血腥味。他茫然地扫视,望见墙壁上溅上血红,望见无数尸体堆积如山。吉永躺倒在地,脖子上一对血洞,血已经干了。

她还是杀死这么多人,没有留情。

他忽然抱着头,蹲在天台上,在血雨中哭泣,那么无助。

“收手吧……收手吧……”他一句句地说着这三个字,却不知该怎么劝她。

自从他找到她后,她的一切变化,他都铭记于心。

她想要饮血,在她饥饿的时候,牙齿自动伸长,化为垩白色的獠牙。从只饮动物的血,到开始饮人类的血。她对血愈发渴望,与此同时她计划着复仇,计划着杀死那些人。

与其说是仇恨驱动,不如说,她想要一饮仇人的血液,她太渴望血液了。

他跪地绝望地恳求她,“不要再杀人了,已经够了。”

“没用的。”她冷冷睥睨着他,眼神中透露出恨意和愤怒,“我要他们一个一个都死在我手里,直到最后一人,就算你,也不能阻挡我。”

她想要她的仇人死,他却不想再让她的手沾上血液,那么,他会替她杀死丸江。

他不想让她背负一切,包括仇恨和杀戮。

“幽御前,是南方之海的台柱,千代吧。”

在南方之海,他曾经听过这位台柱的名字,虽是一闪而逝,此时他却笃定是她。

“以前,她不是这样的……”信田黯然低头。

白衣少年的黑色眼珠一动不动地向下垂视,表情冷漠。他忽然笑了,眼神却漠然得如一块冰,“我能救她,也能让她恢复正常。”他莫名勾出一抹笑,笑得很奇怪,矮下身平视信田,“只要你肯配合。”

“你怎么救她?”信田焦急地问:“只要你能救她,你让我怎么配合都行。”

“现在,你该告诉我这件事情的真相了吧。”

信田瘫在座位上,低着头,握紧了拳头,他忽然沉默了,仿佛在犹豫说与不说。良久,信田沙哑着声音,“把丸江健叫出来,我要亲口和他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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