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楼豢心(八)
他手中的动作因她的话语,有片刻的凝滞,语气轻缓:“本王娶了你,就要对你负责。众口悠悠,本王堵不住。但是那些胆敢将议论放至明面的,本王要他们看到下场。”
苏娆不知该作何答。
裴希衍已经捧着她的脸,迫使她抬头。
她撞进他深邃干净的眼中,听见他说:“本王不会避讳你,因为本王的一切,你都该接受。而你的所有,无论好坏,本王都会负责。”
“好,我都接受。”苏娆眉眼弯弯,笑意甜软:“阿衍的一切,我都喜欢。”
爱意值:25
……
裴希衍逼死户部侍郎之子的事传遍京城,无数的人都因这件事缄口,再不提苏娆的过往。
裴希衍简直百无禁忌,拿着尚方宝剑去户部侍郎家中,逼死人家唯一的儿子。连这样有损阴德的事,他都不忌讳,若是他们这些人当真将他惹急了,下场怕是只会更难看。
人都是这样,趋利避害,欺软怕硬。
流言蜚语少了,苏娆的日子便真切好过了许多。
外面还在下雪,天色又冷又寒。
苏娆坐在凉亭内,四面屏风,中间烘着金丝暖碳。
雪意如针丝,伴随着凛冽的风声,带着某种压抑恐怖的气质。
苏娆听摄政王府中的下人说,摄政王最近对政事上心了不少。
手中的香茶微微烫手,苏娆将茶杯放下,细细思索着对策。
裴希衍显然不是传统意义上温柔善良的白月光,他本身就缺乏悲悯之心,只是大是大非的事上不偏颇而已。
他没有害人之心,但是也绝无悯爱世人之意。
苏娆决定调转对策。
这个世界,她要尽量集满爱意值,之后再去攻略黑化值。
茶盏中的茶水凉了些许,苏娆重新拿起,呷了一口,呼出一口浊气。
心念已定,只觉得这许多天的大石头,至此落定。
有侍女拿着小册子走了进来:“王妃,马上就是踏梅诗会了,将军府那边送了请帖过来,问您届时您和将军夫人,是否要一道布置?”
苏娆的目光落在那厚重的册子上,意兴阑珊:“我不喜欢这些事,不去了。”
侍女脸色为难:“可是到时候殿下也是要去的,王妃不去的话,外界会说王妃和殿下夫妻不睦。”
苏娆来精神了:“你说摄政王也会去?”
“是的,这踏梅诗会说是诗会,其实是每年对五品以下的官员的一次遴选,有才有德之人,皆会在诗会上得到提拔。”
侍女说到这里,有些忿忿不平:“殿下与世无争,性子又淡。往年将军夫人说殿下没有妻室,这些琐事将军府会处理,以至于这踏梅诗会,都是将军府一手操办的。”
“那些官员自然是更多的巴结将军府,殿下这边越发门庭冷落。可若是按照品级,殿下分明还要高大将军一等,这些年却被占尽了风头。”
苏娆是多么护短的一个人,听到这里就已经坐不住了,改口道:“你放心,这踏梅诗会,我必定会好好和将军夫人一道布置。”
侍女脸色大喜,连说了好几个是,才喜气洋洋的离开了。
将军府。
南枯芸儿捻着桌上新进的珊瑚赏玩,底下乌泱泱坐了一堆的妾室命妇。
她脸上的笑容很是温婉:“摄政王妃说,她会布置踏梅诗会?”
前来回禀的人恭敬道:“摄政王府那边,确实是这样回话的。”
南枯芸儿点了点头,脸色尚算平静:“本夫人知道了,你退下吧。”
等到下人离开了,底下才有命妇笑着道:“这摄政王妃据说是乡野出来的丫头,可这野心,可真是不小啊。”
将军府等级森严,见命妇说话了,才有司徒权的妾室帮腔道:“就怕有这野心,没这命。没有金刚钻,怎么揽瓷器活?”
这话说的含讽带刺,听者皆知其中意味不明。
南枯芸儿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她只是端庄的笑笑,之后品茗手中的茶,道:“赵夫人慎言,这苏娆,毕竟是摄政王妃。”
赵夫人闻言连忙表忠心,道:“司徒夫人说笑了,这将来的朝堂之上,形势已经分明,必定是司徒将军一展拳脚之地。”
南枯芸儿听见赵夫人提起司徒权,眼中才划过一丝柔软,道:“你说的不错,所以本夫人也才要替奖金好好绸缪,不能叫不相干的人或事,影响了他的仕途。”
众人皆说是,场面和络又戏谑。
想来这其中之人,又有几个是发自内心的。只不过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南枯芸儿眼底划过一丝冷淡,只是细看,又是平素那幅温婉动人的模样……
裴希衍下朝时,苏娆还在凉亭煮火锅。
这小铜锅是她自己画的图纸,找宫内的六局做的,中间颇费了些许周折。
裴希衍掀开帘子走进去时,苏娆正将一块肉脯放进锅子里。
她的手腕原本就很细,此刻热气蒸腾之下,透出淡淡的粉色,更是过了几分说不出的娇美。
素手执箸,皓腕凝雪。
裴希衍从来知道苏娆是长在自己喜好上的,只是也不曾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盯着她的手腕出神。
她生来似乎是要克他的。
“阿衍,要一起用些吗?”苏娆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裴希衍唇角微扬,一个温淡的弧度。他举步走到苏娆面前,看着一桌子琳琅菜肴,轻声道:“本王替你涮。”
苏娆当然是愿意的。
于是清风进来时,便看见自家那位打小没下过庖厨的主子,正在给苏娆一筷子一筷子,动作精细的烫菜。
清风只看了一眼,就没有胆子继续看下去了。
他低下头,语气慌乱:“殿下,将军府那边,将军夫人请夫人过府一叙,说是要共同商讨踏梅诗会的事。”
摄政王府这些年对大将军府诸多容忍,一方面是因为裴希衍的权利西沉,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司徒权在朝堂之上越发如日中天。
裴希衍性子无争,对于官场的种种,其实是倦怠的。这些年对大将军府,可以说是能忍则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