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安于心(二十三)
远离人迹的枫林半山,枫叶被霜雪压的枝干弯曲。
苏娆站在车门处,没有挪动脚步。
她不知怎的,有些慌乱。
偏偏宋沉衍面容温雅平静,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她。
他的瞳仁不是纯粹的黑,有些像墨玉的色泽,带着些微的温润感,却也略显凉意。太危险又太美好,专注地看一个人时,容易叫人沉溺至万劫不复。
苏娆听见不远处枫叶被吹动,飒飒作响。
这样的场面,总归叫人觉得萧索。
她酝酿了一下措辞,带着不安,轻声道:“阿衍,我们不是要回家吗?这是什么地方?”
宋沉衍柔软的唇吻过她的眉目、唇角,他的嗓音喑哑:“娆娆,宋家不好,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
苏娆只以为他是因为今天的事,对宋照鸿心有不满,因此没有多想,到底还是举步朝着不远处的那栋别墅走去。
中世纪的城堡建筑,外面雕刻了复古的纹饰。
通体碧蓝色的建筑,在霜雪覆盖的枫叶林里,突兀的存在着。
苏娆被宋沉衍抱进了卧室。
进入这个房间后,他对自己说了自己第一句话。
他说:“娆娆,我们做吧。”
苏娆原本还在打量房间里的陈设,闻言整个人一愣,耳廓泛红。
大厅的壁炉里被放了炭火,和屋子里的恒温空调共同作用,将空间熏腾得很温暖。
复古简单的装修,与世隔绝的安宁。
卧室里的窗帘被提早放了下去,苏娆看不见宋沉衍的面容,只能听见他的呼吸声,拂过自己的耳畔。
他身上有很好闻的沉木香,在体温的升高下变得浓烈,如同一张无处可躲的巨网,将苏娆完全掌控。
……
苏娆累的快要昏睡过去的时候,宋沉衍才终于结束。
他没有着急离开,反而抱着她,哑声说:“娆娆身上好香。”
苏娆想说,自己出了一身的汗,不臭都谢天谢地了。可是她实在是太累了,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她彻底陷入了沉睡。
苏娆不知道,这天的宋家,算是天翻地覆。
深夜,宋沉衍带着人走进宋家的时候,里面已经忙成了一锅粥。
百亿计的资金被撤,巨大的窟窿足够让宋氏集团几辈基业都毁于一旦。
宋沉珂作为宋家的长子,现如今正在前厅召开紧急会议。所有人都到场了,无一不是面色凝重。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样的道理,不会有人不明白。
可是宋照鸿却没有参加,他坐在祠堂的太师椅上,仿佛周遭的一切喧闹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的面容平静,唇角隐隐有欣慰的笑意。
所有人都说,宋家要完了,只有他知道,宋家有救了。
他果然没有看错,他的小儿子,就是一匹狼。
许栖雨走过来,手中是一件厚重的外套。
他俯身,替宋照鸿穿上外套,才轻声道:“老爷,衍少爷回来了。”
宋照鸿眼底的笑意加深,道:“好,好极了,让他来祠堂见我。”
许栖雨看着他面泛红光的样子,心中难免唏嘘,这么多年了,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老爷这么开心了。
“是,我这就叫衍少爷过来。”
宋沉衍今天穿着黑色的长款西装,剪裁得体挺阔,衣领处的别针平添几分雅致。
本是如玉的面容,可惜面容冷淡平静,不好亲近。
他一步步走到宋照鸿面前,语气缓和的说:“父亲,您和大哥这些年辛苦了。宋氏集团的窟窿我会补,你们二位,以后就好好休息吧。”
宋照鸿看着宋沉衍,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这天晚上,宋沉衍的手段行径,用后来被重新洗牌过的宋家人的话说,就是雷霆果决。
他太年轻了,也太狠辣,几乎不留情面,只是一味用利益作为商榷的唯一砝码。
宋家这么多年的势力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可是他面对那些势力无孔不入的老人,威胁的手段几乎直白到叫人心惊。
他坐在原本宋照鸿该做的地方,手中是一支银色的钢笔,笔尖有冷锐的光。
他用平直的语调说:“自己交出一切,好好养老。或是,我帮你吐出来。”
不是没有反抗的。
其中几大旁支之首,也有人拍案而起。
宋沉衍轻轻放下钢笔,拿起一旁的枪,手腕微动,干净利落的打穿了率先站起来的人的膝盖骨。
他在众人骇然的脸色中,笑了笑,话语温吞:“我这个人,不喜欢别人站着和我说话。”
他用枪口敲了敲桌面,笑意淡了些许,故意露出些许暗色的本质:“如果有人还坐不住,那就跪着。”
明明看起来,表面是那样的随和温雅,俨然就是一名翩翩如玉的公子,可是骨子里,却是嚣张,放肆。
宋沉衍将宋家所有的暗色势力收拢在掌心,没有人想去试探深浅。
这一天晚上,宋家大洗牌,宋沉衍成了宋家的新任家主,手段之狠戾,在宋家历任家主之内,再无人出其右。
苏娆并不知道这一切,宋沉衍带着一身雪色回来,他将沾了硝烟味的西装外套放在门口的玄关处,轻手轻脚的走进房间,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
苏娆只以为他方才只是离开片刻,被弄醒后,便小声含糊地说:“阿衍,你身上好冰。”
宋沉衍扣住她的腰,倾身去吻她的唇,嗓音沙哑温柔:“娆娆抱抱我,我就暖了。”
苏娆不仅抱住了他,还在他的胸口轻轻磨蹭,语调缠绕着甜意,暖暖的说:“这样抱着你,好不好?”
灯光幽微,甚至不敌窗外雪色五分的明亮。
苏娆听见宋沉衍低哑如水的声音,他说:“娆娆会一辈子抱着我吗?”
苏娆困得厉害,只想快些将他哄睡,于是便道:“会的会的,阿衍快睡觉。”
他略带凉意的指尖划过她的侧脸,目光如水般温柔,一寸寸略过她的面容,最终停留在她樱红绯色的唇上。
他轻轻吻她的唇,或轻或重。
直到她的唇色渐深,带上了几分招人的艳色。
宋沉衍看着她,觉得自己一路上冰冷的心脏,似乎又有了跳动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