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安于心(四)
他身形颀长,米白色的风衣成熟稳重。
他手中拿着一把黑的竹骨伞,木制的手柄,低调而内敛的气质和他本人很配。
此刻,他正侧着脸,和一旁的女护士说着什么。
两个人保持着有礼有节的距离,中间宽到能再加一个苏娆。
而此刻,宋沉衍朝着女护士微微颔首,大约是交代完毕,后者也离开了。
苏娆连忙躲到了一旁的医院宣传海报后面。
她身量娇小,整个人被海报挡着,宋沉衍路过的时候并没有注意。
宋沉衍是走路回家的,苏娆一路跟在他后面,发现他就住在医院旁边的一所私人小区里。
苏娆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地道,尾随男人回家,怎么看也不是什么正经事。
大约心虚作祟,她脸色酡红,在细雨朦胧的寒凉中,还是一张脸泛红。
宋沉衍的背影和他的面容一样,给人一种清隽温雅的感觉,苏娆一路跟着他,有好几次在他的身上看见了周衍的影子,难免晃神。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了一所小区门口。
小区叫月河花园,主打小栋私人别墅,在喧闹的市中心,也算是闹中取静,环境清幽。
这样的小区,不用想也知道,价格总归不算是便宜的。
为了对得起这份价格,它的安保也做的很良好。
苏娆知道,如果宋沉衍进去,自己肯定会被拦在外面。
思及此,她跑了过去,突然用沾了雨水的手捏住他的衣摆。
她在后者惊愕的目光中,理直气壮地说:“宋医生,我能和你回家吗?”
宋沉衍想说,不能。
可是他看着她浑身已经湿透,隐隐还在发抖,偏偏那双眼睛执拗的,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那句不能梗在喉间,百转千回出来,已经做了妥协退让:“走吧。”
苏娆的脸上,笑意狡黠。
她弯着唇角,有些得寸进尺地挽住了宋沉衍的手,不顾后者泛红的耳根,用无辜的语气说:“宋医生,我腿疼,能不能靠着你?”
宋沉衍没有说可以,默认了她的行为。
苏娆就这样,来到了宋沉衍的家中。
宋沉衍的家,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很像,淡而温柔。
灰白色的基调,清冷而设计感分明。只是暖橘色的灯光,又让整个空间多了几分温暖。
屋子是上下两层的小别墅,只是采用了类似露台的设计,没有什么遮挡,仰头就能看见二楼主卧的灯光。
苏娆正在仔细观察,毕竟这是她以后要居住很长一段时间的地方。
而宋沉衍低着头,从玄关处给苏娆找了一双一次性拖鞋:“家里平时没有什么人来,也没有备用拖鞋,你先穿这个。”
苏娆一改之前在他面前的嚣张行径,依言很乖巧地脱下鞋子,之后是已经湿透的袜子。
她的足生得莹润漂亮,并且很小巧,脚趾也是小小软软的,嫩生生的可爱。
宋沉衍蹲下身,将拖鞋放到苏娆的脚尖处,不由自主的,眼神微凝。
不过只是一瞬,他收敛了眼中的暗色,起身往里面走去。
苏娆换好了拖鞋,心情就变得很好,她也不说话,就一路跟着宋沉衍。
那拖鞋实在有些大了,一路踢踢踏踏的,发出有些嘈杂的声音。
宋沉衍的家,从来都是很安静的。
这样的声音,倒像是向一潭死水中,突然注入了生气。
“你去做什么?”苏娆开口,嗓音脆甜:“已经很晚了,宋医生,你吃晚饭了吗?”
“对了,以后我私下也叫你宋医生吗?”
“你家里人都怎么叫你呀?”
“沉衍?”
“阿衍?还是阿衍吧,阿衍好听。”
她像个小尾巴,在他身后说着话,丝毫没有因为他的沉默冷场。
阿衍二字像是轻轻勾扯住他的心尖,他不由自主地顿住脚步,想要等等她。
可后者却一个没有收住力,撞到了他的背上。
宋沉衍转过身的时候,苏娆捂着鼻子,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她真的很会得寸进尺,察觉他眼底的抱歉,便巴巴地说:“阿衍,我还没有吃饭。”
已经理所当然地换了称谓。
【爱意值:5%】
宋沉衍叹了一口气,因自己的妥协。
他说:“想吃什么?”
苏娆意外得到爱意值,心情大好,于是更加嘴甜:“阿衍做的,我都喜欢吃。”
宋沉衍离开宋家那年,只有14岁。倒也不是什么难言的豪门密辛,原因很简单,他不喜欢争来斗去的生活。
也是因为早早离开了宋家,他学会了许多生存的必备技能,做饭,只是其中纯熟而不足挂齿的一项。
这天晚上,苏娆坐在餐桌旁,隔着开得正好的米迦勒雏菊,看着宋沉衍颠勺做菜的背影。
他给她做了一碗躺着一颗流心蛋的面条,流心蛋下面藏着一勺炒好的牛肉,几根烫熟的青菜。
苏娆很给面子的吃完了,宋沉衍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等她吃完了,自然而然地拿起碗,打算去洗。
苏娆叫住他,语气很乖:“阿衍,我刚刚已经打湿了,想要洗澡。”
宋沉衍以为她是不知道浴室在哪里,于是轻声道:“走廊尽头就是浴室。”
苏娆扑哧一声笑了,之后脱下自己薄薄的毛衣长外套,里面是一条吊带的裙子。
她晃了晃自己右胳膊上的纱布,语气很无辜:“医生说,不能沾水的。”
宋沉衍的耳根几乎是当即红了,他抿了抿唇,才涩声道:“你可以擦一擦,今天不洗。”
苏娆露出为难的表情:“我已经两天没有洗澡了。”
沉默过境,就在苏娆想要好心放过他的时候,她听见他说:“等我整理完,带你去洗澡。”
他说得平静,简直不带一点点绮念。
苏娆忍住笑,说:“好。”
……
浴室的灯光暖柔,她举起不方便弯曲的右手,对宋沉衍说:“拉链在背后。”
宋沉衍的角度,能看见苏娆的睫毛,像是一把小刷子,存在感极强。
她的肤色很白,在这样的灯光下,不留一丝丝瑕疵,白得像陶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