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即便蔚蓝不提出这样的请求, 纪寒辰也打算多跟她讲讲和能源石有关的知识。
能源矿脉是目前联邦最重要的一种矿产资源，由于它的不可再生性、独特性、功能性、稀有性, 导致市面上其实很难用等额的星币兑换到相应的能源石。
联邦境内已知的能源矿脉, 大多数掌握在各大家族手里，只有极少数为私人拥有。
这些拥有私人矿脉的矿场主，大多也依附家族势力生存。
作为新晋矿场主, 蔚蓝是一个很特别的例子, 没有人会想到荒芜星上有矿脉资源，她同时也是第一个独立、且拥有百分之百采矿权的矿场主。
要是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必将引起轰动。
当然, 纪寒辰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即便要公开999号荒芜星的矿脉信息, 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采矿设备的操作很简单, 去海底的路上我跟你讲一遍你就懂了。”
纪寒辰和蔚蓝一起登上私人星舰, 准备出发前往海边, 到那里他们将换乘海底采矿设备，按照上次的定位找过去。
“十天前我发给你的资料，看得怎么样了？”
纪寒辰扭头看向身边的蔚蓝, 他忽然发现自己守护的小朋友似乎长高了一截, 头顶差不多有他肩膀这么高。
看来, 裴航研制的营养剂发挥了一定作用。
抬头对上纪寒辰询问的眼神, 蔚蓝回答道, “我看是看完了, 不过有很多东西似懂非懂。根据资料记载, 联邦现有的能源矿脉百分之九十都在陆地上，只有百分之十在海底。纪大哥，你知道是什么缘由吗？出产能源矿脉的地方, 都有什么特征？”
私人星舰此时已经起飞, 他们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关于能源石最早的记录大概在八千年前，当时人类刚刚经历了一场与变异病毒的斗争，存活下来的人类十分稀少，各种资源十分贫乏。据说，能源石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发现的。”
“能源矿脉产地没有相似的特征，它们分布在不同星球的不同地理环境中，有专家试图找过规律，但是最后都不了了之。”
蔚蓝认真地听着纪寒辰的解释，她打开光脑，调出自己的学习笔记，这上面记录着她看资料时的疑惑和不解之处。
去海边的路上，蔚蓝从纪寒辰的口中知道了很多资料上没有的信息。
比如，联邦内的能源矿脉产出日益减少，导致三大星域内所有星球的防护罩面临着巨大的压力；政府自然是优先考虑能源石在军工上的用途，然后才会用在改善民生上。
绿植对抗辐射这个好消息，几乎让所有的球主松了一口大气。
联邦政府也在积极寻找能源石的替代资源，尽量减少对能源矿石的依赖。
可这是一项长期且艰巨的工作，目前进展缓慢。太阳能虽然全面普及、科技也发展到了较高的水平，但机甲、星舰等重要武器和交通设备，依然需要从能源石中获得源动力，这是现有能源无法取代的。
他们讨论着能源石的话题，不多时顺利抵达海边。
蔚蓝看着面前类似挖掘机的采矿设备，然后围着它走了一圈。
“纪大哥，这就是海底专用采矿设备？”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不知道工作效率如何。
“是的，它的内部主要是仓储和设备控制中心，所以留给我们的空间并不是很大。”
说着，纪寒辰指导蔚蓝操作跟她光脑绑定的设备，打开舱门，放下自动升降平台。
进入到采矿设备内部，蔚蓝这才明白纪寒辰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这台设备留给他们的空间，不过是两个座位而已，就跟飞车的驾驶席位差不多。
座位的对面是采矿设备的控制面板，有点类似潜水艇的工作台，但也有所不同。
下水前，纪寒辰把设备的完整操作流程跟蔚蓝示范了一遍，确认蔚蓝学会以后，坐在副驾驶席位上的他出声提示道：“现在，由你操作采矿设备入水，前往我们上次定位的深海区域。”
蔚蓝有些紧张，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手按下启动按钮。
紧接着，她将上次定位的坐标，输入目的地一栏。
设备启动时，坐在驾驶席位上的蔚蓝没有感觉到一点震动，她面前屏幕上的画面开始变化。通过设备配置的高清摄像头，蔚蓝可以从多个角度查看采矿设备四周的情况。
这一次，蔚蓝没有分心去关注海洋生物，她专注地驾驶着采矿设备，偶尔在纪寒辰的提醒下，避开一些庞大的海洋生物。
“为了安全考虑，我不建议你一个人下海采矿。”
等设备进入到相对安全的区域，纪寒辰开口道：“今天是第一次采矿，在我们不知道海底矿脉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况下，才有必要自己来测量和探查。”
“我们摸清这条海底矿脉的面积、品质等资料后，采矿的工作可以交给超级机器人来完成。”
蔚蓝听了纪寒辰的建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是赞同这种说法的。
见蔚蓝额头上已经沁出细密的汗水，纪寒辰连忙从她手里接过了驾驶权限。对于天生精神力只有f级的蔚蓝来说，这种需要高强度精力的工作，的确会让她觉得吃力。
尽管如此，蔚蓝在下海后的精准操控，也让纪寒辰对她刮目相看。
他不清楚f级精神力的人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就目前来看，蔚蓝表现出来的专注力，应该不止这个级别的精神力才对。
游刃有余操控采矿设备的同时，纪寒辰还能分心出来考虑别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带蔚蓝做一次精神力等级鉴定。
穿过海洋生物的活动区域，面前的显示屏上，四周慢慢变得漆黑，设备外部的灯光照射范围有限，他们的行进速度不得不降下来，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继续前行。
终于，在穿行了大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上次发现能源石的地方。
“这个是能源矿石的探测键，启动这项功能，我们可以在海底地图上清楚地看到这条能源矿脉的长度、深度和宽度。”
纪寒辰操纵采矿设备继续往前走，光屏右上角的地图上，出现了五颜六色的光点。
直到他们所乘坐的设备缓缓停下来，这些光点已经连成一片，形成一条好看的七色彩带，让蔚蓝叹为观止。
“我们运气很好，根据测量结果显示，这是一条面积超过五平方公里的优质能源矿脉。我会在测量好的地图上，标注清楚能源矿脉的各个边际，方便后期开采工作进行。”
有了前期阅读的资料做准备，蔚蓝听了这个结果，开心得不行。
她终于变有钱了！
要知道，联邦境内面积最大的能源矿脉，也不过二十五平方公里。已经登记在案的能源矿脉中，超过五平方公里的只占所有能源矿脉的百分之二十。
“纪大哥，我跟你一起来标注边界定位。”
蔚蓝学着纪寒辰的操作，在地图上记录下一个又一个坐标，并且配以简单的文字说明。
足足花了二十分钟，他们才合力完成这项工作。
“这是你的能源矿脉，蔚蓝，你的开采计划是什么？联邦政府有收购能源石的专设机构，我建议你把开采出来的能源石兑换成星币使用。你可以跟他们签署保密协议，这样能够更好的保护你的隐私和安全。”
纪寒辰的言外之意，如果蔚蓝大量使用能源矿石，必然会引起各大势力的关注。
太招摇了不是蔚蓝的风格，同样也会带来不安全的因素。
如同这台采矿设备一般，哪怕是设备厂家，也查不到真正的购买方是谁，纪寒辰早就在暗中帮蔚蓝打好了掩护。
“纪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这台采矿设备一天的极限是工作八个小时，采矿量大约一千五百颗能源石。我的想法很简单，它一天工作四个小时就好，等我需要大量资金的时候，再考虑增加采矿量，或者再买一套采矿设备也行。”
蔚蓝打心眼里感激纪寒辰，距离她最开始提的三个月试用期只剩下十多天的时间，她早就把纪寒辰列为可以信任的名单。
要不然，她也不会让他参与到荒芜星建设的方方面面，甚至是海底能源矿脉的开采。
“至于你提到的兑换方式，我本来也不打算直接出手能源矿石，能够跟联邦政府兑换星币，自然再好不过。”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共同商议选择了一个开采点，从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安全且方便的矿脉边缘，开启今天的能源矿石开采工作。
采矿设备是自动化的没错，但因为采矿的过程中可能会遇到各种突发情况，因此所有的采矿设备都是需要人或者智能化水平较高的机器人来辅助开采。
通过面前的高清镜头，蔚蓝清晰地看到一堆又一堆的能源矿石，被采矿设备的机械挖掘和运输工具，送入设备内的存储空间里。
在她的眼里，能源矿脉其实就等于金矿，她发财了！
“蔚蓝，这条矿脉的质量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好。你看，哪怕是矿脉的边缘，也有不少高级能源矿石。”纪寒辰指着镜头里挖掘工具挖出来的矿洞，对她说道。
他以前从来没有参与过能源矿石的开采，这还是他第一次亲临矿脉开采现场，感觉很有意思。
看到品质较高的能源矿石，纪寒辰打心眼里替蔚蓝高兴，她再也不用像上午那般愁眉苦脸，为钱的事情发愁了。
“多亏了你的提醒，纪大哥，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想到海底竟然会有矿脉资源。”
蔚蓝看向身边的纪寒辰，脑海里一时之间多了很多念头，只不过现在采矿设备还在工作，她不想提出来让纪寒辰分心，还是等回家的路上再说吧。
采矿设备按照蔚蓝的原定计划工作了四个小时，此时海底已经完全黑透了。
根据不完全统计结果，他们这次大约收获了六百多颗能源矿石。原因在于这条能源矿脉第一次开采，打矿洞花了不少时间，影响了设备的正常工作效率。
驾驶着采矿设备从海里出来，蔚蓝吃惊地发现时间已经来到晚上九点。
居然这么晚了！
都怪刚才采矿太兴奋，她这会儿才察觉到肚子早就饿扁了。
蔚蓝连忙给家里的阿叔发消息，让它制作一些简单清单的饭菜，他们大约还有一个小时回家。
收好采矿设备，他们两人重新登上私人星际，返回移动小屋。纪寒辰本身注射的长效营养液还没有过期，他自然不会觉得饿，但他有留意到蔚蓝苍白的脸色。
于是，他从压缩口袋里拿出一盒糖果，递给蔚蓝。
“要不吃颗糖？这是我托一个朋友买来的，尝尝看喜不喜欢这个味道。”
蔚蓝笑着接了过来，原本打算拿南瓜脆垫底的她，果断打开面前的铁盒子，从里面抓出几颗糖，放回纪寒辰手里。
“你也一起尝尝，我记得你还挺喜欢吃甜食的。”
纪寒辰低头看了一眼手心里躺着的糖果，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糖果还没入口，他心里已然甜丝丝的。
沙发上，蔚蓝剥开糖纸，将一颗小指头大小的糖果送入口中。舌尖品到微酸的口感中，夹杂着橙子特有的香甜，让她瞬间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最爱的一种糖果：酸溜溜。
没想到星际时代也会有这种小零食，她以前怎么没有在星网上找到？
“挺好吃的，我喜欢这个味道。”
蔚蓝朝纪寒辰扬了扬眉毛，示意他也吃。她有点好奇，纪寒辰会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糖果吗？
在蔚蓝的注视下，纪寒辰剥了一个糖果送进嘴里，入口的酸让他顿时口中生津，然后才是一股淡淡的甜味，总的来说，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
但他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喜的情绪，而是应和的朝蔚蓝点了点头。
忙了一天下来，蔚蓝此时有点累了，她将沙发上的抱枕抱在怀里，品着口中酸溜溜的滋味，提起了她下午在采矿时想到的问题。
“纪大哥，你会在这里待多久？我的意思是，你未来有什么打算？”
按照上次她跟军部签署的协议，纪寒辰试用期通过以后，将会在999号荒芜星上保护她的安危。但是那份协议并没有详细列明时间点，或许在军部看来，即便不是纪寒辰，他们也会调派别的军人过来，所以才没有填列。
蔚蓝很少去想太远的事情，但她怕自己太过依赖纪寒辰，以至于等他要走的时候，自己会不习惯，所以时常跟他保持距离和客套。
不知不觉中，他们的交集越来越多，蔚蓝看得到他身上的变化，也知道自己已经开始依赖他。
没想到蔚蓝会突然问这个问题，纪寒辰将手中余下的糖果放进压缩口袋里，然后直视蔚蓝的双眼。
“你是担心我会离开吗？”
在纪寒辰墨色的眼眸中，蔚蓝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你是一名军人，志向必然跟现在的生活状态有偏差。纪大哥，我只是担心留在这里会对你的前途有影响。你的家人和朋友，对你的期望应该不是现在的样子。”
独立，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是蔚蓝刻入骨髓的习惯。
爷爷的宠爱没有让她变得任性肆意，反而让她更加珍惜每一分关爱和呵护。
在蔚蓝的内心深处，她是渴望建立亲密关系的，同时她也害怕失去。与其承受这种心里落差，不如从一开始就降低自己的在意程度。
好比现在，哪怕纪寒辰跟她说他很快就会离开荒芜星，去到别的岗位，她也做足了心里准备，并不会太过难受和吃惊。
“我上过很多次战场，打过很多次胜仗。我手撕过空间怪兽，也赢得过很多荣誉。蔚蓝，我不会离开！边境没有我，还有别的军人。我的家人和朋友，也只会支持我的任何决定。我喜欢这颗星球，喜欢到想要在这里定居。我不会给别人机会，接替我的岗位，这就是我的回答。”
忽然之间，蔚蓝不敢再继续看纪寒辰的眼睛，她的心跳因为他的话快了一拍。
她无意识地剥开糖纸，再次往嘴里送了一颗糖果。
甜甜的滋味，从口腔直入心间。
“纪大哥，我……我没有试探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自己会不适应你离开后的生活，所以才会这么问。”
蔚蓝鼓起勇气，抬头再次看向纪寒辰，她主动朝纪寒辰伸出右手，“欢迎你加入蔚蓝星，成为除了我以外的第二位居民。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纪寒辰轻轻地握住蔚蓝的指尖，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谢谢你的收留，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与你一起，建设好这颗星球。”
这一刻，纪寒辰恍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喜欢的不是蔚蓝星，而是眼前的少女。
从海边赶回移动小屋后，纪寒辰和蔚蓝吃了一顿简易的晚餐。阿叔根据食谱做出来的饭菜味道虽然不那么惊艳，但胜在食材新鲜，调料的用量精准，味道还算不错。
吃过晚饭，纪寒辰给蔚蓝发送了一个能源石兑换机构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并且将星网资料使用授权书转发到她的邮箱。
“审批已经通过，你可以随意使用星网百科上的数据信息。能源矿脉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怕是对卢卡院长，我也希望你最好不要提及。”
“嗯，我知道的，现在也就我们两人知道，999号荒芜星的海底有能源矿脉。”
纪寒辰见时间很晚了，叮嘱蔚蓝早点休息，然后起身告辞。
从蔚蓝家里走出来，映入纪寒辰眼帘的是一片绚烂的彩灯。随着荒芜星上树苗的增加，夜晚闪烁的彩灯面积也在不断扩大。道路两旁，路灯交错，形成一道道明亮的线条。
荒芜星的夜景，越发美丽了！
为了整理好自己今天怦然心动的瞬间，纪寒辰没有回家，而是朝坡下走去。
绕着小池塘，他走了一圈又一圈，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无数种蔚蓝得知自己心意后可能会有的反应。
她才十六周岁，会不会嫌弃他年纪大了？
她喜欢什么样的异性，未来找男朋友的标准是什么？
当时针指向晚上十二点的时候，纪寒辰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了一眼蔚蓝住的移动小屋。
现在谈情说爱还太早了，她现在心里只有荒芜星的建设，感情的事情，至少也要等到蔚蓝满了十八岁再提，所以现在只用好好守护着她就行！
移动小屋里，蔚蓝洗漱后，换上舒适透气的睡衣，靠在床头，脑海里浮现纪寒辰在返程的星舰上说过的那番话。
“我不会离开！边境没有我，还有别的军人。我喜欢这颗星球，喜欢到想要在这里定居。我不会给别人机会，接替我的岗位……”
她不是完全不谙世事的十六岁少女，也看到了纪寒辰说话时眼里迸发出的耀眼光芒。
这种亲密关系的承诺，处在某种巧妙地临界点，到底是以朋友的身份来守护，还是其他？
“啊！不能再想了！”
蔚蓝拉过被子，将自己的头盖住。
“您好，主人。请问您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吗？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跟小艾说说看。”
听到房间精灵小艾的声音，蔚蓝用手推开头顶的被子，长叹了一口气，“小艾，我可能有点过分在意一个人的话。你说，这代表着什么？”
“主人，像小艾就很在意您的话，这代表着关心吧？”
“关心？”
“是的，在意是关心的一种表达形式。主人不必纠结，一切顺其自然。在意也不是坏事，可能会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情感寄托哟。时间不早了，主人早点休息吧。需要我为您放一首舒缓的音乐吗？”
蔚蓝将双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放在被面上，然后应声说好。
小艾说得没错，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