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血染十里坡
老杆子见这卖身埋尸的丫头再三确认,只要给她爹娘买了棺材埋了,便愿跟他这老汉回去服侍他和兄弟。
随即大喜。
情绪激动之下。
一口黄牙露出,舔了舔舌头。
好不乐乎。
说着便是要踏步去城里订两个棺材送来。
但。
偏偏的。
也不知哪里传来一声。
“慢着!”
便见着人群中钻进来背着把铁剑的短发丫头,蹲下身子跟那跪着的卖身女道:
“我家公子说,这两具棺材的钱他出了,你不用再多傻事,稍等些时间便会有人送来。”
“可我已经应允了这位老爷。”
狗妹闻言瞧了眼脸色难看的老杆子。
道:“你误会了,我家公子不需要你成为他的奴婢,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莫要多想。”
这么一说。
那女娃闻言顿时有些讶然。
她看着狗妹。
眼泪忍不住掉下。
哀伤道:“不知你口中的公子名讳,今日之恩,若我李瓶儿能活下来,定要报答恩公。”如果可以,她当然不想做了老杆子的玩物。
狗妹摇摇头。
她不敢直呼陈平的名字,只道是临江边上的闲居修士。
“你这丫头,可有些不讲规矩了。”
老杆子矗在那。
到嘴的鸭子都能飞掉,这是什么道理。
“你可有什么念头?”狗妹冷冷扫了过去,这老汉想着把着这姑娘买回家和兄弟们一起使唤欺辱。
也是个下贱人物。
老杆子打量着挂在狗妹背后的铁剑,败下阵来,摇摇头退了出去,重新物色起其它女人来。
这阳谷县来的流民多了去。
枯木生芽,老汉逢春的故事任谁也难以阻止。
犯不着跟这看起来来头不小的丫头计较。
过了不久。
送棺材的人来了,狗妹这才离开。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给银两给这李瓶儿,自然是怕这么做会害了她。
这是狗妹从陈平身上听到的道理。
“公子,事儿已经成了。”
狗妹在城门口见了陈平,贴在他身边轻声道。
“恩。”
陈平点了点头,看着门口来往运着尸体的马车从身边路过,似乎正在应应证小桃花孙二娘说的那些内容。
流民身陷地狱。
朝廷无人赈灾。
士绅抬高米价,地主进一步的垄断田地。
短短两日。
这阳谷县便涌入了不下万人流民。
这城门驻扎的兵伢子已经由老弱换成里了年轻力壮的士兵,木棍换成了砍刀,弓箭,县尉带着人亲自守在门口。
没有渔符或者牙牌的人。
统统不得入城。
“出示鱼符。”纵然是一眼也能瞧出陈平不凡,这守兵还是拦住了他。
“住口,放行!”
说话的是阳谷县尉,别人认不得陈平,可他作为一方武官,亲眼在那堂下见着面前的妖人一纸符隶烧了曹县令。
此事轰动一时。
引来大和郡的高手,但据说已经死了。
且刚不就上头便让他先暂时撤了这妖人的通缉,又怎么会认不出他。
若是惹恼了这妖人大开杀戒。
他这人头可就不保。
且他在这的目的也不是拦住陈平。
而是拦住流民。
如此一来。
倒也少了陈平一番口舌。
城里景象要比城外好些,挑担子的,行脚的商人还在活跃,茶楼里还有提着鸟笼听书老爷和江湖侠客。
烟火浓郁。
跟城外的流民分成两个世界。
但寻常百姓还是有很大的生活压力。
米价上涨。
导致了其它物价全面上涨。
而今这一碗原先三个铜板云吞,现在已经上升到20枚。
普通人已经吃不起。
不少城里人。
也已经出现卖儿卖女求个生路的现象。
至于那些忍无可忍,劫掠士绅,冒头便被衙门冲杀个干净。
但陈平知道。
阳谷县离大乱也不远,除非朝廷出面压制米价,赈灾流民,否则,终究是会乱子。
随意逛了数圈。
陈平便来到这十里坡酒楼。
想了一夜。
他还是希望这小桃花孙二娘夫妇救济百姓的心意是好的,想劝劝对方不要再用人肉。
当然。
他既然要劝孙二娘。
便也愿意承担了这份因果。
从早上递给小娃娃一张烧饼开始。
那鼻涕虫娃娃懂事的模样便让陈平感到一阵心疼。
这般大小的娃娃在故乡怎会饿着肚子。
尽管他一直想着。
学那道门隐士,只顾着自己种田发育即可,这天下大事碰不得。
可当这人世间的苦难真正摆在他面前后。
他偏偏的无法看着这些孩子遭难。
他若是无能为力,袖手旁观便好。
可偏生的。
他有让这天换了颜色的底气,也确实有办法让这流民活命。
想着。
他便有了充足的理由教育孙二娘。
可奇怪的是。
十里坡酒楼关了门。
咚咚咚~
狗妹上前拍了数下。
过了好些伙。
一个生得白脸俊俏的年轻掌柜探出头来。
看了眼狗妹。
道:“今天不住客,你明天来吧。
说完便要关门。
却被陈平抵住。
“二娘不在么?”
“二娘?”年轻掌柜闻言眯着眼睛看着陈平。
笑道:“二娘这店已经被我白脸子陈俊义接了,你要住店吃饭,等明天来。”
“但我今天便要吃。”
陈平同样回以微笑,推着门进了里边。
刚入大厅。
便听到厨房传来剁肉和嬉笑的声音。
“这肉可真新鲜!”
“不愧是二娘,这等肉源,可要比门里其它人要好的多。”
“那可不是。”
“再过些日子,有了这些肉,我们的尸鬼也能快些养好。”
“可惜。”
“二娘只让我们再待两天,不然我们可要转化更多的。”
“这也没办法,听二娘的吧。”
“公子~”听到这一切的狗妹瞪大了眼珠。
哪怕是蠢货。
也已经明白过来,那所谓救济百姓于水火之中的小桃花孙二娘不仅是个骗子,还可能是十恶不赦的恶人。
吃肉。
养尸鬼。
一股凉嗖嗖的寒气窜入狗妹脊椎。
昨天夜里。
她还将这孙二娘当作英雄好汉来看。
陈平立在大厅。
看了眼已经目露凶光的白脸子陈俊义,深深吸了口气。
扶着楼梯上了楼。
至于身后。
狗妹的剑已经出鞘,和对方战成一团。
陈平也不去看过程。
于他来说现在只要结果。
三楼。
推开那贴着黄符的门。
看着四面墙壁上画着的黑色符文地上残留的血迹。
他忽的感到有些可笑。
“公子,已经解决了。”不出一刻,狗妹提着厨房里那两个屠夫的脑袋,和抓着被挑断经脉的白脸子陈俊义上了楼。
“呵呵呵,你等竟敢对我等出手,我尸鬼门一脉不会放过你!”谁知这被打了个半死的陈俊义到是硬气。
临死也敢说狠话。
背对着他的陈平没有回头,只是低头看着脚下的血迹。
片刻。
平复好情绪的陈平转身蹲下身子。
看着一脸视死如归的陈俊义。
微笑道:
“你放心,我不杀你。”
“我留你一命,你去帮我带句话给你们尸鬼门的话事人,我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他把孙二娘和张青的人头送到阳谷码头。”
“我会给尸鬼门上下一个体面的死法。”
“如果做不到。”
“我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陈平说着。
笑得越来越夸张。
他笑自己太过善良。
明明本就无法原谅对方。
还愿意给个机会留这种恶人一个体面死法的机会。
笑自己心不够狠。
早年装满了太多太多仁义礼智信。
笑自己见不得人间苦难。
做不了那置身事外,游玩人间,意在长生破碎虚空的路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