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炭火烤鱼
柳香大病初愈,大夫让她多走动走动,她也想出门散散心。只是让她出门时多带些护卫,又有曹宇杰陪着,柳父柳母才稍微放心一些。
柳香头一个想去的地方便是沈记,她想去看看沈鱼,顺便亲口对她说声谢谢。
在屋子里闷了太久,一出门就觉得天青地阔,世间美好之事无数,从前生出想死的念头真是不应该。
天气越发冷了,沈记门口的竹帘换成了毛毡布帘,从外头瞧,看不见里面在做什么。
女婢打帘入门,崔四正要起身迎,却被来人惊艳,一时间愣在当场。
柳香一袭水碧色花鸟长裙曳地,外罩一件银灰色斗篷,斗篷用兔毛滚了边,眉若远黛,面如傅粉,唇似樱桃,丝毫不逊色那日的花魁夏艳娘。
里间突然传来阿莓的一声吼,“崔四,来搭把手!”崔四才蓦然回神,看见邓氏已经上前招呼了。
阿莓喊了两声都没见着人,手里端着烤鱼出来,有些不悦道,“崔四你失了魂吗?”她定睛一看,看见柳香,不自觉屏住了气,好好看的小娘子啊!
食肆里人很多,钱氏一家还有几个客人,见众人都望着她,眼神中有的只是单纯的欣赏与惊艳,面上微微发红,低下了头。
曹宇杰上前一步拦住了众人视线,“敢问沈娘子在吗?”
阿莓连声道,“在的,在的。”
沈鱼在后厨烤鱼,听到阿莓的呼唤手上的面粉都没擦干净就出来了,“什么事啊?”
“沈娘子!”一声轻唤,声音温柔似水。
沈鱼循声望去,看见了艳丽动人的柳香,惊喜道,“柳娘子!柳娘子来得正好,一起坐下吃烤鱼吧。我里面还煮着东西,柳娘子先坐。”说完便又进了厨房。
加了柳香几人,一张桌子就不够了,便把两张桌子拼在一起。
一大桌子人有老有少,柳香衣着打扮都不俗,众人都猜测着是沈鱼认识的哪路贵女,唯有怀哥儿没有顾忌。
这小孩儿向来胆大嘴甜,对着他娘朗声道,“这位姐姐真好看,像天上的仙子!”
众人被逗笑,有怀哥儿活跃气氛,众女眷便和柳香攀谈起来,钱氏笑眯眯开口,“柳娘子是小鱼儿朋友?”
柳香思索了下,猜到这“小鱼儿”应该是沈鱼闺名,“沈娘子是我的恩人,此来是为道谢。”
钱氏好奇,问一句,“恩人?”
柳香浅笑回答,“前几日有些想不开,幸得沈娘子开解。”
邓氏大概猜到了这位娘子的身份,心中暗叹可惜,“世事无常,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这话题不免有些沉重,曹宇杰怕又勾起柳香伤心事连忙转移话题,“这是什么烤鱼,怎得这般香?”
介绍菜色崔四最拿手,也习惯性吹嘘沈鱼,沈鱼每次听崔四口中的自己,都觉得和她本人不是一个人,竖起大拇指,“我们掌柜呀,当代厨神!”
“又在胡吣了不是,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沈鱼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又一条烤鱼被端出来,崔四赶紧去接,咧嘴笑道,“吃了这烤鱼,他们就知道我崔四是不是胡吣了。”
扑面而来的蒜香,烤鱼诱人的色泽让人忍不住吞咽口水。沈鱼总共做了三种口味,蒜香,豆豉和微辣的。
以豆芽和土豆为配菜,出锅时撒上一大把葱碎和芫荽。清江鱼肉质紧实,鱼刺并不多,裹了淀粉炸过的鱼皮更加酥脆,里头的鱼肉依旧鲜嫩,蘸上汤汁来上一口,鱼肉的鲜香在口中弥漫,带着些烟火气。
烤鱼自然要边烤边吃才香,沈鱼拿暖手炉充当了个简易的酒精炉,里面放上无烟炭,砂锅里的鱼汤咕嘟咕嘟滚起来,再加入些小菜,氛围便烘托起来了。
曹宇杰细心为柳香剔去鱼刺,怀哥儿看见了,天真问道,“姐姐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吐刺吗?怀哥儿都会了。”
柳香闻言神色有些不自然,反观曹宇杰一个大男人涨红了脸。
钱氏轻拍了下小孙儿的脑袋,“多嘴。”又对柳香道歉,“童言无忌,冒犯柳娘子了。”
柳香不觉被冒犯,含笑道,“无事,怀哥儿很可爱。”
沈鱼解了围裙,随意擦了擦额头的汗,在柳香身边坐下,“身上有些油烟,柳娘子不介意吧?”
“怎会?”柳香低语一声,她很喜欢众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的感觉,她家中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体会过这种欢乐。
沈鱼见她神采奕奕,眉宇间也无愁色,应是真的想清楚了,笑着让她多吃些。
柳香胃口不大,碰上这烤鱼难得多吃了些,初时还觉不好意思,抬眼一看,众人你一筷我一筷正吃得不亦乐乎,根本无人注意到她。
怀哥儿还小吃不得辣,或许是吃不到才是最好的心理作祟,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爹碗里的微辣口味烤鱼。
蒋航故意作怪,夹了口含有辣椒籽的给他,怀哥儿吐着舌头直喊要水,蒋航妻子笑着捶了他两拳,“哪有你这么当爹的!”
有食客被香味吸引,便嚷着也让沈鱼做一份,沈鱼推说,“还没上菜牌子呢,都是自家人试菜。”
那食客不依,馋虫上来哪里还忍得了,“沈掌柜若不做,我便端着碗上你们那桌吃了!”
还是个倔脾气,沈鱼没办法只好放下筷子,去给那食客去做了一份。待做完归来,砂锅里哪里还有鱼在,只零星地飘着几根豆芽菜。
沈鱼双手叉腰,“好啊,一点儿也没给我留!平日里都白待你们好了。”柳香与钱氏一家是客人,王大厨和邓氏是长辈都不好朝着他们发火,剩下三人便遭了殃。
阿莓见沈鱼真要生气,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一碗鱼肉,都是剔完了刺的,“小鱼别骂了,都是崔四的主意。”卖人卖得没有一丝犹豫,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沈鱼就知道是有人捉弄,眼神阴恻恻地转向了崔四。
崔四大骇,“阿莓,叛徒!”脚下动作飞快,三十六计走为上。
笑闹过后,钱氏一家告辞,其他人四散去做自己的事,独留柳香与沈鱼说话,曹宇杰一直都在身后静静地陪着。
交谈之间,柳香得知沈鱼竟比她还小上一岁,心中不免更加敬佩,称呼也换成了沈妹妹。
柳香临窗而坐,门外有武侯经过,柳香瞥见长叹一声,“也不知何时能捉到那个采花贼。”
“天网恢恢,会有因果报应的。”
江砚白已经好几日未来取食盒了,一般这样的情况,就代表江砚白要外出公干或者是直接留宿在了大理寺,江砚白都会让小杨来提前告知一声。
几日没来,就代表他在大理寺住了几日。沈鱼不免担忧,这次的案子是真的很棘手吧,不仅有采花蜂案,还有安顺侯府的命案,江砚白是否又没好好吃饭。
思及此,沈鱼装了几个白日里烤的肉松面包让崔四送过去,但只嘱咐他交给小杨。
在松软的肉松面包面前,小杨流露出了垂涎的神情,崔四指着几个纸包道,“这个是给你的跑路费,这个是黎大人的,最大的那个是给江少卿的。”
跑跑腿便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小杨拍着胸脯,笑道,“这活计以后尽可找我。”
小杨将东西送进门时,有人正在回话。派去江临的人终于回转,经过多日查探,终寻得采花蜂一些蛛丝马迹。
五年前采花蜂作案还不似如今滴水不漏,受害的姑娘里面便有好几个见过他真容的,但可惜的是当年的画像因存放案卷地方的一场意外,已经找不到了。
小谢只好遍寻当年的受害者,但五年过去,对采花蜂的印象早已模糊不堪,都只记得个大概。公差尽力了,却只得到一张不怎么准确的画像。
“那采花蜂还精通改换容貌之术,如今要找人更是难如登天!”因为这个原因,当年才逃脱了官府的追捕。
小谢轻叹了声,“当年的受害之人自杀死了大半,还有些更因此堕入风尘家破人亡,剩下的多半也过得不好。这采花蜂当真害人不浅!”
有线索总比没有好,江砚白看着这副拼凑出来的画像,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但若让他具体说是哪里眼熟,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采花蜂善易容,莫非曾在无意中见过该换容貌后的他?江砚白细思极恐。
因小谢去江临前还未发生程梓明的命案,小杨向他诉了好大一番苦,“这命案闹的,好几日没睡过安稳觉了。”
小谢听罢案情,对小杨提到的花魁夏艳娘感慨了一句,“想那夏艳娘当初也是良家女子,如今还卷入命案,当真命苦。”
江砚白却从这一句话中抓住了重点,“夏艳娘亦是当年的受害者?”
小谢答道,“对呀。”他回话后恍然,“怎么把她漏了,她说不定还记得那采花蜂模样。”
小谢当即便要去留芳阁,江砚白让他稍等,表示要一同前去。
“问话这等小事,便不劳烦大人了。”
“不仅仅是问话……”江砚白重新整理了案情脉络后,觉得留芳阁这个地方一直被他所忽略。
得知有人设局后,他便总想着是外人杀人,但若是留芳阁内部有人动手呢?
可惜他想通太晚,这么多日过去,那凶手还留在留芳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江砚白让留芳阁所有男子都印下手印,逐一对比,并没有与凶手相同的,又问那鸨母可有临时做工或者近日辞退的。
鸨母丢给江砚白一堆契,凡是在她这儿做工的,都要先签契,青楼多为人所不耻,是以有些工人不愿给青楼做活。开青楼的人就想了个法子,事先扮作良家签契,待契约生效就算对面知道是去青楼做活也不好推辞了。
江砚白圈出几个人名,命人去取得这些人的手印,但很可惜,依旧没有。江砚白低头沉思,难道他又想错了吗?
小谢的问话也进行的不是恨顺利,夏艳娘与其他受害者一样,已记不清采花蜂模样。
小谢展开画像,“请夏娘子再想想,看这幅画像是否有能改进之处。”
夏艳娘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瞥了眼画像,“官爷,我是真记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兜兜转转又回了留芳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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