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芋泥肉松小贝
永嘉帝与荣亲王兄弟许久未见,特许他在盛京多留几个月,留下来过了新年再走,端敬自然要陪着父王。
但采花贼这事一出,端敬便被勒令不许出门,她的长相恰好是采花蜂喜欢的那一类,荣亲王实在担心女儿遭毒手。
端敬被关了几天,她是个活泼发性子实在受不了,好说歹说才劝荣亲王松口,出门可以,必须要带着这几个侍卫。
可带着这四座铁塔般的侍卫,去哪儿都不方便,就来了沈记,吃点美食排解排解。
“父王就是担心过度,哪有采花贼大白天掳人的,便是来了,本县主也要将他打个半死。”端敬拳脚不错,且颇有侠义之心。
她拿扇子抵着下巴,百无聊赖,“小美人,有没有好吃的呀,如上次的蛋黄酥一般的。”
“你来得巧,还真有,不过还在实验阶段。”沈鱼最近在琢磨甜品,各式小面包蛋糕什么的,但这面包窑的火候实在不好掌握,她也是尝试了多次才做出一些成功的来。
端敬一听眼睛就亮了,催促着沈鱼不要藏私,她要当第一个试吃的。沈鱼让阿莓把东西拿上来,端敬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糕点。
形如饺子但比饺子要大上一些,外头均匀地裹着肉松,她伸手去拿,劈里啪啦掉下来许多肉丝末,看得端敬直心疼。
这糕点拿在手中的感觉也与寻常的不同,异常绵软,端敬用另一只手接着,送入口中,一如想象中的松软,像棉花般轻盈,外边的肉松是咸的,里头的内馅却是甜的,双层口感,滋味无穷。
端敬一个吃罢又吃了一个,“太好吃了,这糕点叫什么?”
“芋泥肉松小贝。”沈鱼笑道。肉松做法不难,芋泥也只要将芋头捣烂,只是少了海苔碎缺了些风味。沈鱼简单和端敬描述了下做法,端敬听得云里雾里。
端敬觉得,在沈记当伙计实在是份好差事,每日都能吃到这般美味,不给工钱都行!
“肉松也可单独吃,或是洒些再米饭上,连不爱吃饭的小儿都能多吃上两口。”
一听这个,端敬就央着沈鱼想买肉松,“掌柜就给我做一罐吧~”
美人撒娇,沈鱼难以抵挡魅力,笑着答应。端敬又塞了几个银稞子给她,她到了门口的马车上,还拉着沈鱼的手,“小美人下次若还有好吃的,一定要寻我做试吃官!”
沈鱼浅笑着转身,遥遥望见长街另一头,过来了一顶花哨的软轿。不似寻常人家出行,且软轿边上还跟了一个小杨。
他那一身武侯衣服,与旁边的抬轿队伍相比,有些格格不入了。
崔四见多识广,一眼便认出,“这是花魁娘子的轿子呢!”
沈鱼还没见过花魁呢,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想看看这花魁比之后世的美人谁会略胜一筹?
软轿在大理寺门口停下,阿芸打起轿帘,夏艳娘缓缓下轿,停下的地方地面有些许不平,夏艳娘踩了裙角,幸而身后阿芸长臂一捞,夏艳娘堪堪稳住身形,那一身娇柔姿态,柔弱无骨,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沈鱼见过许多美人,仍为夏艳娘之美所惊叹,夏艳娘最绝的便是长了一张艳丽的脸,却透着小白花的气质,魅人于无形。
这次问话,不同于在留芳阁的温言细语,到了肃穆的公堂之上,夏艳娘没来由地有些心慌,几乎是将整个身子的力量都压在了阿芸的身上。
江砚白目光如炬,堂前质问夏艳娘,“夏娘子当日当真仅是因为倾慕程郎君才学而上前攀谈吗?”
夏艳娘眼神躲闪,身子微微颤抖,不再镇定,江砚白如此问,难道知道了些什么?
江砚白又道出,当日离去的徽州商人已经身亡,“夏艳娘,你若再隐瞒,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就该是你。”
夏艳娘心头一震,被吓住了,眼泪随即落下,终究道出了她与那徽州商人乃是合谋设局。
“当日他来寻我,让我魅惑席上那位姓程的郎君,那商人道,只要我有本事让程郎君在我的房里留上一夜,他便给我一百两银钱。妾身便动了心思,答应了。”
阿芸递上帕子替夏艳娘拭干泪,脸上还有了些怒气,“谁知那商人说话不算话,当夜没给银钱就离开了留芳阁。我想着程郎君好歹也是个世家公子,便灌醉了他,第二日想找他要些赏钱。却万万料想不到,程郎君他……唉……”
事情到这里应该已经大致明了了,江砚白追问一句,“你没问那商人,为何要你魅惑程梓明吗?”
夏艳娘淡淡勾唇,“客人的事情,我们从不多问。且他给的银钱多,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没道理往外推。”
夏艳娘的话的确合乎情理,但这凶手行事却有违常理,若真想取程梓明性命,直接请个杀手不是更简单,何苦大费周章,又是临川先生字帖又是请花魁惑人。
凶手为何要做如此画蛇添足的事情呢,一个局,知道的人越多,破绽也会越多。
程梓明已死,那他们的计划应该是成功了的,凶手没道理杀那个假徽州商人。假徽州商人的死,不像预谋,更像临时起意,不然也不会留下那颗红宝石了。
莫非是凶手的计划出了什么意外?越往深处调查,谜团解开一个又浮现更多的谜团。
假徽州商人的路引与身份文牒都做的十分精致,应当是凶手为他准备的。凶手身份成迷,只能判断出他久居盛京且身份不低,江砚白决定先从这假徽州商人的真实身份入手。
而在盛京能做出这般以假乱真的东西,只有一处——异人街。
异人街顾名思义,在那里卖东西的人,皆手艺精湛且有自己的独家本事,只是行事有些奇怪。异人街有个匠人人称巧手吴,巧手吴制假的手艺堪称一绝。
只要他见过的东西,几乎都能做出一模一样的来。江砚白带着小杨,预备去拜访这位手艺人。
异人街风景与别处不同,不是一排的平屋,皆是一座座单独成户的小房子。外头瞧着平平无奇,但每一间小房子里头都别有洞天。
巧手吴点了一杆旱烟,躺在摇椅上双腿高高架起,吞云吐雾之间哼着小调,好不快活。正摇着摇椅间,他口中小调忽然停了,耳朵动了动,他眼神微眯,有人来了。
江砚白许久不曾踏入这里了,见到巧手吴好似与老友叙旧,“前辈,许久不见了。”
巧手吴却皱了皱眉,见到这小子,算不得什么好事,每次来都是因为案子,他一来,就代表又有人死了,活像个报丧的。
“江少卿难得来一趟啊,喝杯茶吧。”巧手吴身形未动,却有一茶盏临空飞出,直指江砚白面门。
江砚白衣袖一甩,稳稳接住,在一旁竹椅上坐下,饮下一口,“多谢。”
“这次,又是什么事啊?”
小杨递上从假徽州商人那处搜来的身份文牒与路引,巧手吴略瞟了一眼,缓缓道,“好像是有些眼熟。”
这便是承认了是出自他手,做假身份文牒自然是犯法的,但只要他不承认是他做的,江砚白便没有证据捉拿他。所以他不会明着承认,只通过一些暗示让江砚白明白。
江砚白端这茶盏,轻轻撇去上层浮沫,漫不经心问道,“买家是谁?”
巧手吴轻摇起摇椅,“江少卿,这不符合江湖规矩。”
“前辈身不在江湖,心仍属江湖吗?”来异人街定居的大多都是被朝廷招安的,有些人能力大,仇家也多,不愿四处躲避仇家,便来到这异人街,受朝廷保护,所以官府要是有什么事,这异人街里的人也必须提供帮助。
巧手吴淡笑道,“年纪大了,记不太清。”
江砚白低头浅笑,从怀中扔了个油纸包出来,油纸包不偏不倚落在巧手吴手边。
油纸包里散发出香甜气味,巧手吴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打开一瞧,是一个有些许变形的糕点。他左右看了一会儿才吃下肚中,吃完了连油纸包中剩下的肉松碎末都没放过。
这巧手吴善金工,木艺,甚至连针凿也略通一二,偏生于厨艺一窍不通,但有是个老饕。那芋泥肉松小贝沈鱼早上才给他送了两个,便宜这老头了。
一个芋泥肉松小贝下肚,巧手吴拍了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是个蒙着脸的年轻后生,腰间还挂了一把匕首,那匕首真是漂亮啊,把手是纯银打造,上面镶了好几颗红蓝宝石,上面的图腾不似中原之物。”
问明情况,江砚白便欲离去,巧手吴不忘问一句,“方才那糕点,哪里来的?”
江砚白嘴角噙了一抹笑,留下一句,“崇安坊沈记。”
巧手吴心情不错,又送了江砚白一个消息,“那人不仅要了这两样,还有样别的东西。”
“多谢前辈。”
江砚白在听巧手吴描述时,便觉得这匕首他好似在哪里见过。用料如此奢华,除皇家贡品外不作第二猜想。
江砚白回去翻阅了历年来外邦进献的宝物,果然让他找到了一样符合描述的东西,波斯曾于三年前,进贡一把乌金匕首。匕首通身由乌金打造,刀柄纯银所制,上嵌一枚红宝石与五枚蓝宝石,且有波斯皇室图腾。
而匕首的去向,这案卷记载的也很清楚,春三月,帝于围场捕猎,众臣随之,安顺侯猎得一麋鹿,帝大喜,解腰间乌金匕首,赐之。
安顺侯府,程梓明需停灵七日,过了今日,明天就要下葬了。
安顺侯夫人面有倦色,由程三郎扶着,给大儿子烧了一炷香,“大郎,安心去吧。”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父母最不愿见到的事了,幸好她还有的小儿子,不然真不知改如何活下去。
程三郎扶母亲回房,明日由他扶灵,安顺侯夫人多交代了几句,程三郎都淡淡应着。
安顺侯夫人捏了捏眉心,忽问道,“三郎,今日怎么没有带上侯爷赠你的乌金匕首?”
程三郎往腰后一摸,歉声道,“近来事多,儿忘了。”
安顺侯夫人提点他,“如今你大哥去了,你更应该好好讨你父亲欢心才是,日日带着才彰显你的孝心。”
“儿记住了。”程三郎拱手退下,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正欲回房时,忽闻阍人来报,江砚白又来了,跨出安顺侯夫人院门的脚,收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但是,并没有这么简单感谢在2021-09-2819:38:04~2021-09-2920:5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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