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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春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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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把的亮光将厨房里照得亮堂堂的,两个小孩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跑。

“风紧,扯呼!”小石头喊了声。

小孩身形小,灵活地从沈鱼与阿芝的包围圈里钻了出去,往狗洞处跑,沈鱼抱臂看着他们落荒而逃,心里一点也不急。

不一会儿,阿莓一手拎着一个回来了。阿蓉手里也抱了一个。

阿莓拎着两个孩子的衣领子,两个小孩不停地挣扎,小胳膊小腿在半空中蹬着。

“放我下来!”虎子喊叫着。

阿莓厉声道,“老实点。”

大堂点起油灯,两个小孩终于被放下来。阿蓉怀里的孩子惊恐地望着周边,又往她怀里缩了缩。

“怎么还有个这么小的女娃?”女娃五六岁的样子,苹果脸被冻得通红,身上的衣服竟然还是单衣,沈鱼见状不忍,让人点起炭盆火炉,拿来棉衣。

阿蓉把孩子交给沈鱼,“这女娃在门口放风,我去看时她都快冻僵了,才把人抱来。”

女娃安安静静,没有说一句话,只转着两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

几人都围着女娃转,忽略了抓来的俩小子。

虎子虽害怕,还是壮着胆子道,“你们放开宝妹,东西是我偷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事,都冲着我来!”

沈鱼让阿蓉带宝妹下去洗个热水澡,笑着看向虎子,“你这小子,还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

被沈鱼看得心虚,虎子低下头,“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了就得承担后果,我……我不怕。”虎子听过些说书的,俨然把沈鱼把宝妹带走的行为当成了扣押人质。

小石头用一双乖巧的狗狗眼看着她,语气哀求,“姐姐,偷东西确实是我们错了,我们不会抵赖,只是宝妹还小,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欠您的钱我们会还的,请不要把我们送官,好吗?”

其实在看到他们的模样时,沈鱼已经歇了教训他们的心思。原因无他,这两个孩子,穿得太单薄了,冰天雪地的天气,还穿着夏天的单薄料子,衣衫打了不少补丁,衣袖浆洗得发白。

还有那率先开口的孩子,他的左边袖口,竟是空的!再看另一个,清秀的小脸上有一大片青黑的胎记。

簸箕中的铜板被沈鱼拿在手里,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屋中回荡,“说说吧,怎么又想着来还钱?”

小石头心头一喜,“姐姐,你不报官了吗?”

沈鱼轻咳一声,“那要看你们的说辞能不能说服我。”

小石头跪下给沈鱼磕了个头,顺便拽着虎子一起跪下,“谢谢姐姐。”

沈鱼浅笑,这小子,倒是奸猾!她还没说原谅他们呢。

“这地方以前没租出去的时候,我们下山时会来这里住一夜。没想到这次下山有人住了,昨日偷溜进来,实在是太饿了,闻到厨房里的香味,就没忍住偷吃了几块。除了糕点,我们其他的什么都没动!”

沈鱼看他,“都是你们三个吃的?”

小石头道,“不,不是。我们俩只一人吃了五块,宝妹胃口小吃了三块。剩下的带了些回去,分给大家了。”

沈鱼摩挲着下巴,她总共做了十来种糕点,每样拿两三块也有二三十块,这小子还算实诚!

沈鱼问道,“你们总共有多少人?”

“十来个。”

“平时都在哪里乞讨?”

小石头抿抿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们……不是乞丐。”

虎子也挺着胸膛,“我们才不是乞丐!我们很能干的,只是他们都嫌我没了一只手,嫌小石头长得不好看,没人要我们干活。”说到后面,语气有几分落寞。

“我们是象山上文丘观里的孩子,半个月下山来采买一次。只是观中人多,银钱少,冬日里野菜难寻,观里还有比宝妹更小的孩子,我们饿些倒是没什么,但他们饿不得。”

阿芝凑近沈鱼,与她耳语道,“象山就在城外,山上的确有个文丘观。二十年前求子最灵验,近年来香火并不丰。”

“既偷了糕点,怎么又想着来还钱?”沈鱼命阿莓将炭盆拿得离他们近一些。

小石头搓搓手,“昨日拿了糕点回去,梁哥哥就发觉了不对,他给的银钱不可能让我们买那么多糕点的。梁哥哥捉了我与虎子去拷问,我俩才说出实情。他当即大怒,给了我们十个铜板,让我们连夜下山来还钱。”

沈鱼心中有了些计较,问那两个小子,“你们说的都只是一面之词罢了,可有人证?”这孩子言辞恳切,但也不能轻信了他。

小石头绞尽脑汁想了想,“春安堂的大夫可以证明我们说的是真的!他时常给梁哥哥和观里的孩子送药,我们今天下山也是想带宝妹看病。”

“对,丰哥哥认识我们!”俩小孩似乎是找到了救星般,高兴起来。

春安堂?丰敬的药铺,还真是巧了。

既然他们说出了丰敬的名字,沈鱼便让他们在这儿待一晚,明天一早再去找丰敬求证。

沈鱼将他们带到后院的房间里,烧了洗澡水,拿了干净冬衣让他们换上,棉衣是大人的尺寸,穿在他们身上太大,看上去有些滑稽,走起路来有些别扭。

沈鱼又给他们送了两碗热汤面,小石头盯着汤面,大大的狗狗眼看过来,小声问,“我们能吃吗?”

虎子口水已经流到了碗里,眼巴巴地看着沈鱼。

沈鱼揉揉他们的小脑瓜,笑着道,“吃吧。明日去春安堂,你们若敢骗人,我都要讨回来的。”

“不骗人,不骗人。”虎子率先开动。

“谢谢姐姐。”小石头道谢了才拿起筷子。

一碗面吃完,俩小子都抱着肚子半躺着,虎子连声道,“好吃,好吃。”

沈鱼收拾了面碗,临走前给了俩小子一人一个暴栗,“不许想着跑啊,宝妹还在我手里。”

“不跑!”

“绝对不跑!”

这里有干净暖和的棉衣还有热腾腾的汤面和美人姐姐,傻子才想着跑呢!

俩小子露出个憨憨的笑。

沈鱼温柔笑笑,这俩小子,这么点恩惠就被收买了,到底还是七八岁的小孩子。

照顾完两个大的,沈鱼又去看那个小的。阿蓉已经给宝妹换完了衣服喂饱了饭,宝妹正甜甜地睡着。

小女娃擦干净脸粉雕玉琢,面团子似的脸蛋可爱极了。

沈鱼没忍住拿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脸,真软乎!

阿蓉拍开沈鱼的手,低声道,“刚哄睡的,掌柜别给戳醒了。”

沈鱼悻悻地缩回手指,无声做口型道,“知道了。”

两人出了房门才敢大声说话,阿蓉皱眉道,“这女娃好像听不见,我做什么她都是要看见了才有反应。”

难怪那么安静,原来是个聋哑的孩子。沈鱼心头微酸,方才给虎子换衣服时,她看过他的左臂了,很明显是先天未长好的,不是受伤所致。这些孩子多少都有些残缺,莫非是被人遗弃?

耳边传来那个房间俩小子嬉笑打闹的动静,沈鱼隔着门高声道,“还不睡我就把你们丢出去!”

屋里立刻安静,一丝响动都不曾有。沈鱼勾唇浅笑,这俩个精力旺盛的男娃啊!

他们说观里有十几个孩子,那些师太们管得过来吗?才两个,沈鱼便觉得有些心累了,这个年纪的孩子,一个赛一个有主意。

翌日,阿蓉抱着宝妹,沈鱼一手牵一个去了春安堂。

“沈姐姐,就在前面了!”虎子放开她的手,蹦蹦跳跳进了医药铺。

虎子跑进门与胡桃撞了个满怀,“哎呦,虎子,你慢些。”这小子半月来一次,也算个熟脸。

胡桃朝他身后看去,“梁郎君呢,没来?”

“梁哥哥的咳嗽又严重了,阿嬷不让他出来。我和小石头带着宝妹来的!”言语中还有几分得意。

胡桃被骇了一跳,“就你们俩屁大点小子也敢带着宝妹下山,胆子也太大了!宝妹呢?”

胡桃话音刚落,医药铺的门帘被打起,一个身穿藕荷色苏绣锦袍,领口处出奶白色绒毛的小娘子进来,貌美肤白,气度不凡。

胡桃微愣,“小娘子是看病还是抓药?”

“胡桃哥哥,我们是来找丰哥哥的!”小石头忽然出现在眼前。

胡桃这才看到被小娘子牵着的小石头,小娘子身后还有个女郎怀里抱着宝妹。

胡桃眼睛亮起来,“小人这就去叫少东家。”

丰敬在后院整理草药,昨日一场雨,有些草药淋湿了不少,泡了水,散了药性就不好了。

胡桃跑进来,“少东家,小石头他们带着宝妹来看病了,还有个漂亮娘子跟着。”

丰敬清清嗓子,“他们也是该来复诊了。”他将手中的草药交给胡桃,净了手才往前厅走。

丰敬看见堂前的沈鱼,又见小石头牵了她的手,有些讶色,笑道,“原来胡桃口中的漂亮娘子是沈掌柜。”

面对他的调侃,沈鱼笑笑,“我以为丰郎君只是医术好?”嘴上功夫也很不错。

丰敬爽朗一笑,江砚白看上的人,连这嘴上不吃亏的性子都有些像。

寒暄过后,进入正题。宝妹看见熟人,苹果脸笑起来,显得两边脸颊更鼓,伸出手想让丰敬抱。

阿蓉把孩子交给他,宝妹乖乖地在他怀里坐着,丰敬查看了她的两只耳朵,又给她把了脉。

沈鱼寻了个地方坐下,问道,“宝妹的耳朵,是怎么聋的?”丰敬还在治疗,就说明不是先天的,还有救。

丰敬缓缓道,“约莫一年前,她大晚上发热没有及时治疗,耽误了,从此以后两只耳朵就渐渐听不见了。我尽力在治。”

丰敬伸出手掌在宝妹的双儿边拍了下,很可惜并没有反应,他神色变了变,问小石头,“宝妹的药,都有在吃吗?”

小石头犹豫地点点头,“有吃的。”

“说实话,梁间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丰敬一眼看穿小石头的谎话。

小石头一哆嗦,“是实话,宝妹有好好吃药的,没吃药的是梁哥哥。”

“怎么回事,我不是给了你们足够的药吗?”

小石头道,“每次都是梁哥哥自己拿的药,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够吃。”

丰敬叫来胡桃问个清楚,他时常不在医药铺里,文丘观的药一直都是胡桃在负责。

胡桃一脸无辜,“梁郎君与我说,您说他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减小药量。”

“这个梁间,不要命了是吧!”

沈鱼在一旁一字不落听了个分明,这是一出欺上瞒下的故事。从这些小孩的话语中不难知晓他们必定是没有能力付得起药费的,想来是丰敬心慈,赠医赠药。那位梁郎君又不好意思,擅自减少了药量。

大夫最讨厌的就是不听医嘱的病人,眼下梁间不在,丰敬只得忍着怒气,“回去告诉梁间,再不好好吃药,就别来我这春安堂了。就他这样,一个月能好的病,他半年也好不了!”

丰敬抓完了药,这才想起来问沈鱼,“沈掌柜怎么和这帮小子在一起?”

沈鱼便与他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丰敬脸色一沉,弹了一下俩小子的脑袋,“胆子越发大了,敢偷东西了。”

俩小孩吃痛揉着小脑门。

丰敬又对沈鱼道,“沈掌柜他们欠了你多少银钱?我来付吧。”

沈鱼笑着拒绝了,“不必,几个糕点而已,我挺喜欢这几个孩子的,就当送他们吃了。”她话峰一转,又问,“文丘观又不是善堂,怎么会有那么多孩子?”

“与善堂也差不离了。”

丰敬叹一声,与沈鱼说起了文丘观的事情。

这件事情可以追溯到四十年前,那年雪夜,文丘观主北湘居士在雪地里捡到一个男婴,男婴身边有一张纸条,写明了男婴的身世。是一对私奔出逃的年轻男女所生,可私奔太苦两人最终分道扬镳,留下这么个孩子谁也不想要。

想着出家人有好生之德,就把孩子丢在了文丘观门前。北湘居士捡到这个孩子也是于心不忍,便将其养在了观里。

那时的文丘观香火还算旺盛,养个孩子还不成问题。男孩一天天健康长大,有富商在进香时看见心喜不已,随即收养。

“这不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吗?”

丰敬微笑,“故事还没讲完,沈掌柜莫急。”

北湘居士的善名很快远播,文丘观也因此香火更加旺盛,不少人都将那里当成了求子圣地。直到第二年雪夜,北湘居士又在道观门口发现了一个孩子,这次是个有先天疾病的。

随后,观中的孩子越来越多,男娃多是身有残缺,女娃相对好一些但数量远超男娃。丢弃一个男婴或许需要千百个理由,而丢弃一个女婴,很多时候不需要理由。

这些孩子有长大成人的,也有中途去世的,长大成人的下山后若过得好了,也会给观里送些银钱。但身有残缺之人独自活着已经很不易,是以这些年文丘观都过得紧巴巴的。

“我祖父与北湘居士是旧识,时常会接济他们。观里孩子的病,也都是我们在照看。”

沈鱼双手合十,“丰郎君大善。”

丰敬一摆手,笑起来,“沈掌柜可别拜我,治病救人乃医家本分,北湘居士才是善人。”这些孩子与她无亲无故,即便节衣缩食,也不忍放弃一个。

沈鱼眯眼笑,“如今能尽到本分的人也不多了。”

两人正说着话,医药铺的门帘又被挑起,外面的冷风透着缝吹,沈鱼正对风口,瑟缩了下身子。

看到来人,丰敬瞄了一眼沈鱼,笑道,“江少卿来了。”

仍是那件熟悉的鸦青色大氅,进到店内,他解了大氅拿在手上,露出下面的好身材来,一条暗纹腰带将劲腰束起,垂下一块系着豆绿宫绦的玉坠子,宽肩窄腰,身姿挺拔。

江砚白是来复诊的,他的舌头虽在好转,但每月一次的复诊还是要来的,虽然他不是很愿意被丰敬念叨。

见到沈鱼在医馆,他眼底浮起一抹担忧,快走两步,柔声问,“身子不舒服吗?”

沈鱼摇头,“没有,捡了个女娃带她来看病。”

江砚白瞥见在阿蓉怀里熟睡的宝妹,“沈娘子还真是招孩子喜欢,又捡了一个。”

沈鱼记忆翻涌起来,想起七夕那日,也是捡了个孩子。

“这回还要交给我吗?”江砚白注意到了沈鱼身边还有两个孩子,“看来是不用了。”

他自问自答,沈鱼莫名有些不爽,她面对江砚白的调笑,从来都没有招架之力,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反问道,“江少卿有病?”

“……”

“没病怎么来医馆?”

“……”江砚白确实有病,但这病又不能未外人道,想起这病与面前人还有些联系,江砚白摸了摸鼻子。

丰敬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行了行了,都看看吧,有病治病,没病强身。”沈鱼昨夜忙着抓贼,眼底也有些青黑。

丰敬一人一只手把起脉来,对江砚白道,“你没什么大事,记得按时吃饭就好,胃再疼起来我可不管了。”

身在公门,江砚白多少有点职业病,只是现在还年轻,能熬,便没有太放在心上。

丰敬按着沈鱼的脉,久久没有放开,沈鱼被他搞得有点心慌,忙问,“丰大夫,我难道真有什么大病?”

方才嘲笑江砚白的心思已经没了,沈鱼紧盯着丰敬的表情,俗话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中医没表情。

江砚白面色凝重,怕沈鱼身子真的有问题,忍不住催促道,“快点,把个脉这么磨蹭。”

丰敬给了他一个眼刀,挑眉一笑,就要慢些,难得看到某人着急的表情。

“沈掌柜不必紧张,你只是有些体虚,请问你是否常手脚发凉,背有冷汗?”

“对,对。”沈鱼不得不夸一句,中医的博大精深,只这么一按就什么都知道了,“我从小便如此。”

丰敬提笔开药方,“手脚发寒,脾肾阴虚,气血不足。开上一副固本培元的方子回去喝上一喝,时日久了,能养回来的。”

江砚白闻言安下心来。

沈鱼却苦着一张脸,“要喝药,苦不苦啊?”

丰敬将开好的药方递给她,淡淡一笑,“良药苦口。”

沈鱼千百个不愿意都写在了脸上,中药的苦味,她实在是受不了。在从前她也为手脚发寒这个毛病喝过不少中药,但喝了许久都不曾改善,反而对中药从此有了阴影。太难喝了!

沈鱼婉拒,“不必了,我觉得自己身子挺好的。”苦可以忍,但喝了没效果不就白吃苦了吗?沈鱼有过前车之鉴,对丰敬开的药方并不是很有信心。

她带着阿蓉与三个孩子飞快地逃离了春安堂。

沈鱼落荒而逃,丰敬笑意难忍,这么怕苦的也是少见,似是自言自语道,“她不调理好身子,冬日里还要吃苦头。”

等着身边人开口,不出意外地他听到一句,“照药方开药。”

丰敬装作听不懂,“今日我可没给你开药方。”

江砚白拿起桌上的那张墨迹未干的纸,横在他眼前,“照这个开。”

“这是女子滋补用的,江少卿喝了没用。”

江砚白终于不耐烦,“你什么时候与黎辞舟一样了,废话如此多?”

丰敬很能把握分寸,见他真要恼了,朝着药柜那边道,“胡桃,给江少卿抓药!”

胡桃接过药方,他是药童自然看得懂这是一副给女子的药方,不确定地问,“少东家,这药方没拿错?”

丰敬笑出声来,“没错,快去抓药。”

胡桃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江砚白,大为不解地去抓药了。

胡桃抓好了药递给江砚白,末了还加了一句,“江少卿注意身体。”

如果胡桃的眼神没有带着一丝悲悯,江砚白会很乐意接受这句关心。

江砚白提着药包,到底还是解释了一句,“不是我喝。”

药包是带了回来,但怎么送,还是个难题。直接给她,她定不会接受。

屡破奇案的江少卿,对着几包药,犯起了难。

作者有话要说:丰敬全场mvp,大夫的底气

今天的江少卿还是没有支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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