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6.梁俊谋

（粤）-无论怎得罪你说我是负累-

（粤）-陪着我等于死去了无情趣-

-……-

（国）-昨夜陪你醉伤到我心碎-

（国）-你竟说我和你不配-

（国）-完全忘记往日为何能与我彻夜缠绵-

一首用情至深的“备胎之歌”，由来自高二四班的痞帅小生梁俊谋，抱着话筒杆诚挚奉献，前俯后仰的，肺腑尽气、淋漓尽情！

唱至高潮，面部表情狰狞得像是被画上了几条大蜈蚣一样，让有着蓝光画质的裴清不忍卒看。

正如他在梁俊谋同学上台前就说的，要是没点儿经历，梁同学可能还真的唱不出内味来……

能听得懂粤语的不止裴清自己，喜哥他们已经开始打趣了，说那家伙肯定有被某某戴过某色帽子的经历。

其实与平时听不听得懂没多大关系，主要是听没听过这首歌。就算是用普通话唱的，咬字也未必清晰到能让人认清楚字。

这首“备胎之歌”，听得裴清耳朵起茧，直到这时，他的记忆触点才在脑海中蓦然回响：诶？从前的时候，好像没有梁俊谋这号人物？

不不，不是说青鸟附里没他这号人物，而是说是没有他登场跨年晚会的这档子事！

那么今晚这……？

所以说，自己通过难以设想的方式，先是影响了国立和成敏，再通过他们两个，影响到了参入跨年夜晚会的选手？

这可真是难以想象。

他的左边，沈佳梦把养乐多的小瓶子藏在衣袖里，只留出从袖口伸出来的吸管。和裴清喜欢撕开包装仰脖倾饮不同，她更习惯用吸管，并且对他的做法有些大开眼界。

这是第二瓶，她喝得很慢，牙齿把吸管的口子被咬得又窄又细，不用力的话很难喝上来。

平日里，照着足球场草坪的探灯都黑了，学校离马路也有些距离，路灯照顾不到，所以，可以将底下的现场氛围比KTV包厢相比，不过还得暗上不少。

比KTV包厢暗，但比电影院的影厅亮，露天跨年晚会的现场光亮大抵在两者的区间范围。

黑暗给了沈佳梦搞小动作的勇气，她轻轻拉扯裴清的衣角，等他侧耳过来，才小小声地说：“听不懂歌词呢。”

裴清了解地点一点头，笑说：“倒是挺能看的，表情多戏。”

沈佳梦稍稍坐直，背部贴在椅子上，下边的两脚交叉点在草坪上，努力想看清他说的“表情多戏”。

但她的视力不如裴清那般的变态，清晰是清晰，但人也太小了，怎么看得见人家脸上的表情？

略带纳闷，沈佳梦放弃了表情的追溯，低下头后，偏而就去瞅貌似看得起兴的裴清，在心底哼唧一声，不悦了。

莫名其妙又合情合理，矛与盾的完美结合。

沈佳梦又扯一扯裴清的袖子，把被自己喝了小半的养乐多递过去：“给你喝。”

裴清不明所以，也就没太当回事。

只是接过来后见这瓶养乐多还剩大半，他不禁就笑：“喝这么久还剩这么多？”

沈佳梦唧唧抱胸，说：“留给你的。”

说完，她就留出心神去看他，脸儿起红。

裴清挑一挑眉，捏起养乐多举到眼前，这可真是一根可怜的吸管，坑坑洼洼的样子，已经被这家伙咬得面目全非了。

见他想把吸管取下来，沈佳梦用半讨半令的语气叮咛他：“鹅你要用吸管喝！”

裴清：“……”

认真的吗？被你咬成这样，还怎么喝？

可见她小脸上撇着一抹坚色的眉毛，裴清知道自己不能不随她意了，只好闷闷地叼住吸管。

好家伙，这养乐多是用不得力的，因为用力都吸不起来，只能慢慢来一点一点来，难怪这么小一瓶玩意儿她都要喝上那么久！这是被自己找到原因了吗？

裴清瘪瘪腮，没好气地斜眼去瞥，沈佳梦嘻嘻掩嘴，眼眸弯出月牙般的弧度。

台下，俩人之间风趣横生。

台上，梁同学“本色出演”。

（粤）-为着聚散不需责任-

（粤）-一起若像软禁无疑离开先更合衬-

-终-

裴清承接着沈佳梦的小欢喜，没想到四五分钟过得这么快，音响的放出已经到了乐曲的末了阶段。

本以为这件事到此完结，只是接下来的事情，毫无夸张，直接就超出在场所有人的想象！

“成铭初雪！你这里欠我的用什么还！”

梁俊谋摇臂朝天一指，随后手指调转猛戳胸口！怒骂破口而出，脸色带着悲愤的绝望，登峰造极境，此前所未有之壮举将晚会现场带上历届晚会从未设想也从未敢想的高潮！

冬日里的一把火，烧得底下人言哗沸。

晚会上的一出戏，瞠得个个目瞪狗呆。

嗤！

裴清一噎，还得多亏了沈佳梦咬吸管的小坏习惯，让他一次性吸上来太多，否则很可能就被义勇前进的梁俊谋同学搞得笑喷出来。

啪啪啪！

勇夫，恐龙会灭绝是因为前肢太短没法为你的勇气鼓掌吗！？

这是什么操作？简直了！

简直就是对到场领导的公开处刑啊！挨个点名、挨个处决！

试想啊，跨年夜，本来就是场独属于新生代学生们的盛典，那些个不接地气的领导还得从头见证到尾，可不难受么？

这下可好，冒出来个触及早恋红线的学生？

哦豁！！（幸灾乐祸）

裴清是看不到前面评委席上的各位领导，但能想象，强颜欢笑都是最低档的表现了吧。

成铭初雪，这个名字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在二班的男生圈子里人尽皆知，为什么？因为人家可是追求过国立的。

也都不需要论及这个，就说罢，日常生活中用复姓的人有多少见？本来就少，往日里听过闻过的，那肯定是不难记住的。

更别说那位成铭同学成绩佼好，名字还在学校教学楼前的红屏前交替展示过呢。

于是，梁俊谋在台上的那两句撕心裂肺，好多好多吃瓜群众都心生领悟，事件的女主角就在咱们学校啊！

——

舞台幕后。

国立带着耳机，一遍又一遍地重温复习自己的歌曲，还时不时就清唱两句。

成敏和他一起，这不奇怪，因为两人是同一班的，抱团很合理。

但这里并不止成敏一人而已。

还有另一位女生，穿着呢绒风衣，装扮成熟风的知心姐姐，颜悦。

事实上，颜悦也是借着国立姐姐的身份，幌而幌之，光明正大地和他凑成了一对儿。

前台的那两声嘶吼，整个田径场的人都听到了。肯定不止于此，还能传出学校挺远的，而且，没准还能传到山上的教学楼，让正在教室里题海畅游的高三学子们也听个热闹。

颜悦也听到了，她双掌合十，表现得惊喜万分，没想到今晚还能听到这出戏呢！

“哇，有人表白诶！”

她想要拉起国立一起到侧边去看，但国立耸了两下就不为所动了。

成铭？国立冷淡不惊地哦了声，点点头，不置言论。

成敏抬头瞥他一眼，然后低下头来，保持不语。

颜悦见他们两个都没有多少反应，不自禁地诶了一声，有些纳闷儿，她伸长胳膊怼怼她的“弟弟”，说：“喂喂，你认识吗？那个谁，是我们学校里的吗？”

国立闷葫芦似的，回她：“我们年级一班的。”

颜悦八卦之心大盛，但国立却表示自己无可奉告。

无奈之下颜悦便找成敏问问，可成敏也说自己不太清楚。

于是，颜悦学姐才刚刚点起的八卦之火就这么硬生生地被两人掐灭。

——

青鸟附的跨年晚会爆出了超级大瓜，台下学生看个热闹，台上主持人则擦了门冷汗。

龟龟，好你个梁俊谋，这不是给我们增加难度么？

Able有些紧张，她的水平还不足以让她应付这样的突发情况，事实上，这都算得上是她主持生涯中的首次突发事件了。

梁同学跟头牛似的，横冲直撞，让举办方事先准备的稿子完全脱离！

梁俊谋第二轮的是最后一位选手，于是不久过后，她就接到了评委们的打分。

急中生智的Able学姐自作主张，将此次事件定性为“同学间的玩笑”，再用上天花乱坠的辞藻，将此事晃过。

台下，高一二班的位置。

沈佳梦张罗着脖子，视线穿过右边的裴清，要往更右边望去，那边是一班的位置。

她很好奇呀，因为她知道成铭初雪是一班的，也见过她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每天都过来找曹国立。

成铭初雪还认识梁俊谋吗？

裴清惯于宠她，给心切切情盼盼的她让出良好的观察视角，还扬扬下巴给她示意成铭的位置。

一班本营的位置处在球场的最边上，临近塑胶跑道，台上那梁俊谋刚喊完，高一这边的家伙们闻声起意，哗啦啦地都往边上瞅。

他们要瞅谁，那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当然是瞅成铭初雪啦！

高一年级动作整齐划一，于是呢，隔着跑道的另一边，站在看台上的家长们大都也知道瓜该从哪找了。

梁俊谋做的对不对？

先不论对错与否，最起码的，裴清认为，他不该。

不该这么做。

成铭掩面离开，她是跟着一位女同学离开的，估计是位和她关系很好的同学。

光线比较暗，但裴清的视线不为黑暗所阻，依旧看清了成铭脸上因泪珠滑下而形成的泪痕，以及她用手背反复擦拭面部的动作。

这一通情绪的发泄，结果是搞得全校都对他们间的那点事情有了猜测，这对成铭来说，和人肉、和起底，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哗众取宠，满足了大众的梁俊谋得分很低，估计是史上最低的，只有三十分。

这样低的分数，是一种表态，摆明了来自领导们的一致性否定。

梁俊谋的极端做法欢愉了底下观众，伤害了成铭，但他惹恼的可能不止是评委席上的校领导，还把接下来将要出场的其他人也连带地给得罪了。

因为，还有哪首歌的风头能盖过他刚才歇斯底里的那两句引用吗？

第一位倒霉的出场选手，整首歌唱下来，好像都激不起台下的丁点反应，大家心头的余韵尚存，没那么快调整回来。

他本人也郁闷退场，心情贼差。

裴清远远望到，刘校助离开了评委席，看样子，惩戒机制中的战斗机出动了喔？

梁俊谋……

裴清默默想着，这他要是不被校方劝退，那就算是他家里人有本事了，因为这件事可不是靠人的嘴皮来磨，就能摆平的，可能得让他家里人提个公文包来跟学校搞点权钱交易，搞出个加盟赞助商之类的名头才行。

不过，他也不是啥都没有。

除了发泄一通情绪，也算是以某种形式能够在青鸟附的师生群体中口口相传吧，至于传的是什么名……那就不好说了。

而把这件事写进校史馆？那不可能，除非校方脑子进水了。

沈佳梦两手抱暖裴清的腕表，语气心怜，她和裴清说：“那样子不好……”

裴清点头：“嗯，是不好。”

他俩的看法是一致的。

——

进击的瓜一时间无法消灭，不过舆论的风口却在逐渐地扭转，观众们逐渐将自己的视线重新又聚集回舞台上。

毕竟今晚的主旋律还是由过跨年晚会的各位选手谱写。

再大的瓜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身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的男主持上台：“感谢林辉同学的精彩演出，下面，高一二班的曹国立同学，为大家带来一首，小幸运！”

“呜呜呜！！！”

高一二班全体挥舞荧光棒，男生们舞得用力喊得卖力，经历过中间段的萎蔫，开场时的那股气势又回来了。

国立从台后走向台前，他身上穿的还是校服，没换，给人的感觉却很不一样，寸头阳刚、棱面坚毅，人们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稚嫩，反是过刚也过硬的冷面。

从台下的呼声也能感受到他人气的不一般。

不止他自己的班级在给他加油打气，在其他不少班级里，也有人给他呼喊加油。

光是在平时打打篮球，国立都能在学校里积累起一大片的人脉。

没有多余的动作，国立拿下话筒，沉气、出声。

“幸运信里绘写出青葱日子。”

“沿随阵阵春风吹醒了夏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