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习俗
第五十四章习俗
“你们寻找伴侣都是这么随便吗?”
丝的视线微微扬起,琥珀色的瞳孔对着萨塞尔的眼睛。“我们的习俗并非是寻找一个伴侣,萨塞尔。我只会选择一个合适的男性,并举行天玛斯的仪式,和他生出氏族的下一个铸骨者——这也会是我唯一的一个子嗣。这个孩子既不会跟随父亲,也不会跟随母亲,而是作为氏族的一员参与下一场战争。”
“你们的习俗真让人难以适应,”萨塞尔问她,“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只有一个子嗣?这也是你们莱维人的习俗?”
“可以说是习俗,也可以说不是,萨塞尔。”丝说,“在我诞生以前的时代,天玛斯的迷道特内恩诞生了一种汇集了多种魔法的孩子。它的灵魂在我们的迷道中飘荡和迷失,它的肉体是可畏的,而这必须有所转变。”她停顿了片刻,掀开了她身上裹着的斗篷。
在兽皮束胸下,是她和少女没什么两样的淡褐色光滑小腹,她柔软的腰肢,还有她在兽皮短裙下曲线紧绷的双腿。丝停顿片刻,又开口道:“铸骨者艾萨·欧纳斯曾为我的母亲举行仪式。那时,上古之神也从洒在神圣之石的鲜血中升起,满足他们的需要,并为他们解答疑问。依照预言,那个灵魂会一次次在莱维人的母亲腹中传向她的后代,在最后,它将会遇到一个没有灵魂的子嗣,并获得新的生命。”
“......你给谁都会这么说吗?”
褐色皮肤的女孩笑了:“不,这是因为我在你的灵魂上看到了少许希望。”丝指着她赤裸的小腹说,“现在,试着把你的手掌按在上面。”
萨塞尔又呛了一鼻子红酒。“铸骨者,”他用咳到有些粗哑的嗓门说,“我的习俗可能和你们不太一样。”
“这只是一个仪式,并不是让你现在就对我的身体发情,萨塞尔。”
“你用词能别那么肮脏吗?”
“你应该坦然面对自己的欲望,萨塞尔,”丝稚嫩的手指滑入她垂在腰际的那束单马尾,她的头发柔顺到令人惊讶,“我从你的灵魂深处听到了情欲,你只是在用习俗来强迫自己和压抑——”
“你在胡诌吧,我以为我对迷道一窍不通?”
“你说的没错,”她点了点头,“如果我想的话,我有时确实会这么做。”
“......”
一阵沉默。萨塞尔没在她脸上看到任何脸红的趋向。
“那么,把你的手伸过来,萨塞尔。”丝平静的注视着他,脸颊上带着怪异的老成,特别是那双冷漠又平淡的眸子。
萨塞尔耸耸肩。既然对方不会感到尴尬,那他也没什么尴尬的必要了。
他平静地伸出右手,掌心摁在女孩柔软的小腹上。那触感微妙的很舒服,带着些许弹性和紧绷感,还有些略微的冰凉。柔滑的腹部在他手心下随着丝的呼吸轻轻起伏。
在片刻之后,那淡褐色的光滑小腹上浮现出一个看上去很新的纹身,有些抽象,像是一只白色的狐狸。
“这是你刚才说的那东西?”
萨塞尔下意识的张开灵体视觉,但是他什么都看不清,只有模糊不清的一道轮廓。而那意味着什么,他也并不算是很明白。
“灵体视觉最早的来源同样是一个铸骨者。”丝表情肃穆地注视着萨塞尔收回右手,白狐的纹身随之消失。她合上了她的斗篷,“我们把它传授给了自由城市联盟的法师。”她说。
“你有当老师的兴趣吗?”萨塞尔突然这么问她。
“有机会的话,我可以传授你一些灵魂法术的知识。”丝很快就理解了他的意思,然后告诉他说,“不过前提是你还活着。我们洛格罗斯氏族和十字教的盟约里,并不包含无条件保护你们的生命,这次也一样。”
“我会抱着期待活下去的。”萨塞尔耸耸肩。
“期待着什么?”
“啊哈,”萨塞尔有点无奈的摇摇头,“我还能期待什么?期待在未来抱你的身体吗?”
“那只是一个即将到来可能性。”丝提起她的法杖,敲了敲萨塞尔的脑袋,“另外,对女士说话时不要使用这种直白的发言。”
“你要求真多。”
“还有一件事,你应该去磨一磨你手上的茧子,它们的触碰使我感觉小腹很痒。”丝的声音仍然平稳,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如果你在未来这样去触碰女裁判官的身体,这些茧子可能会使她感到抗拒,你明白吗?”
萨塞尔一口水呛进了呼吸道。
月亮是逐渐染上一层血红色的。
这是个令人格外气闷的夜晚。偶尔会刮起一阵旋风,扬起弥漫的灰雾,吹的树梢发出尖锐的像是婴儿啼哭的笑声。那些夜游的怪物们一边缓缓地跳舞,一边踩过蠕动的紫黑色道路,几乎像是要和雾气融为一体,很难看清里面到底是什么。然后风停了,更加寂静了,只剩下滑腻到让人想吐的脚步声踩在地上,仿佛是旅行者在污浊的沼泽地中跋涉。
偶尔有绿色的闪电划破夜空。这时,从十米外就难以视物的灰雾和黑暗中,瞬息间显现出惨绿色的房屋剪影,只见每座屋子的烟囱都冒着团团变形扭曲的黑烟,那都是被这座城市折磨到失去一切的灵魂。街道一隅,一个和梦境中那位很像的人偶——又高又瘦——但她的下巴却是机械般开合的,尽管有着惊人的美丽,可眼中却蠕动着密密麻麻的细小而透明的软体生物,正手执鱼竿坐在死尸手指堆成的树顶上垂钓。她的钓饵是一团失去四肢的人类,尚有意识,还能发得出惨叫,鱼儿则是聚拢在树下机械地跳跃着咬食诱饵的怪物们。
不知道普莱恩看到这一幕会做何感想。
然后,扭曲的道路开始凹陷,变成发黑的河流,两岸一排排树木那些轮廓柔和的枝杈,真的变成了一条条交叠的惨白人类肢体,在无意识的挥舞中拨动着雾气。
发黑的河道一直伸展到远方,一个个造型扭曲的怪物煞有介事地拉着纤,在由拉长的变形肢体挤压成的小舟上划桨,长长的绳子拍打着水面。然后,这一切立刻又随同闪电消失在黑暗的雾气中,如梦似幻。唯有若有若无的哀嚎声、暖乎乎的雾气、枯萎的焦臭还有街灯融化在雾气里的粉红色光亮在到处飘散。
“我突然有点想回卧室再睡一觉。”萨塞尔站在门口对贞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