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五章 这才叫渣男
对铁儿子的不屑一无所知，望着沉默不语的卡琉斯，康德伸着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
“事情就是这样。”
如果你想交一个朋友，那就让他帮你一个忙。
“我也希望结束这场错误的战争，让应该进行的事走上正轨，这需要你的帮助，卡琉斯大议长，你知道，这并非私人恩怨。”
如果你想要一个盟友，那让你们有共同的理想。
“而是为了对抗星宫，为了凡世无数的生灵不会被那些毁灭者肆无忌惮地践踏和屠戮，不让今日悲伤之事重演……我们志同道合，目标一致。”
如果你想要有一个立场坚定、不会动摇的支持者……
“我希望你能叫我一声同志。”
——那你甚至不需要让他喜欢你。
“哪怕我知道我让你愤怒，我分裂了你的国家，我践踏了你们的尊严，哪怕我知道你对我的观感已经差到了极点，但我依然不会改变主意。”
只需要厚起脸皮，蛮不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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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依然希望你能够抛开个人恩怨，仔细审视我的话，理解我的苦衷，原谅我的迫不得已，成为与我并肩作战的伙伴和朋友。”
可以怂恿。
“格里芬有千万种错处，但有一点没说错，在现在的情况下，议会制已不能使国家做出正确决策，适当的集权是必要的。他已经替你扫除障碍，如果你愿意，我们也会帮你，趁此机会改变一些制度，减少反对的声音。”
可以逼迫。
“但我不得不诚恳地提醒您，我之所以对您低声下气、充满耐心，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尊敬您。我相信唯有经历苦难挫折、依然坚定不移的爱国者才配统治这个国度，但您不是唯一的人选。如果您在任上无法为对抗星宫做出贡献，那奥克辛顿同志可以随时补上您的缺漏。”
可以威胁。
“如果您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如果我们的交谈无法为美好的未来争取一个结果，那我恐怕，战争不会结束，而是会继续进行下去。我不得不提醒您，今天友好的协商和让步，已不可能是明天冰冷苛刻的条约。”
可以绑定。
“请成为我的伙伴，远港和评议会的命运，其实是一个共同体。我从北方诸郡得到的一切，都将用于对抗星宫的战争，这与您的目标理想绝无冲突。我们将全力支持你重振评议会荣光的举动，北方诸郡也会响应您的号召，成为您震慑国内派系的力量，成为您坚实的后盾……就像我一样。”
给他一个正当、合适、光明的动机。
“这都是为了战胜星宫，您应当不会怀疑我的动机。我不爱权力，对统治没有兴趣，我们今日所有的坚忍、付出和牺牲，都是为了胜利的明日。”
一个走下来的台阶。
“我是逼迫奥法评议会、威凌凡世的暴君，您是相忍为国的英雄，理应受到所有人的尊重，我的宣传机器将保证这一事实。”
一个说服自己妥协的理由。
“说真的，您何必在意短暂的名声和事实，如果星宫得胜，所有人都无法活下来，评议会完整与否，国家荣辱也罢，一切都没有意义。”
一个未来的愿景。
“只要您答应我，奥法评议会就不会分裂，在战胜星宫之后，我将保证这个国家重新统一，这是盗火者的诺言。”
一个男人的承诺。
“胜利之日，凡世、国民、历史……我将会让您得到最公允的评价。甚至是来日的史书，人们都将记得，卡琉斯大议长在国家风雨飘摇之际接过旗帜，洗刷格里芬带来的耻辱，战胜了绝望的强敌，最终维护了国家的统一。”
然后用以上种种手段，让他为你付出沉重的代价，冒巨大的风险，赌上极多的筹码，同意这苛刻的条件。
“所以，我在此请求您，为了凡世的未来，为了奥法评议会，答应我的条件，哪怕要暂时忍受卖国的指责和政敌的攻讦，以及民众的不理解。”
让他知道这是在帮你的忙。
“因为，我需要更有效率地整合和使用北方诸郡的战争潜力，这是弥补格里芬所带来之损失的唯一办法，一切为了胜利。”
让他知道你也会记住他的好。
“我希望在这个伟大事业上，您会成为我的同志。我也将支持您，铭记您，将来战胜星宫、完成守护凡世之伟业，军功章也有您的一份。”
这叫……服从性测试。
康德的手再往前伸一些，笑容温和又坚定：“您能握住我的手吗？”
然后，他就会屈服，成为利益绑定的同伴，付出更多的沉没成本，对你的依赖性和忠诚度也会越高，这是第一步。
“您会这么做吗？”
望着康德的笑容，望着康德伸出来的手，卡琉斯神色变幻，咬住牙齿，眸中光芒闪动，沉重地、慢慢抬起手来。
——他会的。
康德的手再度猛然一伸，抓住了卡琉斯的手，语气铿锵有力。
“您会的！”
卡琉斯的手被握住，他猛然打了个哆嗦，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感谢您。”
康德用力一拉，将大议长扯得踉跄一下，然后猛然给他一个拥抱。
“凡世都会感谢您。”
趁热打铁，乘胜追击。
“感谢您，卡琉斯同志。”
说一些让他觉得宽慰的承诺和话语，反正不要钱。
“诸位且听……从现在到永远，我绝不会允许任何发生在奥法评议会的分裂行为，北方诸郡永远不会从这个国家里分裂出去，绝不会被任何势力侵占和吞并。远港不会派遣什么占领军，只是派出了协助治安、清剿格里芬余孽的志愿部队。远港不会派遣官员，而是由当地的积极分子和退役军队自行治理，确保他们不会再被格里芬这样的政客阴谋者欺骗。”
并在大庭广众面前造成既定事实。
“诸位可以记住我的话和宣言，我与卡琉斯大议长立下约定。”
搭载着摄像机和照相机的无人机在四周盘旋，多角度拍下了与康德握手、并肩而立的卡琉斯大议长……对方的面色很复杂。
而康德已经嘱咐小弟们把话“传下去”了。
“告诉那些遍体鳞伤、被阴谋者控制的评议会士兵们，我已经与新任大议长卡琉斯阁下做出约定。他们一个月后就可以还家，还可以拿一笔安慰金，死在这场战争的士兵，也会作为对抗星宫而死的烈士，其家人会获得土地和抚恤，从今天开始，不会有人逼迫他们参军打仗。”
仍在战场的降兵，已经进入白雾世界、等待报名管理的俘虏们，都听到了这段话，看到了康德与新任大议长的合影。
他们高呼万岁，赞颂着卡琉斯大议长的仁慈和努力。
“但我依然请求你们，承担对家乡的责任，配合我们的工作，使格里芬的余孽不会死灰复燃，让脚下的土地变成往日美好的样子。”
如果觉得他们会为了抚恤金、安慰金、自由和前程而感激卡琉斯……
——那可真是太天真了。
花的可全都是我的钱。
现在，北方诸郡，到处都是我的钱。
“我希望你们能在这一个月的观察期里，努力改造，认真进步，配合工作，为自由和明天而努力。”
毕竟你们要用一个月的时间，来品尝卡琉斯今日的福分。
“诸位——”康德对着摄像机，露出温暖平和、令人不由自主去信任和爱戴的笑容，“你们的战争，结束了。”
我是康德。
——成为我的伙伴吧。
等到心情复杂的卡琉斯从震惊和无措中恢复过来、并且低声表示要一个人静一静之后，目送他离开的康德这才回头。
看到帐篷里的情形，他愣了一下：“怎么？”
精灵们呆呆地看着他，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鸡块和鸡米花，有两个还在抱着空桶做无实物表演。
龙族们竟是一脸敬畏，目光在康德和龙皇身上来回逡巡，大大的龙眼里写满了硕大无朋的疑惑和不解。
人类们的表情都很静滞，捏着汉堡举着可乐，脸上满是惊愕呆涕。
看康德望过来，有人竟下意识打了个寒噤。
两边就这么呆滞地对视。
下一刻，康德踏前一步，露出凶恶的表情，恫吓道：“哇！”
那几个精灵剑圣被吓得直接跳了起来，巨龙们呛咳出声，喷射而出的龙炎差点烧着对面神色古怪的曜日禁军，也吓得附近的几名圣座法师下意识启动护盾，造成了小范围的元素扰动。
鸡飞狗跳的混乱持续了一分钟，这才停了下来。
震旦人翻了个白眼：“痴线。”
他转头去看黛瑞拉，女皇下意识就是一个战术后仰。
康德瞪眼道：“你干嘛呢？”
黛瑞拉小声道：“害怕。”
康德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憨憨……他摇摇头，伸手从白雾世界抓出一个新桶递过去：“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对你做这种事情。”
女皇伸手接过，低着头，似乎有些失望：“……哦。”
这家伙这是怎么啦？
康德摇摇头，他刚想说点什么，神色突然一变。
他站在原地沉默几秒钟。
此期间，揭开全家桶盖子的黛瑞拉偷看了他八次，发现康德有些不对劲，但还没等她出口询问，便见对方猛然转身。
他对曜日禁军统领说道：“喂，帝国佬。”
帝国的大只佬用桌子上的餐巾纸擦了擦嘴，站起身来：“公爵阁下。”
“今天这事儿报告给皇帝了？”
“陛下的要求是，每半个小时就要往皇庭传回一次情报。”那帝国佬倒也坦诚，“书记员正在记录和整理您刚刚与卡琉斯阁下的谈话。”
“那你们现在可以紧急加一条报告了——我刚刚翻出一件旧事。”
视野中秦国公的目光变得幽冷起来，让帝国人的心中为之一寒。
说出这句话的康德没有继续说话，而是沉默了几秒钟的时间。
他这才开口：“你们尽快告诉皇帝，在先前两军对峙期间，亚历克斯来找过格里芬与星宫之神。我不知道法厄松给了他什么东西和使命，但显然星宫收下了一条新狗，除了格里芬之外，还有其他人背叛了凡世。”
此言一出，在座所有人都猛然抬起头，看向了帝国佬们。
大家的视线里都透着无声的微妙怜悯，一副“你们惨了”的模样。
——就像03年安【哔——】会上美帝国务卿鲍威尔叼出一管洗衣粉时，各国外交官看向伊rua克的模样。
刚才发生的一切犹在眼前。
奥法评议会，当世强盛光耀之国，法师摇篮，何等伟大的国度，一朝战败之后，却被狮子般残酷的康德撕扯噬咬，生裂两半。
前一任大议长被公开处死，这一任大议长居然被玩弄成那样……
而现在，显而易见，康德在尝到甜头之后，又抡起了“我怀疑你是凡世叛徒”的大棒，这一次对准了神圣帝国。
世人皆知他与帝国的宿怨，更是知道大皇子亚历克斯因两年前的愚行让自身与震旦之龙结下血仇——康德在凡世的名声愈高，亚历克斯便要被来回鞭尸嘲笑，到目前为止，帝国大皇子在凡世愚人榜上名列第二。
仅次于歌德大公雷克诺斯。
现在，康德对帝国人说，你们大皇子亚历克斯投靠了星宫，怎么想都是在故意打击报复吧……考虑到他与帝国的旧怨，半点不足为奇。
也就是说他收拾完评议会后，就要马不停蹄搞帝国？
听到这话，不仅是帝国人，诸国强者们也暗中色变。
曜日禁军统领表情变化数次，愕然道：“公爵阁下，这……您是……”
“我跟皇帝说话，要你来发表看法吗？”
康德漠然道：“想想这波及战场、影响数万精锐的心灵控制，你觉得要是法厄松也给了亚历克斯同样的玩意儿，这段日子以来，足够他做多少事？”
帝国人面色狂变。
他从“康德要打击报复”这一本能想法中挣脱出来，稍加思索，立刻想明白了康德根本没必要在这时发难。
——此战最大的战利品北方诸郡，别说消化了，吃都没吃进嘴里，战后的一系列精力牵扯，庞大的收获还要清点获取。
诸事繁杂，怎会急着去找帝国的麻烦！
统领立刻快步回身，一叠声催促道：“快快快！”
连带着其他人的表情也严肃起来——难道这是真的？
康德说完之后，站在原地，表情沉凝，犹如欲来之山雨。
他几乎剥夺和接收了格里芬的一切，评议会至尊法师的力量和记忆都浩如烟海，从质量到数量都是迄今为止生平仅见……因为被萃取的对象毫无反馈、坦露心扉，所以这个萃取的过程相当完整。
所以一时半刻，康德完全无法吸收和融合格里芬的遗产，无论是对方威震凡世的奥法修为，还是数十年来的经验、记忆、智慧和经历。
现在，象征着格里芬一切精神财富的精神体被捏成一个小球，悬浮在精神之海中，被龙神印记和苏拉之光慈爱地注视。
它就像是一本书，可以被康德随时翻阅、慢慢吸收。
从萃取到现在，康德就在翻阅着格里芬的诸多记忆和技法，就在刚刚，他看到了格里芬一段时间之前的记忆……亚历克斯来访。
向星宫之神谄媚地下跪。
从格里芬的记忆中，他第一次看到了亚历克斯的模样。
从体内苏醒的沸腾的杀意正在咆哮，与灵魂的战栗交织。
他想起了自己的一个誓言。
仿佛就在昨天。
握住之后渐渐虚无的手，仿佛还在掌心残余着温度。
今日格里芬坦露心扉的赴死让他回忆起过往，他也曾经见过另一个在死前不那么勇敢的魂灵……这记忆将他拖回那噩梦般的一夜。
他终于鲜明地意识到一件事。
复仇还没结束……所以灵魂也无法安宁。
终于。
终于。
他下意识活动着手，手中残存着那一晚的记忆，他握着那只手，看着他像光点般消散，最终，手掌的触感也从冰冷转为虚无，一点一点的……
——变得温热有力。
康德愕然低头，发现手被握住。
视线转过，黛瑞拉探过身子，抓住他的手。
女皇陛下眉眼如波，似耀星辰，对他温柔一笑。
——再转眸时，已冰冷威严如王。
她看了一眼将那十二个把三分注意力放在吃喝、七分注意力放在康德身上、九十分注意力关注女皇的精灵们。
精灵们立刻站起身来，分散开来，五大三粗的大只佬们连推带拉，驱赶着在这里吃饭的各国强者，口里嚷嚷道：“在这里杵着做什么，快点去写报告啦，没听到吗，帝国大皇子亚历克斯背叛凡世了！吃吃吃，拿出去吃！”
连龙皇也识趣地退开。
那十二名精灵强者在赶走电灯泡们后，脸上挂着难言的愤懑和不爽，依然忠心耿耿地在帐篷周围围了一圈，表情狰狞。
一只苍蝇被帐篷中的食物香气吸引，绕着圈圈费劲，被一法王抬眼阴恻恻地一瞥，整个身体水分如沸，轰然爆开，一点渣都没剩下。
帐中，康德缓缓吐出一口气：“——我要杀了他。”
“你会的，对于现在的你来说，他就像是一只蚂蚁。你已不是辉沙镇的你，再也不会有人像亚历克斯那样，仅仅在你无法触及的位置轻轻拨动手指，就能伤害到你在乎的人、改变你的命运。”
黛瑞拉柔声道：“不会有这样的敌人了，康德，即使是星宫也会败在你手里，你已经无需担忧和恐惧……我们一起去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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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肚子有点不舒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