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崖顶惊魂
白眉鹰王殷天正心中焦急天鹰教总坛的安危,因此一路之上风驰电掣,马不停蹄的赶往天鹰教总坛。
他不比杨逍,这条路对他来说,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找的上,绝对不会出现迷路的情况,再加上他不计内力损耗一路高速狂奔,终于远远的看见了鹰愁涧。
待他赶到近前,平日间此处的守山弟子已经不见,再往深处走,能够看到鹰愁涧峡谷两侧有不少天鹰教弟子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死状极为惨烈,几乎全部都是力竭战死而亡。
看到这一幕殷天正不由得目眦欲裂,一双眉毛倒竖,他之所以外号叫白眉鹰王,就是因为他从少年时候开始,一双眉毛全是白色。
虽然全是白色,但不见丝毫老态,反而更直立,犹如刀削斧砍一般。
此时盛怒之下,眉毛横竖,更添几分霸气与杀气。
然而他也没有时间仔细查看这些弟子的尸首,此时不过是山门外围而已,已经出现如此惨烈的伤亡,那总坛内部岂不是更为惨烈?
想到这里殷天正再也按耐不住内心中的焦急,口中发出一声厉啸,朝着总坛之中狂奔而去。
此时天鹰教总坛鹰愁涧山顶之上,杨逍站在凸出来的那块弯形巨石之上,下面是万丈深渊,高耸入云。
往下看时深不见底,只能看到一片片云雾缭绕。
而一旁的张士信,被杨逍带着站立在尖石之上,这块大石头突出山崖,约摸有两三丈,看起来又窄又长,形如鹰嘴。
越是靠近边缘,便越是细小狭长,峭石之上,山风凛冽,寻常人若是定力不好,只需往下看一眼,便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若是从这里掉下去,只怕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张士信此时就站在这悬崖之上,面对着杨逍,他的内心慌乱无比,但脚下却不敢有分毫移动。
他没有杨逍那样的功力,如果稍有不慎跌下去,只怕是粉身碎骨的下场,他只能不断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既不敢朝下看,也不敢移动分毫。
不过张士信的内心深处也稍微有几分安心,他猜测,以杨逍的实力,对方应该是没打算杀了他。
否则的话,以杨逍刚刚出手之时的恐怖,何必还要费这样的力气将自己带来此处呢,虽然杨逍登上这座山峰看起来毫不费力。
不过像杨逍这样的高人,捏死自己和捏死一只蚂蚁也没有多大区别,此时不杀自己必有原因,这样想着,张士信内心深处便更添了几分底气。
也慢慢觉得,即使站在这处险地,腿脚也不再发软,腰间也有了几分硬气劲儿。
杨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然后说道:“刚才的笑声中气十足,内力雄浑,又夹杂着几分杀气,应该是殷白眉已经到了,你也算运气好,我比他早到了一些时候,否则的话,若是让你落在白眉鹰王的手里,他含怒之下出手,只怕你要被他撕成碎块儿,你说是不是?”
张士信脸上露出讪讪的笑容,一张脸皱在一起,露出牙笑道:“全是尊上仁慈,这才有士信活命之恩,尊上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尊上但有差遣,任凭吩咐,士信月做牛做马,不敢有丝毫怨言。”
杨逍哈哈一笑,轻轻的拍着手掌,赞叹道:“好!好,不愧是枭雄本色,果真大丈夫能屈能伸,身处绝境而面不改色,面对强敌镇定自若,好言安抚,能屈能伸。”
“士信啊!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听到这里张士信内心轰然一震,他这点想法竟然完全瞒不过对方,不过不要紧,他强制按下内心的慌乱,就算是杨逍看出来它的虚与委迤,那又如何?
只要他还没有第一时间杀了自己,那就表明,他张士信还是个有用之人,人活在世上,最害怕的就是没了用处,只要还有几分用,那边是有存在的价值。
有时候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有时候则是为了实现别人的价值,但只要你还能用,就有价值,这样就能够生存下去。
这一点张士信早就看明白了,因此尽管他的才华智谋机变,都不逊于大哥张士诚,但他也能够安心的辅佐大哥,在他身边出谋划策,鞍前马后,内心却没有丝毫动摇,这是因为它知道它的价值只能通过实现大哥的价值而实现。
此时看着面带欣赏的杨逍,张士信按住内心的慌乱,弯下腰恭敬的说道:“士信不过略有小聪明而已,当不得尊上夸奖,尊上神仙中人,士信有幸鞍前马后侍奉左右,为尊上效命,”
杨逍呵呵一笑道:“你呀!太滑头了,我只是对你比较感兴趣,想着左右没事和你聊一聊天而已,可你开口当牛做马,只不过是你害怕我想要保命的托词而已,”
张士信刚想开口,杨逍摆摆手说道:“你不用担心,我确实只是仅仅对你感兴趣而已,你知道吗?在这个事情上,有趣的人不多了,有趣的事情更少了。”
杨逍此时站在这块悬崖的最边缘处,怔怔的望向底下的万丈深渊,而后叹息道:“其实一开始我对什么都很感兴趣,一门最浅显的吐纳呼吸之术,一个曾听过名号的普通三流高手,一本精妙绝伦的武林秘籍,各种江湖神兵宝藏,我都很感兴趣,可是后来我发现,我感兴趣的东西越来越少。”
“有时候我就是想看到一些记忆中曾经熟悉的东西,或者是人出现,有时候又想看看一些未来注定不会发生的事情,而这些事最好是由我亲自导演,这样才有乐趣。”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远方,对张士信说道:“你看,这天地像不像一个大舞台?你方唱罢我方登场,看似热闹,实则少了几分秩序,这世间,该是缺一个主角,而此时,已到了我登台的时候。”
“这天下,这江湖,我要来走一走了!”
张士信看着悬崖峭壁,向那个诉说的宏伟理想。但表情却平静如水,眼眸中深邃浩瀚的神秘青年,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内心深处的震动,这样的人结这样的豪杰,自己无论如何也比不上。
他自负除了武功之外,若论野心和胸怀,他自认为天下英豪也能比得,然而此时看着杨逍以天下为舞台,众生为棋子,那唯我独尊的霸气,张士信不由自主一阵叹息,和这样的人物生在同一个时代,算是一种悲哀吧。
不过也庆幸这个时代能有这样的人物,可惜,自己如今是阶下囚,真希望能和这样的英雄人物一同争锋天下。
这个时候杨逍回过头来,冲着他笑道:“你知道我见到你的第一眼,从你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什么吗?”
不待张士信说话,杨逍便自顾自的说道:“是野心,是几乎浓到实质的野心,你知道吗?世界上,芸芸众生,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野心,有人贪财,有人图权,有人好色,但无论如何,一般的人都不会显现出来,只有做到极致的人,才能够看得出来。”
“然而这些野心也不过是寻常人的想法而已,可是在你的身上,却有着图谋天下,敢叫日月换新天的雄心壮志!”
张士信闻言不由得浑身一震,脚下一软,一个趔趄就要跌倒悬崖,然而就在他慌乱之间,感觉到背后有股无形的力量拖住他,阻止他掉了下去。
待他站直身子,悄悄的朝下望了一眼,不由自主一阵后怕,并不是害怕自己差点跌落如此高的悬崖,而是后怕杨逍的眼神竟然如此可怕,直指他的内心。
他感觉自己在杨逍的眼睛之下无所遁形,连内心最深处的隐秘都被挖了出来,他敢说,他内心深处这样的心思,绝对没有向任何一个人说过。
自己的大哥张士诚也不过是想着在乱世当中占山为王,用手中的刀砍出一片锦绣前程,荣华富贵,却从来没有想过图谋天下改朝换代,然而张士信想过,而且不止一次的想过。
可到了如今竟然被杨逍这样轻轻点破,由不得他不惊骇,无论是杨逍先前如同鬼魅一般的身法,和他近乎鬼神般伤人的手段,还是杨逍轻轻松松,带着自己立于悬崖之上的惊恐,都没有让他感到恐惧,感到绝望。
他刚刚站立在峭壁之上,脚步一动不动,然而此时杨逍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他瞬间色变,两股战战,他脸色有些发白,声音略微有些嘶哑,喃喃说道:“让尊上见笑了,士信天生胆小,站立在这峭石之上,往下看了一眼,便觉两股战战差点跌落悬崖,哪里当得起尊上台举,又怎么敢有敢叫日月换新天的雄心壮志呢?”
杨逍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仿佛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半响才忍俊不禁的说道:“你呀!你,古有刘玄德惊雷落筷掩饰内心震惊,留下青梅煮酒论英雄的佳话,而今有你张士信借悬崖峰高掩饰内心雄心,哈哈哈!看来古往今来所有的枭雄都是一模一样。”
“不过,虽然你是刘玄德一般的枭雄,但演技却比刘大耳朵差得太远,而且我也不是曹孟德。”
张士信内心震惊,正欲开口解释什么,杨逍摆摆手说道:“你不用解释了,放心吧,我确实对你没有恶意,说句不好听的,你对我没什么威胁你,而我对你就不一样了,所以你不用担心。”
“是!多谢尊上宽怀。”张士信一脸恭敬。
杨逍摇摇头说道:“你叫我尊上,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的身份,也好让你心安,免得你胡乱猜测,暗自猜疑。”
张士信道:“小人不敢!”
杨逍哈哈一笑道:“我既然夸你有枭雄之姿,便是对你的认可,你大可不必在我面前如此作态,我知你此时内心安定信心大增,又何必做出这样一副姿态博取我的信任呢,你我都是成大事者,何必在乎这样的小节?”
“是,士信受教了!”
张士信整整衣衫,而后认真的朝着杨逍拱手行礼。
杨逍笑着说道:“告诉你无妨,本座姓杨名逍,江湖中人知道本座名号的也并不多,不过,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乃是当今天下明教教主是也。”
张士信闻言不禁“啊”的一声,而后回过神来恭敬行礼,道:“小人叩见杨教主!”
杨逍笑呵呵的说道:“你听过明教吗?”
张士信回答道:“贵教派遍布全国各地,元朝廷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然而多次交手始终不能战胜,相反看着明教不断做大,在天下反元义军之中明教兵力最为强盛,麾下兵马不下十万万之众。”
“你还算有些见识,其实明教麾下人马何止十万,不过大部分都是暗中隐忍,等待机会一呼百应同时举事而已。”
听到杨逍这样说张士信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真的有那么多的人吗?而且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个?
杨逍自顾自的说道:“不仅如此,明教自唐发展至今,历经多任教主多次参与征伐天下,虽然没有定鼎江山,但是积攒了多年的金银财宝,粮草武器足够支撑百万大军用度,况且我教内高手如云。”
说到这里杨逍也不管张士信想不想听,杨逍继续说道:“而且我明教已经暗中联络各地反元义士,旨在共同举事,联络天下英豪推翻元廷,复我汉人江山。”
说完杨逍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士信,此时崖顶之上山风猎猎,又是如此寒冷,张士信的额头也不断有冷汗冒出,他声音略微有些颤抖的说道:“士信乃卑鄙之人,斗胆厚颜求教主给士信一个机会,能够鞍前马后为教主效犬马之劳。”
张士信心里清楚,只要杨逍把这个秘密说给自己听必然是有所图谋,无论如何自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答应他的所有条件,否则的话,听完如此多的隐秘,还想全身而退,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因此他姿态摆得极低,态度极为恭敬,犹是如此内心依旧惶恐不安,毕竟这样的秘密,实在是有些太过可怕了。